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谷的風裹著硫磺味,吹得林言眼角發(fā)澀。他伏在祭壇西側(cè)的亂石堆后,指尖的虛空紋微微發(fā)燙——這是靈紋力高度集中的征兆。祭壇周圍的黑衣人比預(yù)想中更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手里的紋刀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最麻煩的是祭壇四角的石柱,每根柱子下都守著兩個靈紋士巔峰的黑甲衛(wèi),他們的靈紋力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定紋珠護得嚴嚴實實。林言試著用虛空紋探查,剛靠近屏障就被一股斥力彈回,手腕發(fā)麻——這屏障竟能感應(yīng)空間波動。
“比想象中難對付?!彼吐曌哉Z,摸了摸懷里的骷髏令牌。這令牌能讓他混進外圍,卻騙不過黑甲衛(wèi)的靈識探查。他看向崖邊的方向,蘇瑤應(yīng)該還在那里,生命之花紋的綠光像顆孤星,在谷壁的陰影里若隱若現(xiàn)。
必須引開守衛(wèi)。林言的目光落在祭壇東側(cè)的獸欄,里面關(guān)著幾頭被鐵鏈鎖住的三階靈紋獸,正焦躁地刨著蹄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悄悄摸了過去。
獸欄的守衛(wèi)是兩個打盹的黑衣人,腰間的酒葫蘆歪歪扭扭,顯然喝多了。林言屏住呼吸,虛空紋驟然爆發(fā),身影在陰影中一閃,已出現(xiàn)在獸欄的鎖扣前。他掏出墨塵留下的金屬片,這玩意兒邊緣鋒利,正好能撬開銹蝕的鎖芯。
“咔噠?!?/p>
鎖扣彈開的輕響在死寂的山谷里格外清晰。最外側(cè)的那頭炎紋豹猛地抬起頭,琥珀色的瞳孔鎖定了林言,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林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一塊從噬紋鼠那“借”來的紅晶碎屑丟進獸欄。
炎紋豹的注意力瞬間被紅晶吸引,低頭叼起碎屑啃咬。林言趁機拉開另一側(cè)的柵欄,動作輕得像片落葉。做完這一切,他悄然后退,虛空紋再次發(fā)動,隱入亂石堆的陰影。
沒過多久,獸欄里傳來轟然巨響。那頭炎紋豹顯然沒吃飽,竟撞開了其他獸欄的柵欄,與同伴撕咬起來。三階靈紋獸的打斗掀起漫天煙塵,守衛(wèi)的驚叫聲、獸吼聲混雜在一起,瞬間吸引了祭壇周圍的大半注意力。
“機會!”林言眼神一凜,借著混亂的掩護,像只受驚的兔子竄出亂石堆,貼著祭壇的石壁向最近的石柱潛行。
他的身法極快,帶著籃球假動作的靈動,時而俯身,時而側(cè)滑,避開巡邏隊的視線。有兩次差點撞上黑甲衛(wèi),都靠著虛空紋的短距離瞬移化險為夷,只是每次瞬移后,丹田處都會傳來針扎似的疼——靈紋力快要見底了。
“還有三丈……”林言盯著東南角的石柱,定紋珠在石柱頂端泛著幽光,灰紋順著柱身流淌,像條活蛇。守在柱下的黑甲衛(wèi)已被獸欄的動靜吸引,正踮腳張望,后背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就在他準備發(fā)動虛空紋的瞬間,噬紋鼠突然從他懷里竄出,吱吱叫著沖向黑甲衛(wèi)的靴子——小家伙大概是聞到了靈紋晶的氣息,黑甲衛(wèi)的靴子里藏著用來穩(wěn)定靈紋力的白晶。
“哪來的畜生!”黑甲衛(wèi)嚇了一跳,抬腳就踢。
林言心臟驟停,這蠢東西!他想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順勢爆發(fā)靈紋力,炎龍紋的熱浪瞬間籠罩全身,整個人化作一道赤影,在黑甲衛(wèi)轉(zhuǎn)身的剎那,撲向石柱頂端的定紋珠!
“什么人?!”黑甲衛(wèi)反應(yīng)極快,紋刀帶著破空聲劈向林言后心。
林言甚至能感覺到刀風的寒意,卻不敢回頭。他的指尖已經(jīng)觸到定紋珠,珠子冰涼,表面的灰紋像有生命般纏上他的手指,試圖鉆進他的靈紋脈——是噬紋蟲!
“滾開!”林言低喝一聲,炎龍紋的熱浪驟然飆升,將灰紋燒成灰燼。他死死攥住定紋珠,用盡全力向外一拔!
“嗡——!”
定紋珠脫離石柱的瞬間,祭壇猛地震顫起來,四角的定紋珠同時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原本流暢的灰紋出現(xiàn)了一絲紊亂。守在其他石柱下的黑甲衛(wèi)瞬間警覺,齊刷刷地看向東南角。
“在那!抓住他!”高臺上的林嘯天猛地站起,鎮(zhèn)紋石在他掌心發(fā)出急促的嗡鳴。
林言攥著定紋珠,根本來不及細看,轉(zhuǎn)身就跑。黑甲衛(wèi)的紋刀擦著他的肩膀劈過,帶起一串血珠,火辣辣的疼順著手臂蔓延。他不敢戀戰(zhàn),虛空紋連續(xù)爆發(fā),在密集的刀光中穿梭,朝著崖邊的方向狂奔。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林震南的怒吼從身后傳來,他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追了上來,手里的紋槍帶著灰紋,直取林言的后心——是噬紋膏淬煉過的邪器!
林言瞳孔驟縮,這距離根本來不及瞬移。他猛地轉(zhuǎn)身,將定紋珠擋在身前,同時炎龍紋爆發(fā)到極致!
“鐺!”
紋槍刺在定紋珠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脆響。林言被巨大的反震力掀飛出去,撞在巖壁上,喉嚨里一陣發(fā)甜,噴出的血濺在定紋珠上,竟被珠子吸收了,表面浮現(xiàn)出與炎龍紋相似的赤紋。
“這珠子……”林言又驚又喜,還沒來得及細想,林震南的第二槍已經(jīng)刺來。
就在這時,一道綠光如同閃電般從崖邊射來,精準地纏上林震南的手腕。是蘇瑤的生命之花紋!綠絲與灰紋接觸時發(fā)出滋滋的輕響,竟硬生生逼退了紋槍。
“快上來!”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半個身子探出崖邊,手里的綠絲因用力而繃得筆直。
林言不再猶豫,抓住綠絲的瞬間,虛空紋爆發(fā),借力躍上崖壁。蘇瑤的靈紋力顯然到了極限,綠絲開始寸寸斷裂,林震南的紋槍已經(jīng)近在咫尺!
“走!”林言一把將蘇瑤拽進石縫,同時將定紋珠狠狠砸向追來的林震南!
定紋珠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林震南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卻在觸到珠子的瞬間慘叫起來——珠子吸收了林言的血,竟帶著克制邪紋的力量,燙得他手背冒煙。
趁著這片刻的混亂,林言拉著蘇瑤鉆進石縫深處,虛空紋全力運轉(zhuǎn),將兩人的氣息徹底隱匿。
石縫里一片漆黑,只能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聲。林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捂著流血的肩膀,疼得齜牙咧嘴。蘇瑤的情況比他好不了多少,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顯然維持生命之花紋消耗了她太多靈紋力。
“定紋珠呢?”蘇瑤摸索著抓住他的手,聲音里帶著急切。
林言攤開手心,定紋珠靜靜躺在那里,表面的赤紋漸漸隱去,只剩下淡淡的灰紋,顯然剛才的爆發(fā)耗盡了它的力量?!霸谶@里,雖然沒徹底毀掉,但應(yīng)該能讓鎖龍陣失效一段時間?!?/p>
“那……那祭壇的弟子們……”
“應(yīng)該暫時安全了。”林言喘著氣,想起剛才定紋珠脫離石柱時,祭壇的灰紋明顯紊亂,“鎖龍陣失效,他們的靈紋力不會再被抽走。我們得等天黑,再想辦法救他們?!?/p>
蘇瑤點點頭,從懷里掏出最后一點療傷草藥,小心翼翼地敷在林言的傷口上。草藥接觸到血時,林言突然“嘶”了一聲——傷口處傳來一陣奇異的癢意,原本深可見骨的傷竟在快速愈合!
“這是……”蘇瑤驚訝地睜大眼睛。
林言也愣住了,他看向手心的定紋珠,珠子表面的灰紋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淡淡的瑩光?!笆侵樽拥牧α?,它吸收了我的血,好像……在幫我療傷?!?/p>
這定紋珠本是邪器,卻因沾染了他的血和炎龍紋的力量,竟成了療傷的寶物?林言想不通,卻隱隱覺得,這或許與《吞天訣》的“噬萬物精魄”有關(guān)。
“先別管這個,你看墨塵!”蘇瑤突然低呼。
林言轉(zhuǎn)頭看去,原本昏迷的墨塵不知何時醒了,正睜大眼睛看著定紋珠,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林言連忙將耳朵湊過去,只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個字:“龍……龍血……認主……鎮(zhèn)紋石……”
龍血認主?鎮(zhèn)紋石?林言的心猛地一跳。難道這定紋珠與鎮(zhèn)紋石有關(guān)?甚至……是同一種材質(zhì)?
就在這時,石縫外傳來林嘯天陰冷的聲音:“別躲了,老夫知道你們在里面。交出定紋珠,老夫可以饒你們不死。”
林言和蘇瑤瞬間噤聲,握緊了手里的武器。他們知道,真正的麻煩來了。靈紋宗級別的林嘯天,加上暴怒的林震南,這石縫根本藏不住多久。
墨塵突然用盡全力,將手指向石縫深處,那里的巖壁上有一道極細的裂縫,裂縫里透出微弱的光。
“那……那里……”
林言立刻用虛空紋探查,裂縫后竟是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盡頭隱約能聽到水流聲——是暗河!
“天無絕人之路!”林言眼中爆發(fā)出光亮,“蘇瑤,你帶墨塵先走,我斷后!”
“我不走!”蘇瑤的聲音帶著決絕,“要走一起走!”
“沒時間爭了!”林言將定紋珠塞進她手里,又把墨塵推到她身邊,“拿著這個,它能克制邪紋。沿著暗河一直走,能通到黑風森林外圍,去找蘇家商隊!”
“那你呢?”
“我自有辦法脫身?!绷盅孕α诵?,露出兩顆小虎牙,眼底卻藏著一絲決絕,“別忘了,我還有虛空紋?!彼坏忍K瑤反駁,猛地將兩人推進裂縫,同時炎龍紋爆發(fā),赤焰瞬間封住了通道入口。
“林言!”蘇瑤的哭喊聲從裂縫后傳來,越來越遠。
林言靠在石壁上,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深吸一口氣。他摸了摸懷里的噬紋鼠,小家伙似乎知道要分別,用小腦袋蹭著他的下巴,吱吱叫著不肯離開。
“乖,去找他們?!绷盅詫⑺踩M裂縫,“告訴蘇瑤,我會去找他們的?!?/p>
噬紋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鉆進裂縫,消失在黑暗中。
林言站直身體,掌心的炎龍紋與手背上的虛空紋同時亮起,在石縫的陰影里,映出他清俊卻異常堅定的側(cè)臉。
外面的腳步聲停在了石門前,林嘯天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小家伙,別藏了,出來吧。老夫保證,會給你個痛快?!?/p>
林言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握緊了拳頭。
焚心谷的風穿過石縫,帶著硫磺與血腥的氣息,吹動了他額前的碎發(fā)。他知道,接下來的戰(zhàn)斗,將是他穿越以來最兇險的一次。
但他沒有絲毫畏懼。
因為他知道,身后有需要守護的人,前方有必須完成的事。
這就夠了。
林言深吸一口氣,迎著石門外的陰影,一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