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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界:絕望的落幕 逐日之歌 97220 字 2025-07-18 07: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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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左些...對,就掛在那兒。"

老管家古義指揮著仆役們懸掛燈籠。將軍府的正堂前,十六盞朱紅紗燈依次排開,燈面上金線繡的"囍"字在晨光中閃閃發(fā)亮,白墨站在廊下,看著仆人們爬上爬下,將原本素凈的府邸一點點裝扮成紅色的海洋。

"少爺,您看看這樣可行?"古義抹了把汗問道。

白墨剛要回答,一陣風吹過,庭院里的老枇杷樹沙沙作響,雪白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下,有幾片正好落在剛掛好的紅燈籠上,白紅相映,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很好。"白墨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姐姐那邊怎么樣..."

"大小姐一早就被嬤嬤們圍著試嫁衣呢。"古義壓低聲音,"今早我去看過,眼睛腫了些,應(yīng)是哭過,敷了好些粉才遮住。"

繞過回廊,閨房外的景象讓他停住腳步,幾個侍女捧著各式衣物首飾進進出出,像一群忙碌的工蜂,透過半開的窗子,他看見姐姐白雪靈站在銅鏡前,一襲大紅嫁衣襯得她臉色愈發(fā)蒼白。

"腰身還得收一寸。"宮里的老嬤嬤用牙咬斷金線,"四皇子喜歡纖腰,昨日特意派人來說的。"

白雪靈像個木偶般任人擺布,直到嬤嬤們退出去取珠釵,她才突然抬頭,與窗外的弟弟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白墨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苦煉劍法的姐姐——眼神銳利如刀,哪有一絲待嫁新娘的羞怯?

"好看么?"白雪靈輕聲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白墨喉頭發(fā)緊,他想說"好看",想說"別嫁",最后卻只擠出一句:"父親有事找我。"

白雪靈眼中光芒黯了黯:"去吧,記得先去林相府。"她轉(zhuǎn)身前用唇語說了兩個字:"小心。"

書房里,白晨飛正在案前書寫最后幾張喜帖,他今日難得穿了常服,卻依然挺直腰背,仿佛隨時準備披甲上陣。

"來了?"白晨飛頭也不抬,"這些帖子你今日務(wù)必親自送到,記得明天二皇子辦的長安詩會,這次,你去吧!去詩會的一般都是寒門才子,世家子嗣,中低層官員,有可能還有隱士,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去擴大人脈,你到時候看看跟著學(xué)就行。"

案幾上整齊碼放著三摞喜帖,最左邊那摞用灑金紅紙,是給王公大臣的;中間那摞普通紅紙,給親朋好友;最右邊一摞素白鑲紅邊,竟是給幾家寺廟道觀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幅柬帖。

"靈兒的嫁妝..."白晨飛放下毛筆,揉了揉手腕,"可惜為父實在拿不出什么值錢的東西了,這些年俸祿多半貼補了陣亡將士的家眷,剩下的也..."

"父親不必解釋,孩兒都知道,不過賀帖不應(yīng)是由主家送嗎?"白墨拿起最厚的一疊帖子看了起來疑惑問道。

"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我們只要去做就行,記住朝中重臣,一家都不可漏。"白晨飛抽出一張?zhí)貏e精致的,"這是給林相的,要第一個送,他雖然..."將軍頓了頓,"罷了,這些彎彎繞繞你遲早要懂。"

白墨翻開帖子,燙金的字跡寫著:"謹詹于天啟十四載十月十八日為小女雪靈于歸四皇子李長青,恭請臺光。"落款處"白晨飛"三個字力透紙背。

"送帖有講究。"白晨飛從案下取出一個錦盒,"三品以上要配這個。"盒中是十二對白玉如意墜,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是..."

"陛下賞的,一直沒舍得用。"白晨飛苦笑,"如今倒派上用場了。"

白墨突然發(fā)現(xiàn)父親鬢角又添了幾絲白發(fā),這個在戰(zhàn)場上令吐蕃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此刻眼中滿是疲憊。

"還有一事。"白晨飛壓低聲音,"明日宮中會送來正式婚書和聘禮,你幫著古叔清點,全部封存起來。"

"全部?"白墨驚訝道,"那可是姐姐的..."

"充作軍費。"白晨飛聲音更低了,"隴右將士已經(jīng)將盡三個月沒發(fā)餉了,這些錢財留在府里也是禍患,不如..."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白晨飛立刻住口,古義在門外稟報:"將軍,禮部的張大人來了,說是找您商議婚禮儀程。"

白墨捧著那疊沉甸甸的喜帖走出書房,陽光照在燙金的字跡上,刺得他眼睛發(fā)疼。他低頭看著最上面那張給林俊杰的帖子,金線繡的"囍"字像一張咧開的嘴,正嘲笑著他的無力。

白晨飛起身,拍了拍兒子肩膀:"去送帖吧,記住,多看多聽少說。"

穿過回廊時,一陣熟悉的琴聲飄來。是姐姐在彈《廣陵散》,曲調(diào)錚錚,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白墨站在院門外,透過窗欞看見白雪靈十指翻飛,琴弦上已沾了點點血跡。她沒戴護甲,任憑指尖被琴弦割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壓下心頭那股戾氣。

"少爺..."小丫鬟翠兒抱著妝匣從旁邊經(jīng)過,欲言又止。

白墨擺擺手,示意她退下,琴聲越來越急,最后"錚"的一聲,弦斷了,屋內(nèi)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白墨胸口發(fā)悶,他想起小時候姐姐練武時的樣子——紅衣獵獵,劍光如雪,哪像現(xiàn)在這樣被束在嫁衣里任人擺布?那柄陪她半載青春的軟劍,此刻恐怕正被宮里的嬤嬤們當成不祥之物,鎖進箱底吧?

"公子!"馬夫老趙在院門外探頭,"車備好了,我們該出發(fā)了。"

朱雀大街上,秋風卷著落葉拍打在車簾上,白墨掀開簾子,看見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追著馬車跑,嘴里喊著"貴人行行好"。

他從身上摸出幾枚銅錢拋出去,孩子們立刻撲在地上爭搶,有個瘦小的女孩被推倒在泥坑里,哇哇大哭。

"那是陳尚書家的私礦跑出來的奴工孩子。"老趙壓低聲音,"上個月餓死了十幾個,尸體都扔在亂葬崗..."

白墨猛地攥緊喜帖,這些燙金的紙片,夠買多少人的命?

林相府的金漆大門在陽光下晃得人眼花,白墨遞上帖子,門房卻讓他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慢悠悠引他進去。

穿過三道門廊,景色愈發(fā)清幽。假山奇石間點綴著名貴花木,幾個穿綾羅的小丫鬟在池邊喂錦鯉,見了他紛紛掩口輕笑。

"白公子久等了。"

一個穿湖藍長袍的中年文士從回廊轉(zhuǎn)出,面容和善,眼神卻冷得像冰,白墨認出來這是林俊杰的心腹幕僚周汝成。

"家父命我送來喜帖。"白墨拱手行禮,取出配禮,"些許薄禮,不成敬意。"

周汝成接過玉墜,指尖在"御賜"二字上微妙地頓了頓:"林相正在見客,特意吩咐老朽好生招待公子。"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園中新到了武夷茶,公子可愿一品?"

亭中茶香裊裊。周汝成手法嫻熟地沖泡,狀似隨意地問:"聽聞白將軍不日將返隴右?這般匆忙,連愛女婚禮都等不及全程參與?"

白墨端茶的手紋絲不動:"軍情緊急,父親也是無奈。"

"是啊,吐蕃猖獗。"周汝成嘆氣,"說來也巧,明明還得好幾日吐蕃使團才要到長安,就已經(jīng)提前安排人來拜會林相,說什么...仰慕中原文化。"

茶盞在白墨手中微微一顫,周汝成恍若未見,繼續(xù)道:"那噶爾·東贊倒也是個妙人,送了林相一對夜明珠,據(jù)說能照見..."他故意壓低聲音,"人心。"

"周先生。"白墨放下茶盞,"家姐婚事在即,府中還有諸多事務(wù)..."

"瞧我這記性!"周汝成拍額,"公子還要去別家送帖呢。"他起身相送,卻在白墨耳邊低語:"告訴令尊,夜明珠林相轉(zhuǎn)贈貴妃了。"

走出林府,白墨后背已經(jīng)濕透,周汝成的話句句帶刺,那對夜明珠分明是警告——林俊杰知道吐蕃使團的動向,甚至可能...

"白公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陳子昂從巷角轉(zhuǎn)出,臉色慌張:"可算等到你了!我祖父讓我告訴你,千萬別去..."

"白墨!"又一個聲音插進來。陳珅帶著幾個家丁晃過來,胖臉上堆滿假笑,"這不是我們書院的大英雄嗎?怎么,親自來送喜帖?"

陳子昂立刻縮到一旁。白墨冷眼看著陳珅翻檢喜帖:"喲,給我家的帖子怎么比林相家的薄三分?看不起我們陳家?"

"禮數(shù)不周,見諒。"白墨機械地回答,腦中閃過父親"忍"字的叮囑。

"罷了,看在你即將成為皇親的份上。"陳珅湊近,一股酒氣撲面而來,"聽說二皇子在籌辦詩會?告訴你姐姐,多帶幾個閨中密友來,本公子最喜歡..."

白墨的拳頭已經(jīng)攥緊,陳子昂突然沖過來:"堂兄!祖父找你呢!說是江南漕運方面有問題!"

陳珅臉色一變,罵罵咧咧地走了,陳子昂這才松了口氣:"墨哥,千萬別去王家送帖,今早御史臺剛彈劾過你父親,你現(xiàn)在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知道是誰彈劾的嗎?” 白墨沉聲問道。

陳子昂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偷聽,才低聲道:“聽說是林相授意,御史中丞劉義直接遞的,根本沒走王大人那一關(guān),不過也有可能是王大人暗地里……”

白墨眼神一冷,若是林俊杰干的,那他這一手,分明是要離間白家和王家,借此削弱寒門在朝中的勢力,但若是王大人,他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不過到底是不是真的,還得去王家看看再說。

“多謝?!卑啄牧伺年愖影旱募绨?,“這帖子,我偏要去送?!?/p>

白墨站在王府門前,抬頭望著那高懸的“鐵面御史”匾額,心中微沉,往日王子文待他如子侄,今日卻不知是何態(tài)度。

門房見他來了,神色古怪,既不敢攔,也不敢迎,只低聲道:“白公子稍候,容小人去通稟?!?/p>

片刻后,王府管家匆匆而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白公子,老爺今日身子不適,不便見客,這喜帖……”

白墨早料到如此,直接從懷中取出喜帖,遞了過去:“請轉(zhuǎn)交王大人,就說——‘御史臺的風,何時改從戶部吹來了?’”

管家臉色一變,不敢多言,匆匆入內(nèi)。

沒過多久,府內(nèi)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子文竟親自迎了出來。這位素來威嚴的御史大夫,此刻面色鐵青,眼中卻帶著一絲罕見的愧色。

“進來說話?!彼吐暤?,語氣復(fù)雜。

王子文的書房簡樸至極,除了一案一椅,便只有滿墻的奏折文書,他關(guān)緊門窗,確認無人偷聽后,才猛地一拍桌案:

“好一個林俊杰!竟敢繞過老夫,直接遞奏折!”

白墨不動聲色,只將喜帖雙手奉上:“家父命我來送帖,請王大人賞光。”

王子文接過帖子,卻看也不看,直接丟在案上,冷笑道:“喜帖?呵,也不知道陛下咱想的,主家不送帖,讓親家送,你父親可知,朝中多少人等著看白家笑話?” 白墨沉默不語,他也不希望姐姐嫁給四皇子,可是事已成舟,他又能如何?

王子文盯著他,忽然嘆了口氣:“你父親離京返隴右之事,老夫確實不知情,今早那封彈劾折子,是劉義那狗賊直接遞到御前的!”

白墨心頭一震,“劉義?他不是您的人?”

王子文冷笑更甚:“他早被林俊杰收買了!如今御史臺,早已非老夫一人說了算!”

“王大人,那家父……”

王子文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放心,老夫雖被擺了一道,但還沒死!你回去告訴你父親,隴右之事,老夫會替他周旋,但——”他眼神銳利,“他必須活著回來!否則,從此以后,朝中寒門一系,將再無立足之地!”

白墨鄭重一禮:“睌輩替家父多謝王大人!”

王子文擺擺手,疲憊地坐下:“去吧,這喜帖……老夫會去?!?/p>

日頭西斜時,白墨才送完所有帖子,其中最意外的是寒門出身的兵部侍郎張謙,不但親自出迎,還硬留他用了午膳。

"令尊高義!"張謙拍案贊嘆,"將聘禮充作軍費,滿朝朱紫誰有這等胸襟?"他壓低聲音,"四皇子托我轉(zhuǎn)告,詩會那日他也會去。

書房里,白晨飛聽完兒子的匯報,眉頭緊鎖:"林俊杰這是在示威,表示他掌控著吐蕃使團的動向,至于御史臺那邊..."他搖搖頭,

"父親,還有一事。"白墨繼續(xù)說道,"張侍郎說四皇子也會去二皇子辦的詩會..."

白晨飛猛地抬手制止他,走到窗邊仔細檢查后確認無人,才低聲道:"詩會那日你務(wù)必小心,我懷疑到時候所有嫡系皇子都會出現(xiàn)籠絡(luò)人心,畢竟陛下身體?你到時候記得少說多看,也長長見識。"

門外傳來腳步聲,古義慌張跑來:"將軍!宮里來人了,說是送婚書和聘禮!"

前院里,十幾個太監(jiān)正抬著箱籠進來。領(lǐng)頭的老太監(jiān)展開一卷黃絹:"白晨飛接旨!"

所有人都跪下了,圣旨駢四儷六,白墨只聽懂大意是正式批準婚事,賜下金銀珠寶若干,綢緞百匹,還有...他猛地抬頭,一隊羽林軍押著兩個吐蕃俘虜?

"此二人乃隴右所擒,陛下恩準充作陪嫁奴隸,以顯天威。"老太監(jiān)尖聲道。

白墨看向父親。白晨飛面沉如水,但脖頸上的青筋暴露了怒火——這是羞辱!讓女兒帶著吐蕃俘虜入府,等于昭告天下這門婚事是政治妥協(xié)的產(chǎn)物!

"臣...領(lǐng)旨謝恩。"白晨飛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太監(jiān)們走后,古義帶著仆人清點聘禮:黃金千兩,明珠十斛,蜀錦百匹...,白晨飛卻只看了一眼就下令:"全部封箱,過幾日后隨我押送至隴右。"

"父親!"白墨忍不住道,"至少給姐姐留些..."

"糊涂!"白晨飛罕見地對兒子發(fā)了火,"這些東西沾了多少血你看不見嗎?隴右將士在喝雪水啃樹皮!"他猛地掀開一個箱子,金錠嘩啦啦散落一地,"你今日去送帖,可看見哪個大臣府上缺衣少食了?"

白墨無言以對,他想說破廟里的難民,想說餛飩攤的老鄭,但他知道他不能說,最后卻只是默默蹲下,一塊塊撿起金錠。

夜深了,白墨路過姐姐的院子,發(fā)現(xiàn)燈還亮著,白雪靈坐在窗前,正往嫁衣內(nèi)襯縫什么,月光照在她臉上,眼已紅腫,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白墨沒有進去,他轉(zhuǎn)身走向祠堂,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黎明時分,他做了一個決定——明日詩會,他要好好會會他那位神秘的姐夫。

深秋的晨霧籠罩著朱雀大街,白墨踩著滿地枯葉緩步前行,靴底碾碎落葉的脆響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像是什么東西正在破碎的聲音。

"少爺,時辰還早。"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趙鷹低聲提醒,"詩會未時才開始。"

白墨沒有回答,只是抬頭望向街道兩側(cè),往日蕭條的商鋪竟一夜之間張燈結(jié)彩,綢緞莊掛出了嶄新的絳紗,酒肆門前飄著"新到劍南春"的旗幡,連路邊賣胡餅的小攤都換上了干凈的布幌。

"二皇子一場詩會,倒讓長安回春了。"白墨輕聲道。

轉(zhuǎn)過街角,景象更加熱鬧,各地趕來的文人墨客擠滿了客棧,他們操著天南地北的口音高談闊論,腰間玉佩叮當作響。幾個波斯商人牽著駱駝?wù)驹诮中?,駝背上滿載著琉璃與香料,顯然是聽聞詩會消息特意趕來兜售奇珍的。

"讓開!讓開!"

一隊騎兵疾馳而過,驚散了街上的行人,白墨退到路邊,看見馬鞍上掛著嶄新的皮囊,在陽光下泛著油膩的光澤——那是用上等小牛皮制成的酒囊,一個就抵得上隴右士兵半年的餉銀。

"趙統(tǒng)領(lǐng),"白墨突然問道,"你說這些文人雅士,有幾個知道隴右正在易子而食?"

趙鷹是白晨飛從邊關(guān)帶回來的老卒,左臉有一道貫穿的刀疤,他摸了摸臉上的疤痕,聲音沙?。?少爺,他們不需要知道。"

是啊,不需要知道,白墨攥緊了袖中的詩會請柬,二皇子李子建廣發(fā)英雄帖,說是要"以文會友",實則不過是想在這大唐將傾之際,網(wǎng)羅一批為自己所用的門客罷了。

前方傳來一陣喧嘩,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被客?;镉嬐妻浇稚?,懷里緊緊抱著一卷發(fā)黃的紙。

"滾遠點!臭要飯的也配來詩會?"伙計罵罵咧咧。

老乞丐踉蹌著跌倒在白墨腳邊,紙張散落一地——竟是些詩詞草稿,字跡清峻不凡。

白墨彎腰幫忙拾起,發(fā)現(xiàn)最上面一頁寫著《隴西行》,其中兩句墨跡尤新:"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老丈是隴西人氏?"白墨輕聲問。

老乞丐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老朽曾是隴西節(jié)度使府上的書記官......"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

白墨默默取出錢袋,卻被趙鷹按住手腕:"少爺,這樣的流民長安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您幫不過來的。"

"我知道。"白墨推開他的手,將幾兩碎銀塞給老乞丐,"去買些吃的吧。"

走遠后,趙鷹忍不住道:"少爺,那錢至少有好幾兩銀子,是不是有點浪費了"。

白墨搖了搖頭,開口道:“能救一個算一個吧!而且過不了多久,這糧價還得漲!”

兩個時辰前,天還剛蒙蒙亮,白墨在府門前攔住了正準備去駕車的古義。

"古叔,我想走著去。"

古義花白的眉毛皺成一團問道:"少爺,從咱們府到鳳雅閣少說五里地,況且街上如今可是亂得很......"

"正因為亂,才更該去看看。"白墨望向院中那株老枇杷樹,昨夜又落了不少葉子,"以后怕是沒機會了。"

古義沉默片刻,突然解下腰間錢袋:"少爺,拿著吧。"

沉甸甸的錢袋里不僅有銀子,還有幾個發(fā)黃的銅錢,白墨粗略一算,至少有好幾十兩了——這怕是古叔所有的積蓄。

"這我不能收。"白墨推拒道,"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少爺!"古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您知道老奴為何甘愿在府上當個管家嗎?"

晨光中,老管家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天啟五載,老奴還是隴右軍一個小都尉,那年吐蕃犯邊,我隨白將軍死守城三個月,等戰(zhàn)事結(jié)束回家,才發(fā)現(xiàn)......"

老人的聲音哽咽了:"才發(fā)現(xiàn)妻子和女兒早在兩年前就死了,村里鬧饑荒,縣太爺強征糧稅,我媳婦帶著閨女去衙門討說法,被亂棍打出來,當夜就......"

白墨看見老人眼中泛起的水光,在朝陽下像兩滴渾濁的琥珀。

"我想討個公道,可狀紙遞到州府就被壓下,是將軍路過隴西,聽說了我的事,親自帶我去長安告御狀。"古義抹了把臉,"雖然最后只斬了個縣丞,但這份恩情......"

白墨第一次知道,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管家,竟有這樣慘痛的過往。

"錢您收著吧。"白墨輕聲道,"若真想幫父親,不如......"他猶豫片刻,"不如幫我打聽打聽,有沒有人想買宅子。"

古義一愣反問道:"少爺要賣哪處別院?"

"不是別院。"白墨抬頭看著白府門楣上那塊"忠勇傳家"的匾額,"是這座宅子。"

"什么?!"古義手中的馬鞭啪嗒掉在地上,"這、這可是您的祖宅?。?

"正因為是祖宅,才更值錢。"白墨苦笑,"父親把聘禮都充了軍餉,可隴右十幾萬將士,那點銀子撐不了多久。"

古義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彎腰撿起馬鞭:"老奴明白了,聽說有幾個江淮來的糧商,趁著天災(zāi)發(fā)夠了財,想在長安落戶......"

"不要銀子。"白墨打斷他,"盡量換糧食,雖然......"他頓了頓,"雖然現(xiàn)在糧食比銀子金貴,未必換得到。"

古義點點頭,突然壓低聲音:"少爺,這事要不要先瞞著將軍?"

白墨看著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府邸輪廓,輕聲道:"等辦成了再說吧。父親若問起,就說是我自作主張。"

"糖葫蘆!又甜又脆的糖葫蘆!"

叫賣聲將白墨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一個滿臉麻子的老漢扛著草靶子從人群中擠過,上面插滿紅艷艷的糖葫蘆,幾個衣著華貴的小公子圍著挑選,隨手拋出的銅錢在地上叮當作響。

白墨突然想起破廟里那個叫招娣的小女孩,三天前他去送包子時,女孩還怯生生地問:"哥哥,糖葫蘆是什么味道的?"

"趙統(tǒng)領(lǐng),去買串糖葫蘆。"

趙鷹面露難色:"少爺,咱們得趕在午時前......"

"去。"白墨的語氣不容置疑,"多買幾串,回頭送給廟里的孩子們。"

趙鷹只得領(lǐng)命而去,白墨站在街邊等待,忽然聽見身后茶館里傳來激烈的爭論聲。

"......二皇子這次詩會,分明是要招攬門客!聽說連在劍南的名士都收到了請?zhí)?

"噓!小聲點!不過話說回來,如今朝中太子懦弱,四皇子年幼,若二皇子能......"

"慎言!你不要命了?"

白墨假裝整理衣袖,豎耳傾聽。

"怕什么?林相都敢公然準備要接見吐蕃使臣了,這大唐......"

話音戛然而止,白墨用余光瞥見一個黑衣人走進茶館,方才高談闊論的幾個書生立刻噤若寒蟬。

這時趙鷹已經(jīng)回來了,手里拿著五串糖葫蘆,臉色卻不太好看:"少爺,您猜這一串多少錢?二十文!要知道去年才五文錢!"

白墨接過糖葫蘆,紅艷的山楂上裹著晶瑩的糖衣,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他忽然沒了胃口,只是小心地用油紙包好,交給身后的侍衛(wèi)保管。

"走吧,鳳雅閣。"

穿過西市時,人流也越發(fā)擁擠,"看那!"趙鷹突然指著遠處一隊官兵押送的馬車,"是漕糧!"

白墨瞇起眼睛,十余輛大車滿載糧袋,正往皇城方向駛?cè)ィ榇?江淮轉(zhuǎn)運"的朱印清晰可見,但車隊卻拐進了林相府的方向。

"不是說關(guān)中缺糧嗎?"一個年輕侍衛(wèi)忍不住問。

趙鷹冷笑說道:"缺的是百姓的肚子,老爺們的糧倉可滿著呢。"

轉(zhuǎn)過一個街角,鳳雅閣的飛檐已遙遙在望,這座二皇子最愛的別院今日張燈結(jié)彩,門前車馬如龍,十幾個侍衛(wèi)持刀而立,仔細盤查每個來客的請柬。

"少爺,咱們到了。"趙鷹低聲道,"要現(xiàn)在進去嗎?"

白墨搖搖頭:"再等等。"他的目光落在街對面一個賣字畫的人身上,那人一襲青衫洗得發(fā)白,面前攤開的卻是一幅《大唐山河圖》,筆力雄渾,絕非俗手。

"這位先生,"白墨走上前,"畫怎么賣?"

那人抬頭,露出一張略顯蒼桑的臉龐,約莫三四十歲年紀:"公子慧眼,此畫不賣錢,只換一句真話。"

"哦?"白墨挑眉,"什么真話?"

他指著畫上隴西一帶:"公子可知此處現(xiàn)狀?"

白墨看著圖上標注的"安西城"位置,輕聲道:"城破人亡,千里無雞鳴。"

那人渾身一震,突然收起畫卷塞到白墨手中:"畫贈知己。"說罷竟轉(zhuǎn)身離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白墨展開畫卷細看,發(fā)現(xiàn)角落題著一行小字:"山河裂紙風揉皺,身世拋梭雨織空。"落款是"安西杜陵"。

"少爺,時候不早了。"趙鷹提醒道。

白墨卷起畫軸,整了整衣冠說道:"走吧,一會兒你們都留在外面,免得被別人說咱們不懂禮節(jié)。"


更新時間:2025-07-18 07:1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