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說”這四個字,像一道冰墻,再次橫亙在我們之間。
她的恐懼,不是對我,而是對她身后那個不愿或不敢提及的過去。
我越過餐桌,握住她放在膝上、冰涼顫抖的手。
她像被燙到一般,猛地瑟縮。
“這次,我不會離開?!?/p>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是前世未能說出口的承諾。
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離開的代價,是你的生命。
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我窺見了最深的秘密,臉色慘白如紙。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盛滿了驚恐。
我更加確信,她的精神早已岌岌可危。
送她回到房間門口,我轉(zhuǎn)身撥通了她助理的電話。
咖啡廳的角落,助理攪動著面前的拿鐵,神色不安。
“林小姐……她的抑郁癥,時好時壞。”
“最近失眠很嚴(yán)重,經(jīng)常整夜整夜地抱著您的巡演海報才能睡著。”
我前世竟從未知曉此事,剎那間,心臟仿佛被重錘狠狠擊中,悶痛不已。
“誘因是什么?”
助理的嘴唇翕動幾下,最終吐出幾個字:“她的母親。”
回國后,我送林鏡雪回她那棟僻靜的莊園時,一輛刺眼的紅色跑車攔在大門口。
車門打開,明音走下來,徑直朝我而來。
“阿錚,我等了你好久?!彼恼Z氣透著親昵,可那目光卻如刀子般從林鏡雪身上刮過。
林鏡雪這兩天略有回暖的臉色又一次變得面無表情。
我向前一步,將林鏡雪護在身后,沉聲說道:“明音,你不必再等我?!?/p>
隨后,我轉(zhuǎn)頭看向林鏡雪,柔聲說道:“鏡雪,你若有任何不開心,盡管告訴我?!?/p>
她抬起頭,眼眸中流露出的脆弱之色,令我胸口驟然一窒。
為了不讓她拒絕,我強硬地要求:“帶我參觀一下你的家吧?!?/p>
繞開僵在原地的明音,我牽著林鏡雪的手踏入前世未曾涉足的音樂莊園。
她帶著我參觀,精心布置的琴房,頂級的視聽室。
直到我看見那個收藏柜。
里面沒有我任何一張公開發(fā)行的唱片。
全是我早年不為人知的演出錄像帶,和幾份被我遺棄的樂譜手稿。
每一份,都被她精心保存,嶄新如初。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歲月里,她已經(jīng)用這種方式,愛了我這么久。
內(nèi)心震撼,隨即涌上更尖銳的酸楚。
這一世,我一定要讓她得到幸福。
離開莊園時,明音不在了,換成另一個陰冷的身影擋在我身前。
林鏡雪的母親。
“傅先生,離我女兒遠點?!彼穆曇艉退谋砬橐粯涌瘫 ?/p>
“她骨子里和我一樣,都是瘋子?!?/p>
“她會馴化你,榨干你,直到你和她那個死鬼父親一樣,被活活拖垮?!?/p>
她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惡毒的威脅。
“如果你執(zhí)迷不悟,你的事業(yè),傅家的聲譽……后果自負。”
那一晚,林母的“馴化論”如同魔咒般在我心頭徘徊,我陷入了一場可怕的夢中。
夢里,我仿佛被無形的鎖鏈緊緊束縛,逐漸陷落進無盡的泥沼之中。
手機鈴聲將我驚醒。
屏幕上是林鏡雪的名字。
接通的瞬間,她充滿驚恐和哀婉的哭腔傳來。
“你見過她了?……你是不是……也想離開了?”
“我害怕……”
心如刀絞。
“我只相信你,雪兒?!?/p>
門鈴瘋狂響起,我拉開門,她像一尊失去基座的石膏像,直直跌進我懷里。
她死死攥住我的手臂,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繼而失聲痛哭起來。
“別信她的話,求你,別信……”
“我媽媽給我取的真名,是‘燼雪’。”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燃燒成灰燼的‘燼’?!?/p>
“她說,父親并非因愛她,而是被責(zé)任所束縛,才與她在一起。”
我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輕柔地吻著她的發(fā)絲,一下又一下。
“你很優(yōu)秀,我愛你,和你的琴聲一樣獨一無二。”
她在我懷里漸漸停止了顫抖。
可我垂眸,卻看到她眼底深處的恐懼和自我厭惡,沒有消散分毫。
她的手,依舊冰冷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