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蓋頭之謎>我撿到一方清代新娘的紅蓋頭。>井水突然變甜,
鄰家孩童總對我喊“新娘姐姐”。>前世記憶復(fù)蘇:暴雨夜我被活埋進枯井,
只因算命的說我能替癆病新郎沖喜。>轉(zhuǎn)世的夫君找到我時,
我正掐著他前世堂兄的脖子:“七十年陽壽換他一夜痛楚,值了?!保驹鹿庹樟了种谢闀?/p>
署名處焦黑難辨。>他苦笑:“這一世,我還能碰到你的指尖嗎?
”---2 枯井遺夢1912年的秋,風(fēng)已帶了刺骨的寒意,卷著幾片枯黃的梧桐葉,
在青石板路上打著旋兒。沈硯青裹緊身上那件半舊的棉布長衫,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城南荒僻的小巷里。腳下的石板早已被歲月磨得坑洼不平,
縫隙里頑強地鉆出幾叢衰草,在冷風(fēng)里瑟縮著??諝饫飶浡还呻y以言喻的陳舊氣味,
像是積年的灰塵混雜著朽木和濕土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心口。他是新派學(xué)堂的教員,
教的是洋人傳來的格物致知??善亲永?,對這舊城角落埋藏的時光碎片,
有種近乎病態(tài)的癡迷。這片被遺忘的角落,是前清遺老的殘夢,
也是他沈硯青尋覓“故事”的寶庫。
花窗欞、半塌的封火山墻、偶爾從門縫里瞥見的蒙塵太師椅……都是時光剝落后留下的鱗爪,
無聲地講述著湮滅的過往。巷子深處,一口老井孤零零地蹲在斷壁殘垣間。
井臺由幾塊巨大的青石壘成,邊緣已被無數(shù)代人的繩索磨出了光滑圓潤的深槽,
此刻卻掛滿了暗綠的苔蘚,濕漉漉地反射著慘淡的天光。井口黑洞洞的,像大地沉默的傷疤,
透著一股陰沉的死氣。沈硯青走近了,一股濃重的土腥氣撲面而來,帶著地下深處的陰冷。
他下意識地伸手拂開井欄邊半人高的枯草,指尖卻意外地觸到一片截然不同的柔軟。他低頭,
撥開那些堅韌的草莖。一抹刺目的紅,突兀地撞入眼底。是一方蓋頭。上好的綢緞,
正紅的底子,雖然蒙了厚厚的灰塵,邊緣甚至被泥水和腐爛的草汁染出污漬,
但依舊能看出曾經(jīng)的華美。上面用金線密密繡著繁復(fù)的圖案——并蒂蓮花開得正盛,
鴛鴦交頸纏綿,還有幾朵飽滿的牡丹。只是那金線在灰蒙蒙的光線下也顯得黯淡,
像是凝固了太久太久的血。沈硯青的心毫無征兆地重重一跳,仿佛被那抹沉寂的紅燙了一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順著指尖直竄上來,冰冷又滾燙。鬼使神差地,他彎腰,
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方紅綢。入手冰涼、滑膩,帶著井邊特有的濕重寒氣,沉甸甸的,
像捧著一塊沒有溫度的玉。他仔細端詳。蓋頭的一角,繡著一個小小的字,
針腳細密而娟秀:鶯?!苞L……”他低聲念出,舌尖莫名泛起一絲苦澀。這名字的主人,
連同這方被遺棄的蓋頭,還有這口枯井,它們之間又埋著怎樣一段被黃土徹底掩埋的往事?
他下意識地將蓋頭湊近鼻端。沒有脂粉香,
只有濃烈的土腥和一種更深沉的、屬于地底深處的朽敗氣息。他將這抹刺目的紅仔細疊好,
揣進了懷里,貼著心口放好。那冰涼的觸感隔著薄薄的衣衫,似乎要滲進他的骨頭縫里。
離開枯井時,他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黑洞洞的井口,像一只深邃的獨眼,
無聲地凝視著他,仿佛在挽留,又仿佛在警告。一陣冷風(fēng)打著旋兒從井口掠過,
發(fā)出細微的嗚咽。* * *3 井水變甜幾天后,一件怪事悄然發(fā)生。
沈硯青租住的小院角落有一口自家用的水井。這日清晨,他像往常一樣搖動轆轤打水。
沉重的木桶帶著嘩啦的水聲被提上來,清冽的水花濺出桶沿。他舀了一瓢,
習(xí)慣性地送到嘴邊,卻猛地頓住。不對!一股奇異的清甜滋味,毫無預(yù)兆地在口中彌漫開來,
完全不同于往日井水那略帶土腥的平淡。這甜味純凈、冰涼,像融化的初雪,
瞬間驅(qū)散了清晨的微渴,甚至讓他混沌的頭腦都為之一清。
他愕然地盯著水瓢里清澈見底的井水,又看看自己懷里的方向——那方紅蓋頭,
正安安靜靜地待在那里。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他放下水瓢,快步走到井邊,
俯身向下望去。井水幽深,映著他自己有些變形的倒影。那水,似乎比往日更清澈了些,
幽幽地,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涼氣。他直起身,眉頭緊鎖。這異常的甘甜非但沒有帶來愉悅,
反而像一層無形的薄冰,覆蓋了他的心緒。怪事接踵而至。傍晚,
他夾著幾冊新到的《新青年》雜志,低頭匆匆穿過巷子回家。
夕陽將狹窄的巷道拉出長長的影子。幾個總在巷口玩耍的垂髫小兒正蹲在地上拍著畫片,
稚嫩的嬉鬧聲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晰。就在沈硯青即將走過他們身邊時,
其中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男孩忽然抬起頭,臟兮兮的小手指著他,咧開缺了門牙的嘴,
口齒不清地大聲喊道:“新娘姐姐!看!新娘姐姐回來嘍!”其他幾個孩子也像是被提醒了,
紛紛抬起頭,好奇又懵懂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沈硯青,小嘴里嘰嘰喳喳地附和:“新娘姐姐!
紅衣裳的新娘姐姐!”“姐姐好看!”沈硯青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一股冰冷的麻意從腳底瞬間竄到頭頂。他僵硬地扭過頭,看向那幾個天真無邪的孩童。
孩子們?yōu)趿锪锏难劬餂]有任何戲謔,只有純粹的發(fā)現(xiàn)“新奇”事物的興奮。
新娘姐姐……紅衣裳……他懷里的紅蓋頭,隔著衣料,似乎驟然變得滾燙,灼燒著他的皮膚。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沖進自家院門,反手“砰”地一聲將門死死關(guān)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無聲地浸透了他的里衣。
* * *4 前世記憶那方紅蓋頭,被他從懷里取出,攤開在書桌油燈昏黃的光暈下。
紅綢像一塊凝固的血,金線繡的并蒂蓮和交頸鴛鴦在跳躍的燈火下,影子被拉長扭曲,
如同活物般在桌面上晃動。他伸出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探究,輕輕撫過那冰冷的綢面,
指尖停留在那個小小的“鶯”字上?!苞L……”他再次低喃,聲音干澀。
就在指尖觸碰到繡線的剎那,一股難以抗拒的、冰冷而沉重的倦意猛地攫住了他。
眼皮似有千斤重,不受控制地合攏。
書桌、油燈、蓋頭上的金線……所有的景象瞬間扭曲、旋轉(zhuǎn),被一股強大的黑暗渦流吞噬。
意識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急速下墜。* * *5 暴雨夜活埋黑暗并非純粹。
無數(shù)破碎、尖銳的光影碎片,裹挾著震耳欲聾的喧囂,狠狠砸進他的識海!
震耳欲聾的嗩吶聲,凄厲得如同鬼哭!尖銳的音符像燒紅的針,狠狠扎進耳膜深處。
眼前一片混亂刺目的紅——紅燈籠在狂風(fēng)中劇烈搖擺,映照著同樣猩紅的綢布,
扭曲的人臉在紅光中浮動,表情怪異,有麻木的,有幸災(zāi)樂禍的,
有純粹看熱鬧的……無數(shù)張嘴巴開合著,嗡嗡的議論聲如同無數(shù)蒼蠅在耳邊聚集盤旋。
“時辰到了吧?賈家少爺怕是不行了……”“可憐蘇家閨女,多水靈的人兒,
就這么……”“沖喜!沖喜!沖個鬼喲!老賈頭也是急昏了頭,信那江湖騙子的鬼話!
”“噓!小聲點!賈老爺聽見可不得了!”“抬棺?我看是抬人吧?活人填進去,
真當(dāng)是藥引子了?”“造孽啊……”濃烈的土腥味混雜著一種劣質(zhì)香燭焚燒的嗆人氣息,
直沖鼻腔,令人窒息。視角在劇烈地晃動、顛簸。他(或者說是她?)感覺自己被束縛著,
塞在一個狹小、堅硬、冰冷刺骨的空間里。每一次顛簸,身體都狠狠地撞在粗糙的木板上,
骨頭生疼。頭頂上方,似乎壓著沉重的木板,隔絕了所有的光,只留下令人絕望的黑暗。
空氣渾濁得如同凝固的膠,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朽木和泥土的死亡氣息。外面,雨聲驟然變大!
嘩啦啦!如同天河決堤,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沖刷著木板,發(fā)出沉悶的噼啪聲。雨水滲了進來,
冰冷刺骨,滴落在臉上、頸間,帶來死亡的寒意??謶郑?/p>
無邊無際的、足以撕裂靈魂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毫無章法地撞擊著肋骨,每一次跳動都帶來瀕死的劇痛。
喉嚨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徒勞地張大嘴,
吸入帶著木屑和土腥味的冰冷空氣?!胺盼页鋈?!爹!娘!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啊——!
” 一個少女凄厲到變調(diào)的哭喊聲,沖破了他喉嚨的禁錮,
在他自己的意識深處絕望地尖叫、回蕩。
那聲音里充滿了被至親背叛的劇痛和無邊無際的恐懼。這聲音……是他發(fā)出的?不,
是“她”!“鶯時…鶯時啊…”一個蒼老婦人嘶啞模糊的哭嚎穿透木板和雨幕,
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娘的兒啊…娘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啊…” 這哭聲斷斷續(xù)續(xù),
被更響亮的嗩吶聲和粗暴的吆喝徹底蓋過?!凹獣r到——!落——棺——!
” 一個男人沙啞、毫無感情的高喊,如同喪鐘敲響?!稗Z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仿佛整個大地都在腳下崩塌、碎裂!
整個狹小的空間猛地向下劇烈一沉!巨大的沖擊力讓身體像被重錘狠狠砸中,
五臟六腑瞬間移位。冰冷的、帶著腐爛草根和蟲豸氣息的泥土,如同冰雹,不,
是如同傾瀉的瀑布,
從頭頂上方那唯一的光源(一個四方的、被雨水模糊的洞口)瘋狂地砸落下來!劈頭蓋臉,
冰冷、沉重、帶著窒息的力量!泥土砸在臉上,
鉆進鼻孔、嘴巴、耳朵…視線徹底被黑暗和骯臟的土塊淹沒?!安弧。。?/p>
”沈硯青猛地從書桌前彈起!動作劇烈得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
他雙手死死撐在桌沿,指尖因為用力而失去血色,劇烈地顫抖著。胸口劇烈起伏,
如同剛剛跑完了百里長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fēng)箱般的嘶鳴,喉嚨里火辣辣地疼,
仿佛剛才那聲絕望的嘶喊真的沖破了現(xiàn)實的屏障。冷汗像開了閘的洪水,
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里衣,冰冷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他渾身都在無法控制地顫抖,
牙齒咯咯作響。書桌上,那方紅蓋頭在油燈昏黃的光線下,紅得驚心動魄,
如同剛剛從血池里撈出。那個小小的“鶯”字,在跳躍的燈影里,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死死地盯著他。蘇鶯時!那個名字,
同那場暴雨夜活埋的冰冷、黑暗、窒息、絕望、被至親推入深淵的劇痛……所有的感知碎片,
此刻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帶著血淋淋的、無法磨滅的溫度。那不是夢。
是刻骨銘心的前世記憶!“賈府…沖喜…枯井…” 他喘息著,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碴子里擠出來,帶著徹骨的恨意和寒意。* * *6 廢墟尋蹤翌日,
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仿佛隨時要砸下來。
沈硯青換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布長衫,揣著那方紅蓋頭,
腳步沉重地走向城南那片荒蕪之地。他的目的地很明確——賈府舊址。
記憶的碎片如同附骨之蛆,清晰地指向那個地方。曾經(jīng)煊赫一時的賈府,
在王朝崩塌的浪潮中早已灰飛煙滅,留下的只是一片巨大的、被時光和野草吞噬的廢墟。
斷壁殘垣如同巨獸的肋骨,猙獰地刺向陰霾的天空。焦黑的梁木半埋在瓦礫堆里,
訴說著不知哪年的一場大火?;牟莜傞L,足有半人高,在蕭瑟的秋風(fēng)中發(fā)出沙沙的嗚咽。
沈硯青憑著記憶中混亂的方位感,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廢墟中跋涉。
腳下的瓦礫和朽木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碎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霉味和野草腐爛的氣息。
他努力尋找著記憶里那場活埋的核心——那片曾作為“喜堂”又被當(dāng)作墓地的荒院。
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處殘存的痕跡。終于,在一堵相對完好的、爬滿枯藤的影壁墻后,
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深陷下去的坑洞??拥闹車?,散落著一些早已腐朽發(fā)黑的木屑,
依稀能辨認出是棺材的殘骸。坑底的泥土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深褐色,
仿佛被什么深深浸染過??拥牟贿h處,一口廢棄的八角井臺,半塌著,
井口被亂石和枯枝堵塞了大半——正是他撿到蓋頭的那口井!這口井,
顯然就在當(dāng)年活埋之地的咫尺之遙。沈硯青站在坑邊,俯視著那個吞噬了蘇鶯時的黑暗深淵。
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仿佛還能聽到那絕望的哭喊,
感受到泥土砸落時的冰冷和窒息。他蹲下身,手指顫抖著,
近乎虔誠地拂開坑邊一層厚厚的浮土。指尖觸碰到泥土下一點異樣的堅硬。
他用力扒開周圍的土塊。一枚小小的、沾滿泥污的金鐲子露了出來。樣式古舊,
是前清閨閣常見的款式,纏枝蓮紋,鐲子很細,顯然是少女的物件。在鐲子的內(nèi)側(cè),
他摸到了兩個細小的凹痕。他用袖子用力擦去上面的污泥,湊到眼前。兩個微凹的篆體小字,
清晰地映入眼簾:鶯、時。蘇鶯時!沈硯青緊緊攥住那枚冰冷的小鐲,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仿佛要將它嵌進自己的骨血里。前世今生的界限在這一刻徹底模糊。那冰冷的金屬觸感,
像一道閃電,
將坑底的黑暗、泥土的窒息、少女的絕望、以及那場雨夜的嗩吶聲……所有的畫面和感受,
無比清晰地傳遞過來?!苞L時……” 他低聲呼喚,聲音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