天玄宗,凌霄峰頂,云海翻騰。凌燁跪在冰冷的漢白玉祭壇中央,心中充滿了神圣的虔誠。
她的面前,站著的是她最敬愛的師尊,天玄宗掌門,蒼瀾真人。
他是整個修仙界都敬仰的仙道魁首,也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是師尊,在她還是個孤兒時,
將她從茫茫人海中撿回,測出她身負(fù)千年不遇的“鴻蒙仙骨”,收她為唯一的親傳弟子。
是師尊,教她吐納練氣,教她御劍飛行,教她無上劍道。他將她捧在手心,視若珍寶,
讓她成為了整個宗門,最耀眼的存在?!盁顑骸!鄙n瀾真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如春風(fēng)拂面,“今日,為師引動天地之力,為你進(jìn)行一場‘仙骨洗禮’。此禮過后,
你的修為,將再上一層樓,甚至能一窺天道之境?!薄爸x師尊厚愛!弟子,定不負(fù)師尊期望!
”凌燁重重叩首,眼中滿是孺慕與感激。她從未懷疑過師尊。他是她的天,是她的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她沒有注意到,師尊那溫和的眼眸深處,
藏著一絲極其復(fù)雜的、讓她看不懂的情緒。她也沒有注意到,祭壇的四周,不知何時,
已經(jīng)被布下了一道道強(qiáng)大而隱秘的禁制符文。蒼瀾真人緩緩抬起手,掌心,
凝聚出一團(tuán)柔和的白光?!澳瘢o氣,莫要抵抗?!彼p聲說道。凌燁依言,閉上了眼睛,
放開了所有的心防,任由那股力量,將自己籠罩。然而,那股力量,在進(jìn)入她體內(nèi)的瞬間,
卻驟然變得狂暴而冰冷!它像無數(shù)條鎖鏈,瞬間封鎖了她全身的經(jīng)脈,禁錮了她的仙力,
讓她動彈不得,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師尊?!”凌燁猛地睜開眼,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蒼瀾真人沒有回答她。他只是轉(zhuǎn)過身,看向祭壇之外。那里,
宗門的幾位長老,正用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眼神看著她。而在長老們的身后,站著一個臉色蒼白,
身形孱弱的少女。是她的小師妹,蘇琉璃。蘇琉璃是師尊十年前,從凡間帶回來的。據(jù)說,
她身中一種名為“天煞孤咒”的奇毒,體弱多病,無法修行,全靠師尊用珍貴的靈藥,
為她續(xù)命。師尊對這個小師妹,寵愛到了極點。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整個宗門,
也因為師尊的態(tài)度,對這位小師-妹愛護(hù)有加。凌燁看著蘇琉璃,看著她那雙看似純潔無瑕,
此刻卻帶著一絲隱秘的、快意的眼神,她腦中,像是有什么東西,轟然炸裂。
“為什么……師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艱難地開口,聲音都在發(fā)抖。
蒼瀾真人終于轉(zhuǎn)過身來,他臉上的溫和,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近乎神祇的、冷漠的悲憫?!盁顑?,休怪為師?!彼穆曇?,依舊平靜,
卻像一把冰錐,刺入了凌燁的心臟,“琉璃身中奇咒,命不久矣。遍尋三界,
唯有你體內(nèi)的‘鴻蒙仙骨’,可解此咒,甚至能助她伐毛洗髓,從此踏上仙途。
”“你……你說什么?”凌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挖出她的仙骨……去救蘇琉璃?
這怎么可能!這可是她修行的根基,是她的命??!“師尊!你是在開玩笑的,對不對?
”她拼命地?fù)u頭,眼中噙滿了淚水,“仙骨離體,我……我這一身的修為,就全廢了!
我會死的!”“你不會死?!鄙n瀾真人的語氣,不容置喙,“為師會保你一命。只是,
從此以后,無法再修行罷了?!睙o法再修行……那和殺了她,又有什么區(qū)別!“不!我不要!
”凌燁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師尊!我也是你的弟子啊!你不是說,
我是宗門未來的希望嗎?你不是說,要帶我一起,看遍三界風(fēng)光嗎?”“希望,有很多種。
”蒼瀾真人的眼神,落在蘇琉璃的身上,變得無比溫柔,“琉璃她,心性純良,與世無爭,
由她來承載這份力量,比你,更合適?!薄爸劣谀?,”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愈發(fā)冰冷,
“你天資過高,心氣也高,若讓你繼續(xù)修行下去,他日,恐生心魔,為禍蒼生。為師今日,
也是在提前,為你斬斷這份孽緣?!焙靡粋€“斬斷孽緣”!
凌燁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覺得,自己過去百年的信仰,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原來,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愛,都只是因為,她身上這塊,能救他心愛之人的仙骨。
她不是他的弟子,她只是他為蘇琉璃,精心準(zhǔn)備了百年的……一味藥材。
“師尊……”她的眼中,流下了兩行血淚。她看著他,用盡全身最后一點力氣,問出了那個,
讓她肝膽俱裂的問題?!拔业墓?,被挖出來的時候,會疼嗎?
”2蒼瀾真人沒有回答她最后的問題?;蛟S,在他看來,一個即將被獻(xiàn)祭的祭品,
是沒有資格,去問疼痛的。他只是,緩緩地,抬起了手。他的手中,
多了一柄由千年寒玉制成的、晶瑩剔透的短刀。那刀刃上,閃爍著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寒光。
“師尊!不要!”“掌門!請三思??!凌燁她,也是您的心血?。 边h(yuǎn)處,
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是宗門里,幾個平時與凌燁交好的弟子和執(zhí)事。他們想沖過來,
卻被長老們強(qiáng)大的結(jié)界,死死地?fù)踉诹送饷?。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冰冷的玉刀?/p>
一點一點地,靠近那個他們曾經(jīng)無比羨慕、此刻卻無比同情的天之驕女。而更多的人,
選擇了沉默。他們敬畏掌門,他們也同情蘇琉璃。在他們心中,用一個天才的未來,
去換一個可憐人的新生,似乎,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人性的冷漠與自私,在這一刻,
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凌燁看著那柄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刀,她不再哭喊,也不再求饒。她的眼中,
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她看著蒼瀾真人,看著這張她曾描摹過無數(shù)遍的、英俊而威嚴(yán)的臉,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好恨。恨他,為什么要在給了她所有的希望之后,又親手,
將她推入無盡的深淵。恨他,為什么能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做這世間,最殘忍,
最惡毒的事。也恨自己,為什么,如此愚蠢。竟然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好。
“動手吧?!彼]上了眼睛,輕聲說道。聲音,平靜得,像一灘死水。蒼瀾真人的手,
微微頓了一下。但他隨即,眼神就重新變得堅定而冷酷。為了琉璃,為了他心中的“大義”,
他,不能有任何猶豫。玉刀,無聲地,刺入了凌燁的后心。“啊——!”極致的痛楚,
瞬間席卷了凌燁的全身。那不是皮肉之苦,而是靈魂被活生生撕裂的劇痛!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柄冰冷的刀,正在她的身體里,切割,剝離,將那塊與她血脈相連,
與她神魂一體的仙骨,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脊椎上,剝離下來。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痙攣著。她的口中,發(fā)出了不似人聲的、凄厲的慘叫。鮮血,染紅了她雪白的衣衫,
也染紅了那冰冷的漢白玉祭壇。祭壇之外,蘇琉璃看著這一幕,蒼白的臉上,
露出了一抹病態(tài)的、興奮的紅暈。她看著凌燁痛苦的模樣,就像在欣賞一出,最美妙的戲劇。
她知道,從今往后,這個女人所有的光環(huán),所有的榮耀,都將,屬于她了。而人群中,
只有一個男人,看著祭壇上的慘狀,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流出了鮮血,
他卻渾然不覺。他叫墨塵淵,是蒼瀾真人的大弟子,也是凌燁的師兄。他為人沉默寡言,
不喜交際,在宗門里,像個透明人。但他,卻是除了蒼瀾之外,唯一一個,
知道凌燁所有努力和付出的人。他知道,她為了練好一招劍法,會在寒潭里,站上三天三夜。
他知道,她為了煉制一爐丹藥,會不眠不休,耗盡心神。他知道,她有多么地,敬愛那個,
正在對她施以酷刑的師尊。他的心,像被那柄玉刀,一同切割著,痛得無法呼吸。
他想沖上去,想阻止這一切。可是,他不能。他的修為,在蒼瀾真人面前,如同螻蟻。
他的反抗,不會有任何作用,只會,連累自己。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是他此生,
最大的,無能為力。不知過了多久,那場殘忍的酷刑,終于結(jié)束了。蒼瀾真人,
從凌燁的體內(nèi),取出了一塊晶瑩剔透,散發(fā)著七彩霞光的骨頭。那就是,“鴻蒙仙骨”。
他看也未看,那已經(jīng)奄奄一息,如同破布娃娃般,倒在血泊里的凌燁一眼。他只是,
捧著那塊仙骨,如獲至寶般,走到了蘇琉璃的面前,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琉璃,
別怕,師尊在。”他親手,將那塊,還帶著凌燁體溫和鮮血的仙骨,植入了蘇琉-璃的體內(nèi)。
奇跡,發(fā)生了。蘇琉璃那蒼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起來。她那孱弱的身體,
也開始散發(fā)出,強(qiáng)大的,蓬勃的生機(jī)。她,不僅解了咒,更是一步登天,擁有了無數(shù)修士,
夢寐以求的仙道根基?!爸x謝師尊!”她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喜極而泣,
投入了蒼瀾真人的懷抱?!吧笛绢^?!鄙n瀾真人抱著她,臉上,露出了久違的,
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他看著懷中的蘇琉璃,仿佛,看到了整個修仙界的未來。她是皓月,
光芒萬丈。而那個,倒在祭壇上,被所有人遺忘的女孩,只不過是,為了成全皓月的光輝,
而必須犧牲掉的,一點微不足道的,熒光。3當(dāng)蘇琉璃沐浴在仙骨帶來的新生喜悅中時,
沒有人,再去關(guān)心那個倒在祭壇上,生死不知的凌燁。她就像一件被用完了的工具,
被隨意地,丟棄在角落。直到,一位長老,皺著眉,開口問道:“掌門,
那凌燁……該如何處置?”蒼瀾真人的目光,這才,施舍般地,落在了凌燁的身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或許是愧疚,或許是厭惡的情緒?!八晒且咽В?/p>
道基盡毀,已是廢人一個?!彼卣f道,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感,“但,
她畢竟曾是我天玄宗的弟子。若讓她流落在外,恐為我宗門,招來非議。”他頓了頓,
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語調(diào),繼續(xù)說道:“更何況,她天資過人,如今遭此大劫,心性必然大變。
為免她心生怨懟,墮入魔道,為禍蒼生,本座決定……”他的聲音,變得冰冷而無情。
“將她,打入‘無間煉獄’,讓她在煉獄業(yè)火中,洗清罪業(yè),靜思己過?!薄笆裁矗?!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無間煉獄!那是上古時期,
用來鎮(zhèn)壓絕世大魔的,禁忌之地!里面,充斥著能焚燒神魂的業(yè)火,和能吞噬心智的魔氣。
別說是凌燁這樣一個廢人,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大羅金仙,掉進(jìn)去,也是有死無生,
永世不得超生!這,哪里是讓她“靜思己過”?這分明,是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要將她存在的痕-跡,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好狠的心!“掌門英明!”“如此處置,
方能永絕后患!”短暫的震驚過后,長老們,紛紛開口附和。他們看向蒼瀾真人的眼神,
充滿了敬畏。在他們看來,這才是真正的,仙道魁首。殺伐果斷,不留任何情面。
“不……不要……”凌燁從昏迷中,悠悠醒轉(zhuǎn)。她聽到了蒼瀾真人的宣判,
用盡全身最后一點力氣,伸出手,向著那個她曾經(jīng)最敬愛的師尊,發(fā)出了,最后的,
卑微的乞求。然而,蒼瀾真人,沒有再看她一眼。他只是,對著身邊的執(zhí)法長老,淡淡地,
揮了揮手?!皫氯?,行刑?!眱擅麍?zhí)法弟子,像拖死狗一樣,將渾身是血的凌燁,
拖下了祭壇。她被帶到了,天玄宗的后山禁地。那里,有一個深不見底的,
散發(fā)著不祥黑氣的巨大洞穴。洞穴里,傳來陣陣鬼哭狼嚎之聲,仿佛,連接著九幽地獄。
那就是,無間煉獄?!傲锜顜熃恪米锪?。”一名執(zhí)法弟子,低聲說了一句,眼中,
帶著一絲不忍和同情。隨即,他們便毫不猶豫地,將凌燁,推了下去。身體,
在無盡的黑暗中,急速下墜。耳邊,是呼嘯的罡風(fēng),和魔物的嘶吼。凌燁的意識,
在一點點地,變得模糊。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被師尊帶上凌霄峰的那個下午。陽光正好,
微風(fēng)不燥。師尊摸著她的頭,對她說:“燁兒,從今往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家……原來,她的家,是這無間煉獄。原來,她的歸宿,是這萬劫不復(fù)。好冷。好痛。
好恨啊……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瞬間。一道微弱的,溫潤的白光,
突然從天而降,追上了她下墜的身體,沒入了她的眉心。那是一塊,龍眼大小的,暖玉。
玉佩上,刻著一個,古老的,她看不懂的符文。是墨塵淵。在她被推下煉獄的最后一刻,
是那位一直沉默寡T言的師兄,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將他家傳的,
唯一一件能夠守護(hù)神魂的法寶“鎖魂佩”,悄然,扔了下來。那塊玉佩,像一?;鸱N,
在無盡的黑暗和冰冷中,為她,守住了,最后一絲,屬于“人”的,清明。也為她,日后,
化身魔尊,踏平山門的復(fù)仇,埋下了,最重要的,伏筆。無間煉獄,百年魔生,自此,開啟。
4時間,在無間煉獄里,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這里,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只有永恒的,
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無處不在的,能焚筋鍛骨的煉獄業(yè)火。凌燁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待了多久。
一年?十年?還是一百年?她只知道,自己,還活著。在墜入煉獄的初期,她每天,
都在承受著非人的折磨。業(yè)火,一遍又一遍地,焚燒著她殘破的肉身。魔氣,像無數(shù)根鋼針,
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她的神魂。她好幾次,都想放棄,就這么,魂飛魄散,或許,
也是一種解脫。但每到這時,她眉心處,那塊來自墨塵淵的“鎖魂佩”,
就會散發(fā)出一股溫潤的力量,將她即將潰散的神魂,重新凝聚起來。同時,
那張她刻在骨子里的,蒼瀾真人的臉,和蘇琉璃那得意的微笑,也會清晰地,
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恨。滔天的恨意,像最猛烈的燃料,支撐著她,不讓她倒下。她不能死。
她要活著出去。她要讓那些,曾經(jīng)傷害過她,背叛過她,遺棄過她的人,都,付出血的代價!
有了這個信念,她不再被動地承受折磨。她開始,主動地,去擁抱這份痛苦。既然無法反抗,
那就,與之為伍!她做出了一個,連上古大魔,都不敢嘗試的,瘋狂的決定。她要,
吞噬這煉獄!她敞開自己殘破的身體,敞開自己脆弱的神魂,任由那狂暴的業(yè)火和魔氣,
涌入自己的體內(nèi)。這個過程,比之前被動承受的痛苦,還要劇烈千萬倍。她感覺,
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個念頭,都在被反復(fù)地,撕裂,重組。無數(shù)次,她都瀕臨崩潰,
神魂俱滅。但每一次,都是“鎖魂佩”的力量,和那股不滅的恨意,將她從死亡的邊緣,
硬生生,拉了回來。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她只知道,吞噬,融合。不知過了多少年。
當(dāng)凌燁,再次睜開眼睛時,整個無間煉獄,已經(jīng)變了模樣。曾經(jīng)狂暴的業(yè)火,溫順地,
在她腳下,如蓮花般綻放。曾經(jīng)肆虐的魔氣,恭敬地,在她周身,如臣子般朝拜。她,
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會被輕易傷害的,凌燁。她,成為了這片煉獄,唯一的主宰。她緩緩地,
站起身。她原本的肉身,早已在業(yè)火中,化為灰燼。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由最精純的,
煉獄本源魔氣,凝聚而成的,全新的魔軀。那身體,完美無瑕,卻又充滿了,令人心悸的,
毀滅性的力量。她的樣貌,也發(fā)生了改變。一頭青絲,化作了如瀑的銀發(fā)。一雙明眸,
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閃爍著妖異紅芒的魔瞳。她的眉心,多了一枚,妖冶的,
如同業(yè)火印記般的魔紋。她,就是魔。她,就是神。她,就是,這片無間地獄。
“一百年了……”她輕聲自語,聲音,變得沙啞,而又充滿了,無窮的威嚴(yán),
“蒼瀾……琉璃……你們,準(zhǔn)備好,迎接你們的,天譴了嗎?”她緩緩抬起手,
對著頭頂那片,禁錮了她百年的,虛空,輕輕一劃。“轟隆——!”整個無間煉獄,
劇烈地顫抖起來。那道由上古仙人布下的,堅不可摧的封印,就像一張薄紙,被她,輕易地,
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久違的,陽光,從裂口中,照射進(jìn)來。凌燁微微瞇起眼,
有些不適應(yīng)這刺眼的光芒。隨即,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顛倒眾生的,冰冷的微笑。
她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沖天而起,離開了這片,囚禁了她百年,也成就了她百年的,煉獄。
她回來了。以,魔尊之姿,君臨天下。5天玄宗,今日,張燈結(jié)彩,仙樂齊鳴。因為,
今天是天玄宗,千年一次的,百年大典。同時,也是宗門的新圣女,蘇琉璃,
在掌門蒼瀾真人的護(hù)法下,引動天劫,嘗試飛升成仙的日子。整個修仙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幾乎都到齊了。他們都想來,一睹這位傳說中,身負(fù)“鴻蒙仙骨”,
被譽(yù)為“仙界未來”的圣女,渡劫飛升的盛況。凌霄峰頂,巨大的觀禮臺上,人聲鼎沸,
熱鬧非凡。蒼瀾真人,一身白衣,仙風(fēng)道骨,他站在高臺之上,接受著所有人的祝賀和吹捧,
臉上,帶著矜持而又得意的微笑。他看著身邊,那個穿著圣潔白裙,
美得如同九天玄女般的蘇琉璃,眼中,充滿了慈愛和驕傲。這,就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為了她,犧牲掉一個凌燁,是多么的,值得。至于凌燁那個孽徒,恐怕,
早就已經(jīng)在無間煉獄里,化為飛灰了吧。他端起酒杯,正準(zhǔn)備向所有來賓,致祝酒詞。然而,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原本晴朗萬里,陽光普照的天空,突然,在瞬間,暗了下來。
不是烏云蔽日的那種暗。而是一種,仿佛連光,都被吞噬了的,令人心悸的,純粹的黑暗!
一股恐怖到極致的,冰冷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威壓,從九天之上,轟然降臨!
在這股威壓之下,在場的所有修士,無論修為高低,都感到一陣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戰(zhàn)栗!
他們的仙力,瞬間凝固,他們的身體,動彈不得,就像是,被天敵盯上的,弱小的螻蟻。
修為稍差的弟子,更是直接跪倒在地,口吐白鮮,狼狽不堪?!斑@……這是怎么回事?!
”“好……好可怕的威壓!是哪位上古大能,降臨了嗎?!”“不對!這不是仙氣!
這是……這是魔氣!好精純的魔氣!”所有人,都驚恐地,抬起頭,望向那片,
比深夜還要漆黑的天空。只見,那漆黑如墨的天幕中央,空間,如同水面般,
蕩起了一圈圈的漣yī。緊接著,一道巨大的,深不見底的裂縫,被一股無形的力量,
硬生生,撕了開來!無邊無際的,漆黑的魔氣,從裂縫中,如潮水般,洶涌而出,瞬間,
籠罩了整個天玄宗。原本仙氣繚繞的仙山福地,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鬼哭狼嚎的魔域。
一個身影,緩緩地,從那道裂縫中,走了出來。她一頭銀發(fā),如月華流瀉。她一身黑裙,
似永夜降臨。她赤著雙足,踏在虛空之上,腳下,步步生蓮,綻放的,卻是,妖異的,
黑色的業(yè)火。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魔瞳,淡漠地,俯瞰著下方,那些,在她眼中,
與螻蟻無異的,所謂的仙道修士。當(dāng)看清那個身影的瞬間,蒼瀾真人的瞳孔,猛地,
縮成了針尖大小!他手中的酒杯,轟然落地,摔得粉碎!他臉上的血色,在瞬間,
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死人般的,慘白!“凌……凌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那個被他親手打入無間煉獄的廢人,怎么可能,還活著?!而且,
還以這樣一種,君臨天下,魔威蓋世的姿態(tài),回來了?!“凌燁?
”那個立于虛空之上的女人,聽到了他的聲音,緩緩地,低下頭,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冰冷,淡漠,不帶一絲一毫,屬于“人”的情感。她緩緩開口,聲音,沙啞,
卻又充滿了,無上的威嚴(yán),響徹在,天地之間的,每一個角落?!皬慕袢掌?,世間,
再無凌燁。”“只有,魔尊,燁?!薄吧n瀾,百年不見?!薄澳愕淖陂T,你的弟子,還有你,
準(zhǔn)備好,迎接你們的,天譴了嗎?”6“魔頭!休得猖狂!”一聲暴喝,
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天玄宗的執(zhí)法長老,一位修為已達(dá)渡劫后期的絕頂高手,
強(qiáng)忍著那股恐怖的威壓,沖天而起,手中,多了一柄雷光閃爍的仙劍。“區(qū)區(qū)魔孽,
也敢在我天玄宗放肆!今日,本長老,便要替天行道,將你,就地正法!”他將全身的仙力,
都灌注于仙劍之上,仙劍發(fā)出一聲嘹亮的龍吟,化作一道粗大的紫色雷龍,張牙舞爪地,
向著凌燁,噬咬而去。這一劍,足以,開山斷海,斬落星辰!然而,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凌燁,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她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只是,緩緩地,
抬起了,一根纖纖玉指,對著那條咆哮而來的雷龍,輕輕一點。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也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那條由純粹雷霆之力構(gòu)成的,狂暴的雷龍,在接觸到她指尖的瞬間,
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悄無聲息地,湮滅了。化作了,漫天的,紫色的光點?!班邸?!
”執(zhí)法長老,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從空中,
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觀禮臺上,不知死活。全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臉上,
都寫滿了,駭然與恐懼。一指!僅僅一指,就秒殺了一位,渡劫后期的絕頂高手!
這……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實力?!“結(jié)陣!快!開啟護(hù)山大陣!”蒼瀾真人,
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聲嘶力竭地,發(fā)出了命令。他知道,今日,天玄宗,迎來了,
建派萬年以來,最大的一場,生死浩劫!隨著他的命令,天玄宗的七座主峰,同時,
亮起了七道,沖天的光柱!七道光柱,在空中,交匯融合,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
半透明的,閃爍著七彩霞光的巨大光罩,將整個天玄宗,都籠罩了進(jìn)去。這,
就是天玄宗的護(hù)山大陣——“七星琉璃陣”。據(jù)傳,此陣,乃是天玄宗的開山祖師,
一位飛升的仙君,親手布下??傻謸?,仙君之下,任何的攻擊。萬年來,守護(hù)著天玄宗,
從未,被攻破過。看著那緩緩成型,散發(fā)著浩瀚仙威的護(hù)山大陣,宗門內(nèi)的弟子們,都稍稍,
松了一口氣。在他們心中,此陣,就是無敵的。然而,他們這口氣,還沒松完。
立于虛空之上的凌燁,終于,有了第二個動作。她緩緩地,抬起了眼皮。
那雙深不見底的魔瞳,淡漠地,看了一眼,那個,將整個天地,都映照得,
流光溢彩的“七星琉璃陣”。隨即,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冰冷的弧度?!瓣??
”她只,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下一秒。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純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