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珠驚魂我按著抽痛的太陽穴,發(fā)現(xiàn)大理石地磚在滲血珠。
老玩家冷笑:“副本崩潰癥,忍忍就好?!?直到我的指尖觸到冰冷墻壁,
洶涌的劇痛直沖腦髓——是這棟建筑物在痛苦顫抖。
新任務(wù)發(fā)布:強制切除療養(yǎng)院的“病變右翼”。 整棟建筑突然發(fā)出凄厲慘嚎,
系統(tǒng)提示隨之閃爍。 “警告:世界意志痛覺神經(jīng)已激活?!?望著手里銹跡斑斑的手術(shù)鋸,
我聽見墻壁深處傳來含混的哀求。 “別鋸…好疼……”額角里似乎藏了塊燒紅的烙鐵,
一跳一跳地灼著腦仁。我死死抵住太陽穴,粗重地喘著氣,每一次短促的吸氣,
都帶起胸腔一陣火辣辣的抽痛。眼前景象晃得厲害,慘白刺眼的光線從頭頂傾瀉而下,
把大廳里冰冷的大理石地磚照得宛如一片凝固的雪原,晃得人眼暈。我用力眨了眨眼,
視線才勉強聚焦。目光垂落,隨即凝固。就在我腳尖前方不足一寸之處,
那原本堅硬、光潔的米白色大理石表面上,不知何時竟?jié)B出了一層細密的猩紅液珠。
它們像是有生命般緩慢地凝聚、脹大,在平滑石面上掙扎滾動,
拉扯出蜿蜒、濕潤的暗色軌跡。一股子濃重刺鼻的鐵銹味,或者說,
更準確些——就是新鮮血液那股子特有的、令人作嘔的咸腥氣,蠻橫地鉆進鼻腔,
沖得我胃里一陣翻攪,幾乎要嘔吐出來?!皣I……”一聲干嘔卡在喉嚨口。我猛地別過臉去,
胃壁還在痙攣。“喲,”一個懶洋洋、帶著明顯嘲弄的沙啞聲音在身邊響起,
“新鮮出爐的小雛鳥?”我勉強側(cè)過頭,眼前是個靠在巨大鎏金柱子陰影里的男人,
瞧著不到三十,頭發(fā)油膩得結(jié)成一綹一綹。他正無聊地用小指長長的指甲在柱子上刮著什么,
發(fā)出細微又刺耳的噪音。見我望過來,他抬起眼皮,混濁的目光在我臉上溜了一圈,
嘴角扯出個十足的、幸災(zāi)樂禍的笑?!靶碌胤?,水土不服?”他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
聲音含混不清,“屁大點事。副本崩潰綜合癥,正常流程,忍著點就過去了。
”他那只指甲又“吱——”地一聲刮在柱子上,留下幾條細細的白色劃痕,
“誰還沒個當菜鳥的時候?只要別吐得到處都是就行,不然清潔工NPC可不會給你好臉色。
喏,”他朝大廳深處努了努嘴,
那邊有個穿著藏藍色保潔服、動作僵硬遲緩的老婦正推著清潔車走過,“脾氣差得很。
”這男人嘴里說著“正?!?,可他那副看好戲的樣子,
還有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過的、近乎刻意的漠然,都讓我心頭猛地一沉。
這鬼地方——金碧輝煌的大廳,空氣里若有若無的老舊空氣清新劑味道,
頭頂華麗卻光線過分刺眼的水晶吊燈,
以及身邊這個惡意滿滿的老鳥——所有的一切都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虛假感。
恐懼的冰水混著被嘲弄的屈辱感,沿著脊椎往上爬。我不再理他。胃里翻騰得實在厲害,
仿佛整個腹腔都在抽搐。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無處可逃的窒息感淹沒過來。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想抓住些什么,任何實在的東西都好。身體搖搖晃晃,
腳步踉蹌地向后退了兩步,后背一下撞在冰冷的墻面上。
冰冷——堅硬——這是手指觸碰到那涂著米黃涂料的墻壁時,最初的感知。
像一塊被冬日凍透了的粗糙巖石。緊接著,
一股完全無法理解、遠超任何想象的狂猛“力量”,或者說,是洪流般的“感知”,
沿著指尖的接觸點,像十萬伏特的高壓電,狠狠劈進了我的身體!“呃啊——!
”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
一聲破碎短促的悶哼是身體對那猝然降臨的極致痛苦所能做出的唯一反應(yīng)。
那不是屬于我的疼痛。這股沖上腦髓的痛感太龐然,太沉重!
它帶著一種古老、粘稠、帶著結(jié)構(gòu)性撕裂感的絕望,仿佛不是來自神經(jīng)末梢,
而是從靈魂最深、最原始的層面炸開!無數(shù)的聲音瞬間塞滿我的頭顱,沒有具體言語,
只有一片混沌尖銳的哀鳴,嘶嘶的電流亂流,
還有建筑深層傳來的、如同巨人內(nèi)臟在重壓下不堪承受的沉濁喘息與斷續(xù)呻吟,
交織成一張無邊無際的痛苦之網(wǎng),將我死死纏裹其中。
大腦如同被這無形的聲音撐得就要爆裂!是幻覺嗎?
一定是剛到這個詭異“副本”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是那老鳥說的什么狗屁綜合癥!
可我根本無法呼吸,胸膛劇烈起伏卻吸不進一絲氧氣。身體靠著墻壁往下滑,
視線一片混亂模糊。就在這時,毫無征兆地,
一股冰寒刺骨的、完全由流動數(shù)據(jù)構(gòu)成的冷酷氣息籠罩下來,
大廳里無處不在的柔和背景音樂瞬間被掐滅。視野上方,
化工程一期】【任務(wù)內(nèi)容:以手術(shù)級精度移除療養(yǎng)院西南附屬側(cè)翼(標定為【壞死組織】)。
請至一樓工具準備間領(lǐng)取器械。
】【完成時限:120分鐘】【失敗懲罰:結(jié)構(gòu)崩解(個體回收)】【任務(wù)開始。
】2 鋸魂顫栗“嗬……嗬……”我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地倒著氣,
冷汗早把后背的衣服浸得冰涼,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那海嘯般淹沒意識、幾乎碾碎靈魂的龐然痛苦,雖未全然退去,如沉船般壓在意識的底層,
但似乎因那冰冷強硬的任務(wù)發(fā)布而詭異地凝滯了一瞬。
腦海中那尖銳的、混雜著巨大呻吟與金屬撕裂聲的“噪音”潮水般退去,
留下一種虛脫后的空白耳鳴。它停了一下。我的手指還死死抵在冰涼的墻面上。
那股源自非人意志、難以想象的沉重痛苦……仿佛也正在“聆聽”系統(tǒng)的聲音。工具準備間。
這幾個字像冰冷的鐵釘砸進我的意識。幾乎在念頭閃過的一剎那,眼前的光線扭曲變化,
如同湖面被投入石子。視覺恢復(fù)后,我已不在原先的華麗大廳。逼仄的走廊盡頭,
一道沉重的金屬門無聲地滑開,露出里面昏黃的光線。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
我踉蹌著步子沖了過去。門內(nèi)空間狹小,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機油和一種陳腐布料的味道。
墻上掛著各種生銹的扳手、鉗子、撬棍……目光直接鎖定在角落一個敞開的老舊木箱上。
箱子里,安靜地躺著它。一把沉重的、銹跡斑斑的手術(shù)鋸。
金屬的表面覆蓋著大片暗紅與褐黃的銹層,鋸齒粗糲扭曲,像怪獸嘴里殘余的獠牙。
一些深色的、幾乎像是干涸血漿的物質(zhì)將鋸條和鋸柄連接處的縫隙填滿。我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那粗糙冰冷、帶著金屬特有腥氣的鋸身。就在握住那沉重手柄的瞬間,
掌紋與銹痕相貼的地方,一股細微但極其清晰的驚懼感、帶著強烈排斥的“情緒”脈沖,
針一樣刺入我的感知!不是來自我。是來自這布滿鐵銹的兇器本身!它在抗拒,在恐懼,
甚至……在厭惡!仿佛它即將執(zhí)行的操作,同樣撕裂了它某種未知的存在。
我猛地將它抽出木箱,鐵銹刮擦著木屑,發(fā)出刺耳的聲音。那驚懼的顫抖瞬間又消失了,
鋸身沉甸甸地落在掌心,只剩純粹的金屬冰冷,粗糙的木質(zhì)手柄磨著手掌的嫩肉。
剛才那感覺……是錯覺?是這個瘋狂副本扭曲我的感官產(chǎn)生的錯覺?不。我用力甩甩頭,
試圖擺脫殘余的混沌感,卻感覺腳下堅硬的水泥地面?zhèn)鱽硪魂嚇O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震顫。
細微的簌簌聲從墻壁夾層深處傳來。跑。腦子里只剩下這個字。
手里緊攥著那把粗獷冰冷的鋸,我沿著幽暗潮濕的走廊向西南發(fā)足狂奔。
皮鞋踏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每一次落腳都清晰反饋出腳下的微顫。
跑動帶起的微弱氣流拂過皮膚,似乎比剛才更刺骨了一些。天花板上那些老舊裸露的管線,
在奔跑的視野余光里扭曲跳動,偶爾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墻壁,
似乎在“看”著我手里的鋸。轉(zhuǎn)過一個堆滿廢棄醫(yī)療床單的雜物拐角,
一條長長的單邊走廊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盡頭,高大的窗戶透進渾濁的天光,
照亮空氣中懸浮的無數(shù)塵埃顆粒。冰冷慘白的光芒斜斜地切在地面上。
走廊另一側(cè)是一整排緊閉的病房門,編號雜亂地印在或新或舊的門牌上。這里就是目標?
那所謂的“壞死組織”?我死死盯著走廊盡頭的巨大窗戶,
窗外只有鉛灰色的厚重雨云在瘋狂翻涌,狂風(fēng)撞擊在厚重的玻璃上,發(fā)出陣陣悶響。
刺啦——!極其突兀的一聲銳響,仿佛來自走廊本身!那聲音不是某種物體摩擦產(chǎn)生,
倒像是空間結(jié)構(gòu)被猛然撕開一道細微縫隙!尖銳的疼痛感瞬間再次刺中神經(jīng)!
與剛才大廳里那席卷一切的潮汐不同,
這一次的痛苦是線狀的、高度凝聚的、帶著一種被精確鎖定的純粹恐懼!走廊深處——沒錯,
那痛感的“源頭”就在這條走廊的最深處!嗡——幾乎是同一剎那,
緊握在掌心的沉重手術(shù)鋸,猛地傳來一陣毫無征兆的劇烈高頻震動!
粗糙的木質(zhì)手柄在我緊握的掌心里瘋狂跳動、摩擦,
帶著一種急不可耐、急于投入殺戮的亢奮!冰冷的金屬鋸身嗡鳴起來,
鋸齒上的暗紅銹跡仿佛在幽暗的光線下閃動著更加詭異的色澤!
它太想要進入那道“傷口”了!手臂幾乎要抑制不住這機械渴望帶來的痙攣。
走廊深處傳來的痛苦尖鳴,與手中金屬鋸齒的低沉興奮震鳴,在混亂意識里轟然對撞!
3 靜默悲鳴“別……求你了……”那聲音……不!不是聲音!是直接灌入意識的碎片!
帶著難以言喻的絕望哀求,從顫抖的大地和冰冷的墻壁骨髓里滲出,
模糊卻又字字泣血:“別……鋸開……好疼啊……”走廊在我視野里猛地塌陷、扭曲!
冰冷慘白的光線如同液態(tài)玻璃般流淌、碎裂!緊握鋸柄的手,指節(jié)繃得死白,
每一個指甲蓋下的毛細血管似乎都要在巨大的壓力下炸開!鋸子在我的掌心跳動得更加瘋狂,
鋸齒的震鳴不再是低沉的嗡響,而是變成了一種尖銳、刺耳、幾欲撕裂耳膜的厲嘯!
一股強大的、近乎要把我手臂硬生生拽直的拉力從走廊深處傳來!目標!目標就在那里!
那在痛苦中收縮、卻依舊等待被切割的“壞死組織”!鋸渴望切入!渴望撕開!
渴望完成它的使命!我踉蹌了一步,差點被那股拉力帶倒。膝蓋狠狠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撞上的瞬間,并非撞擊的鈍痛。墻皮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震顫反饋,
粘稠而深邃的呻吟再次涌入腦?!@墻體本身,也在哀嚎!
【警告:世界意志·痛覺神經(jīng)末端超限激活】——刺目的猩紅系統(tǒng)提示框在我眼前驟然跳出,
冰冷的數(shù)據(jù)流文字下,
擾】——那些扭曲的波紋更加強烈了——【執(zhí)行指令‘靜默’:痛苦閾值強制上調(diào)60%】。
靜默?它只是在捂住這個世界的嘴!那條猩紅提示框的存在感如此強橫,
像一塊烙鐵印在視網(wǎng)膜上。可那強行被“靜默”的痛苦并未消失!只是從洶涌的聲浪,
變成了某種更沉重、更粘稠、帶著巨大窒息感的東西,沉甸甸地壓在空氣中、壓在我的胸口!
冰冷的鋼鐵手柄在我手心激烈地抖動著。這不是幻覺。
鋸齒上的暗紅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危險的光,
那渴望進入血肉、渴望破壞的震顫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因為這強加的“靜默”,
透出更加純粹和急不可耐的暴力意志。走廊深處,那片被定義為“壞死”的區(qū)域,
在“靜默”的指令下痛苦地蜷縮著。
一股濃烈到實質(zhì)化的鐵銹味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苦澀腥氣彌漫過來。走廊盡頭,
鉛灰色翻涌的雨云似乎也被這股氣息侵染,透出一種膿瘡般的病態(tài)色澤。我必須前進。
系統(tǒng)不會等我。那把該死的鋸也不會。咬破了嘴唇,腥咸的血珠在齒間蔓延開來,
那點微弱的痛楚奇異地拉扯著我瀕臨崩散的意識。我強迫自己拖動灌了鉛般的腿,一步一步,
向前。腳下的地板在哀鳴。每一步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