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蓬頭垢面抱著孩子回府那日,全京城都等著看笑話。前夫看著她冷笑,離了自己,
她果然活成了乞丐。被接回府后,她啥也不怕就是橫著走!宮宴上她抱著孩子坐在主位,
滿堂嘩然。前夫紅著眼求她回頭看看自己。
丞相一把抱走孩子:“本相來接夫人和孩子回家了?!鼻胺蛳鹿蛘J(rèn)錯,
她也只是輕笑:“我是什么很賤的人嗎?”1.裴硯剛出醉仙樓,
一眼就看見了街角抱著孩子的沈清玉。她頭發(fā)亂糟糟,臉臟兮兮,身上那件破衣服空蕩蕩的,
笨拙地用筷子挑著路邊攤最便宜的素面皮,想喂給懷里裹在破布里的孩子。面皮滑溜溜,
孩子沒接住,掉回碗里,濺了她一袖子油湯。她皺著眉,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他。
裴硯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沈清玉!
那個被他親手毀了家、又被他弄丟了的沈清玉!她怎么變成這樣了?抱著個孩子,
在這吃這種豬食?一股酸澀和“果然如此”的念頭涌上來:離開他,她就只能過這種日子!
他目光死死釘在那襁褓上——那孩子算算時間……是他的!肯定是他的!“清玉?
”他幾步跨過去,聲音發(fā)緊。沈清玉猛地一抖,筷子“啪嗒”掉進碗里。她抬頭,
那雙曾經(jīng)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驚恐、戒備和濃得化不開的恨?!芭岽笕??!彼曇羲粏。?/p>
像砂紙磨過,把孩子往懷里死死一摟,往后退。這聲“裴大人”刺得裴硯眉頭擰緊。
他不管她眼里的恨,只看到她抱著孩子這副落魄樣?!澳阍趺础彼韲蛋l(fā)干,
眼神又黏在孩子身上,“孩子……多大了?你就帶他在這兒?”他掃了眼那碗臟兮兮的面皮,
嫌惡又心疼。沈清玉不吭聲,抱著孩子就想走?!吧蚯逵瘢 迸岢幝曇舫料聛?,
帶著不容反抗的官威,一把抓住她瘦得只剩骨頭的手腕,“看看你自己!看看孩子!
你想讓他跟你在這兒餓死凍死?”他盯著她,一字一頓:“跟我回去?,F(xiàn)在。立刻馬上!
”沈清玉掙了一下,沒掙開。懷里的孩子被嚇到,“哇”一聲哭起來,小臉憋得通紅。
這哭聲像針扎在她心上。她看著孩子,眼底最后一點光滅了,不再掙扎,也不看他,
只是用盡力氣抱緊襁褓。裴硯看她這認(rèn)命的樣子,心里那點奇怪的滿足感壓過了其他。
他松開手,幾乎是半推著她,把她塞進了自己那輛馬車?!盎馗?!”他沖車夫命令。
馬車?yán)锼酪粯屿o。沈清玉縮在角落,臉沖著車壁,抱著孩子像抱著唯一的盾牌。
裴硯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那襁褓,越看越覺得那眉眼像自己。對,是他兒子!他要補償她,
把這孩子養(yǎng)大,把她也重新攥回手心!馬車停在了一座氣派得扎眼的府邸前,
大門上“裴府”兩個鎏金大字閃閃發(fā)光。沈清玉被裴硯半扶半拽地帶下車。
她看著那熟悉的門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里,曾經(jīng)是她的家,沈府!
如今卻掛著“裴”字!剛進二門,
一個穿著水紅綾子裙、滿頭珠翠的年輕女子就扭著腰迎了上來,正是裴硯的表妹,柳如煙。
她臉上堆著笑:“表哥回來啦……”話沒說完,
看到裴硯身后形容狼狽的沈清玉和她懷里的孩子,笑容瞬間凍在臉上,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喲,我當(dāng)是誰呢?”柳如煙聲音尖利,毫不掩飾的譏諷,“這不是沈家大小姐嗎?怎么?
在外頭野夠了,知道抱著個野種回來找表哥當(dāng)冤大頭了?”她捏著帕子掩住鼻子,
仿佛沈清玉身上有瘟疫。沈清玉抬起頭,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淡淡掃了柳如煙一眼,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扎進每個人耳朵里:“柳姑娘這張嘴,還是這么不饒人。不過也是,
除了嘴皮子利索點,別的本事確實差點意思,倒貼了這么多年,
不也還是個沒名沒分的‘表妹’么?操心別人,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你!
”柳如煙氣得臉都白了,手指著沈清玉直抖?!昂昧耍 迸岢幇櫭即驍?,語氣帶著警告,
“如煙,少說兩句!清玉和孩子以后就住下。給她安排個院子,離我近點。
”他后半句是對管家說的。柳如煙恨得牙癢癢,看著沈清玉抱著孩子,
在管家引領(lǐng)下徑直往里走,那背影竟透著一股子理直氣壯的勁兒!她憑什么?!
沈清玉還真就住下了,而且住得極其“張揚”。裴硯大概是出于愧疚,吩咐下去,
她要什么就給什么。沈清玉也毫不客氣,
挑的是府里位置最好、景致最佳、離裴硯書房最近的“聽竹苑”,直接占了。
柳如煙想住這院子想了好幾年都沒成,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更氣人的是,
沈清玉在府里簡直橫著走。吃飯,她點的菜不合口味,直接讓廚房重做。
柳如煙陰陽怪氣說浪費,沈清玉眼皮都不抬:“柳姑娘心疼了?也是,畢竟花的不是你的錢,
你當(dāng)然不習(xí)慣大手大腳?!?.裴硯下朝回來,沈清玉抱著孩子在回廊曬太陽,
柳如煙嬌滴滴地湊上去想接裴硯的官帽披風(fēng),沈清玉抱著孩子慢悠悠站起來,擋在裴硯前面,
對著孩子柔聲說:“寶兒,廚房燉了好吃的,咱們吃去?!绷鐭煔獾脺喩戆l(fā)抖,
指著沈清玉懷里的孩子尖叫:“表哥!你看她!抱著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種,
在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這府里還輪不到她做主!”裴硯臉色沉了沉,
對柳如煙喝道:“住口!什么野種!這是我的兒子!”他轉(zhuǎn)向沈清玉,語氣軟了些,
“孩子給我抱抱?!鄙蚯逵駞s側(cè)身避開,把孩子抱得更緊,
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裴大人慎言,這孩子,跟你沒關(guān)系?!薄吧蚯逵?!
”裴硯被她這態(tài)度激怒,卻又礙著孩子和心里的愧疚,發(fā)作不得,只能憋著一股氣。
柳如煙見裴硯竟然沒發(fā)火,更是妒火中燒,私下里沒少找沈清玉的麻煩。不是指桑罵槐,
就是故意在她路過時和丫鬟嚼舌根,
說些“棄婦”、“帶著野種攀高枝”、“臉皮真厚”之類的話。沈清玉從不與她正面吵鬧。
一次,柳如煙又在花園里“偶遇”她,故意提高聲音:“有些人啊,就是命賤,
好好的夫人不當(dāng),非要出去野,現(xiàn)在帶著個來路不明的崽子回來,以為還能當(dāng)鳳凰?做夢呢!
”沈清玉停下腳步,抱著孩子,平靜地看著她,忽然一笑:“柳姑娘說得對。命確實分貴賤。
有的人,生來就是正頭夫人的命,就算一時落魄,該有的位置也跑不了。可有的人呢,
削尖了腦袋,機關(guān)算盡,倒貼了半輩子,連個妾的名分都撈不著。你說,這命,是不是更賤?
”她聲音不大,字字清晰,說完抱著孩子施施然走了,留下柳如煙在原地臉色鐵青,
差點把帕子撕爛。這天傍晚,裴硯處理完公務(w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聽竹苑外。院門虛掩著,
他看見沈清玉抱著孩子,坐在廊下,夕陽的余暉給她瘦削的側(cè)影鍍上一層暖金。
孩子在她懷里安靜地睡著,小臉恬靜。這一幕本該溫馨,卻像一根刺,狠狠扎進裴硯心里。
她離他那么近,卻又那么遠。他推門走了進去。沈清玉聞聲抬頭,看清是他,
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抱著孩子的手下意識收緊?!扒逵瘛迸岢幒眍^發(fā)緊,聲音干澀。
他揮退了想要上前的丫鬟,獨自走近幾步,卻又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他看著她的臉,
盡管憔悴,卻依舊能看出昔日的清麗輪廓?!澳恪秃⒆樱€缺什么嗎?我讓人去置辦。
”沈清玉沒說話,只是冷漠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她的沉默像鞭子抽在裴硯心上。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
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顫抖:“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清玉,我該死!
當(dāng)年……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沈家!”他上前一步,
急切地想要抓住她的手解釋,“可我不是存心要害你!一開始……一開始接近你,
是帶著目的,可后來……我是真的愛上了你!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些事……是如煙!
是柳如煙一直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是她偷了賬本,是她找了那些偽證!
我……我那時候被權(quán)勢迷了眼,被她蠱惑了!我后悔了!清玉,我真的后悔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真誠,試圖剖開自己的心給她看。
他甚至不惜將責(zé)任推給柳如煙,只求她能給他一絲回應(yīng),
哪怕是一絲怨恨也好過這冰冷的漠視。就在這時,柳如煙的聲音尖利地插了進來,
帶著濃濃的委屈和不敢置信:“表哥!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
”她顯然是尾隨裴硯而來,正好聽到了最后幾句。柳如煙沖進院子,指著沈清玉,
眼淚說來就來:“是她!是她沈清玉自己沒本事籠絡(luò)住你的心!是她沈家自己樹大招風(fēng)!
表哥,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能為了這個棄婦、這個帶著野種回來攀高枝的賤人,
就把臟水都潑到我頭上?!”“住口!”裴硯猛地轉(zhuǎn)身,對著柳如煙厲聲呵斥,
眼神兇狠得嚇人,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縱容,“柳如煙!什么野種?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他胸膛劇烈起伏,指著院門,“滾!立刻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允許,
不準(zhǔn)再踏進聽竹苑半步!”這突如其來的疾言厲色和毫不留情的驅(qū)趕,讓柳如煙徹底懵了。
她從未見過裴硯對她如此兇狠,還是為了維護沈清玉!
巨大的委屈和被背叛的憤怒讓她渾身發(fā)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裴硯!你……你混蛋!
你忘了當(dāng)初是誰幫你……”“來人!”裴硯根本不想聽她多說,直接對著院外吼道,
“把表小姐‘請’回她自己的院子!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出來!
”兩個粗壯的婆子立刻上前,半拖半架地把哭嚎尖叫的柳如煙弄走了。
院子里終于恢復(fù)了安靜,只剩下裴硯粗重的喘息聲。他轉(zhuǎn)過身,看向沈清玉,
臉上帶著疲憊:“清玉……你看,我把她趕走了。以后沒人敢再來煩你,
也沒人敢說你和孩子一句不是!我保證!”他往前又湊近一步,
眼神熱切地落在她懷里的孩子身上,“孩子……讓我抱抱他,好不好?我會補償你們,
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們!我娶你!堂堂正正地娶你做我的正室夫人!這里,沈府……不,
裴府!以后就是你和孩子的家!我們一家三口……”沈清玉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抬起頭,
看著眼前這個自說自話的男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冷笑,那笑容冰冷刺骨,
瞬間凍結(jié)了裴硯所有的幻想。“裴大人,”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扎進裴硯的心臟,
“你在唱獨角戲嗎?誰跟你是‘一家三口’?”她抱著孩子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的戲,唱完了嗎?唱完了就請出去。別在這里,臟了我和孩子的眼,
也臟了這塊地方——畢竟,這里曾經(jīng),姓沈?!闭f完,她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內(nèi)室,
只留下裴硯一個人,僵立在夕陽的余暉里。3.轉(zhuǎn)眼到了宮宴的日子。
京城有頭有臉的官員家眷都得去。柳如煙一大早就精心打扮,珠光寶氣,等著裴硯一起出門。
臨出門前,她特意繞到聽竹苑門口,想看看沈清玉那落魄樣,順便再踩上一腳。結(jié)果,
她看到沈清玉也出來了。依舊穿著素凈的舊衣,頭發(fā)也只是簡單挽著,
懷里……居然還抱著那個襁褓!孩子!“你瘋了?”柳如煙失聲叫道,
“宮宴你也敢?guī)Ш⒆尤??還穿成這樣?你想丟死表哥的臉嗎?”沈清玉看都沒看她,
抱著孩子徑直走向府門口裴硯的馬車。裴硯看到她也抱著孩子出來,
眉頭立刻皺緊了:“清玉!胡鬧!把孩子交給奶娘!宮宴豈是兒戲之地!
”他伸手就要去抱孩子。沈清玉靈活地一閃,抱著孩子直接鉆進了馬車?yán)铮?/p>
聲音從車?yán)飩鱽恚骸拔业暮⒆?,我去哪兒,他去哪兒。裴大人嫌丟臉,可以自己去。
”裴硯氣得臉色發(fā)黑,但宮宴時辰快到了,也由不得他再糾纏,只能忍著怒氣上了車。
柳如煙更是氣得七竅生煙,一路上都在裴硯耳邊煽風(fēng)點火,說沈清玉不識大體,故意搗亂。
到了宮門口,女眷們由內(nèi)侍引著入內(nèi)。柳如煙趾高氣揚,
等著看沈清玉抱著孩子被攔下或者被恥笑的笑話。誰知沈清玉抱著孩子,腳步都沒停,
跟著人流就進去了。柳如煙暗罵宮人眼瞎。宴會設(shè)在御花園暖閣。
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不少高官顯貴的家眷,柳如煙熟門熟路地找到裴硯官位對應(yīng)的位置坐下,
得意地看著沈清玉抱著孩子站在那兒,像個格格不入的乞丐。就在這時,沈清玉動了。
她沒有走向裴硯這邊的位置,反而抱著孩子,一步一步,
在眾人詫異、探究、鄙夷的目光注視下,
暖閣最上首、最中央的位置——那張鋪著明黃錦墊、象征著今日宴會最高女主人身份的主位!
那是給丞相夫人的位置!整個暖閣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
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抱著孩子的破落女人,
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在了那張屬于丞相夫人的椅子上!柳如煙先是一愣,
隨即爆發(fā)出尖銳刺耳的笑聲,充滿了幸災(zāi)樂禍:“哈哈哈!沈清玉!你瘋得不輕??!
那是你能坐的地方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抱著個野種,敢坐丞相夫人的位置?
你等著被拖出去砍頭吧!”她一邊笑一邊指著沈清玉,聲音大得整個暖閣都聽得見,“侍衛(wèi)!
侍衛(wèi)呢!快把這個不知死活、玷污御座的瘋婦拖下去!亂棍打死!”裴硯的臉已經(jīng)黑如鍋底,
額角青筋直跳。他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大步?jīng)_到主位前,一把抓住沈清玉的手臂,
壓低聲音怒吼,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憤怒:“沈清玉!你找死嗎?!快給我下來!
”他用力想把她拽起來。就在這混亂不堪的時刻,
暖閣入口處傳來內(nèi)侍尖細的通傳聲:“丞相大人到——!”所有人齊刷刷看向門口,
連裴硯拽沈清玉的動作都僵住了。柳如煙更是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惡毒的快意——正主來了!
看沈清玉這個賤人怎么死!只見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走了進來。
來人穿著一身深紫色繡金蟒的常服,身姿頎長,面容極其俊朗,
眉宇間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yán)與沉靜,正是當(dāng)朝丞相,謝珩。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混亂的場面,
最終落在主位上——那個被裴硯拽著手臂、卻依舊穩(wěn)穩(wěn)抱著孩子坐著的女人身上。
暖閣里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看丞相雷霆震怒。謝珩臉上沒有任何怒色,
甚至連一絲意外都沒有。他步履沉穩(wěn),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徑直走到主位前,
沒有看裴硯一眼,仿佛他只是個礙事的擺設(shè)。裴硯下意識松開了手,驚疑不定地看著謝珩。
沈清玉懷里的孩子似乎被剛才的拉扯驚擾,又或許是感受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
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聲在死寂的暖閣里格外響亮。
柳如煙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看好戲的獰笑。裴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丞相會勃然大怒時,謝珩只是微微俯身,動作極其自然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