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探親，親姐帶我去捕魚，卻一把將我推入上游急湍中。
她打濕自己的衣物，哭喪著臉跑回家。
“舒蘭她，捕魚失足落水不見了……”
丈夫和孩子一陣驚慌，連忙跑到河邊尋找我的身影。
不料，河堤塌陷，他們齊齊沒入翻騰河水中。
我們頭七這天，姐姐敬上父親一杯酒。
“爸，分給妹的房產(chǎn)是不是該歸我了？”
“哎，給你吧。”
“可我還想要一套房產(chǎn)。
“等我走后，都是你的……”
話未說完，父親便倒在了地上。
“可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p>
姐姐看著酒杯，心滿意足地笑了。
自此我們墳邊又新添了一攏。
我怨氣太重，不愿輪回。
閻王爺特赦開恩，一睜眼，我回到捕魚的這天。
1
“舒蘭，走，咱們?nèi)プ紧~?！?/p>
親姐趙宜蘭親昵地挽著我的手臂，拉著我就往外走。
老家村子在河邊，早年間全村人都指著這條河過活，現(xiàn)在經(jīng)濟好了，大家平日里就抓抓魚當(dāng)是消遣了。
我看著眼前眉眼彎彎的姐姐，怎么也很難將她與殺我全家的狠心兇手聯(lián)系在一起。
我微微笑，隨她帶我來到河邊。
“舒蘭啊，小時候，你可是個小不點，整天跟在我后面，現(xiàn)在你要不要硬氣一回，去前面探探路?！?/p>
上一世，她也是如此這樣說，我只當(dāng)她在與我玩樂。
我嘟著嘴，驕傲地往前一邁，正欲轉(zhuǎn)頭告訴她我的得意，背后卻遭受重重一擊，我直直跌落湍急的河水中。
落水前我分明看到趙宜蘭得逞的笑，那是我熟悉的笑。
無論是小時候，她偷拿了家里的雞蛋，還是初中悄悄拒絕男神對我的表白，或是高考擅自修改我的志愿，她都是這樣笑著看向我。
“姐姐，我一直都當(dāng)你是我的姐姐?！?/p>
我慢慢牽起趙宜蘭的手，微笑地望著她。
我想告訴她，其實我都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不在意，只要這一次她還愿意當(dāng)我是妹妹。
“說啥呢，快快，快往前走走試試看！”
趙宜蘭急忙地催促著。
可惜，她不愿意。
我松開趙宜蘭的手，緩緩地往前走。
和上一世一樣，強烈的推背感從后面?zhèn)鱽恚以俅蔚敕v的河水中。
她故技重施，打濕衣衫雙眼通紅地跑回家中。
“舒蘭她，跌入河中……”
“我，我救不了她！”
父親聽到這個消息站立不穩(wěn)，往后退了兩步便直直倒了下去。
“爸！爸！”
趙宜蘭瘋狂跑過去抱著爸。
得知此消息的老公李強軍馬上拿著繩索往河邊趕。
“爸爸，還有我！”
兒子李毓梓連忙跟在身后。
當(dāng)他們二人來到河邊，哪里還有我的身影，唯有河邊殘枝撕下來的一縷破布證明我來過。
“媽，媽！”
“舒蘭，舒蘭！”
“媽媽，你別嚇我??！”
老公和兒子看著洶涌的河水跪地痛哭。
“不行！”
不甘心的老公想要繞道跑去對面找找我的蹤影，兒子立馬跟上，誰知他們剛剛踩上河堤，一聲巨響。
他們隨著塌陷的水泥石頭也一頭扎進了激蕩的河水中，翻騰兩下，兩個黑黑的頭頂忽明忽現(xiàn)，然后再也沒有了聲息。
2
我們一家三口的遭遇迅速傳遍整個村子。
村長深感自責(zé)，來到我們家表示一定加強河邊安全防護，倒坍的河堤也會馬上再次建起。
“這是我們村大家的一點心意，我們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感到十分痛心，舒蘭還是我看著長大的。”
村長大伯紅了眼眶，哽咽地說著，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我知道那是村里大家對我們的一點心意。
“你們能來送他們一程，我們活著的人已經(jīng)很感謝了，這錢，他們走了也……”
父親話還沒有說完，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出來。
周圍的鄉(xiāng)親有的也忍不住偷偷抹淚。
“哎，爸，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我們這樣貿(mào)然拒絕很不好的?！?/p>
一旁的趙宜蘭眼疾手快地從村長手中抽過紅包。
村長和父親愣了一下又恢復(fù)到了平常。
我們的尸骨未找到，父親為我們設(shè)置了衣冠冢。
“你妹妹，這一家實在是太慘了?！?/p>
“我應(yīng)該不讓他們回來的，如果不是我說我想他們，他們也不會……”
頭七這天父親坐在飯桌前，看著滿桌的飯前想到了一周之前我們剛回家的團聚時光。
“爸，你這病剛剛好，也別太傷心了，想太多不利于身體康復(fù)?！?/p>
趙宜蘭拿起酒瓶倒了五杯酒。
“來，爸，咱們今天陪舒蘭一家喝點?！?/p>
父親點頭。
趙宜蘭利落地將3杯酒倒在地上。
“爸，您也別太傷神啦?！?/p>
趙宜蘭遞給父親一杯酒。
“爸，那這原本分給妹妹的房子……”
趙宜蘭一邊說，一邊瞟向父親。
爸看著她不說話，只是聞了聞杯中酒，便笑道。
“說到這，有些東西我是該拿給你了。”
說完，父親便轉(zhuǎn)進里屋從里面拿出幾本鮮紅的房產(chǎn)和一沓文件。
看著眼前的一切，趙宜蘭眼里瞬間放光。
“爸，你這是？”
“舒蘭走了，我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女兒了，那原本給舒蘭的房子肯定是留給你。”
說著，爸就把其中的一本房本遞給趙宜蘭。
趙宜蘭欣喜的接過，連忙打開。
“云棲山莊北區(qū)501棟別墅！”
這是爸當(dāng)年答應(yīng)留給我的，房子里還有有母親離開那一年種的滿滿一院的薔薇，好看極了。
分房產(chǎn)時，趙宜蘭急忙選中當(dāng)時估價更高的一套市中心大平層，說是她的孩子正要讀高中，不能跑太遠。
后來因為城市發(fā)展，周圍不斷施工調(diào)整，甚至出現(xiàn)了塌方意外，導(dǎo)致周圍房價大跌。
她又以孩子高中快要結(jié)束為由，想要和我的別墅換回來，被爸爸嚴厲呵斥，說是不該這么任性只顧自己。
為此，趙宜蘭和父親置氣很久。
現(xiàn)在，她終于如愿以償。
“爸，這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
“那這其他的……”
趙宜蘭捏緊了手中的房本，把眼睛又落在了其他房本上。
“是我名下的其他房子。這套老房子，是你知道，還有一套小的，面積不大，但是環(huán)境很好，原本是打算買來和你媽媽一起養(yǎng)老的，誰知，哎?！?/p>
“現(xiàn)在都歸你了，以后你可得給爸爸養(yǎng)老??！”
父親將桌上的文件一下子推到趙宜蘭面前。
趙宜蘭眼睛折射出貪婪的光，她緩緩摸著眼前的一切，嘴不受控制地咧開。
“養(yǎng)，養(yǎng)，當(dāng)然給爸養(yǎng)老！”
說著，趙宜蘭便開開心心地將一切抱在懷里。
“等下！”
3
父親連忙招手，示意她放下。
“怎么了，爸你不會是想反悔吧！？”
趙宜蘭看到眼前此景，手中環(huán)抱文件的力度下意識緊了幾分。
“當(dāng)然不是，是有些文件，你必須得簽字?！?/p>
“幾套房子的事情，哪是那么容易就完成的?！?/p>
父親拿出文件，將筆遞給趙宜蘭。
趙宜蘭欣喜若狂地接過。
“這一沓都要簽??！”
“那是，哎，手續(xù)有點多。”
父親解釋著，指著位置讓她落筆。
趙宜蘭拿起第一頁仔細看了起來。
“這內(nèi)容有點多，我要不要拿回去看看？”
“哎呀，是我給你房子，我還能把你騙了不成，趕快著吧！別耽誤給你妹妹上香的時間?！?/p>
父親催促著，趙宜蘭便在文件上龍飛鳳舞起來。
一沓厚厚的文件足足簽了十幾分鐘。
“哎呀，我手都酸了！”
簽完字，趙宜蘭立馬換了幅表情。
“爸，快把酒喝了吧！”
爸爸再次端起酒杯靜靜地看著趙宜蘭。
“爸身體剛好，這酒一定要喝嘛？”
“喝吧喝吧，這可是妹妹的頭七酒，爸怎么能不喝呢？”
趙宜蘭利落地整理著桌面上的文件。
“可是爸把房子都給了你了呀！”
爸爸委屈地嘆息了一下。
“爸，你說啥呢？”
爸爸苦笑了一聲，一杯飲下，隨后倒地。
“這老家伙深藏不漏啊，不是那倒霉鬼一家三口死掉了，這些房子他能這么干脆利落地給我！”
趙宜蘭走到父親跟旁，用腳狠狠地踢了踢了無生機的父親。
“哼，還想我給你養(yǎng)老，你個老不死的，死了不就不需要養(yǎng)了！”
趙宜蘭當(dāng)天便草草將父親下葬。
未等葬禮結(jié)束，她便急不可耐地帶著她早就聯(lián)系好的買家來到房管局。
看著手中厚厚的房本，趙宜蘭掩飾不住的得意和囂張。
“工作人員呢？快快！”
“哎呀，我說我們這納稅人的錢養(yǎng)的就是你們這群烏龜是吧！”
幾套房子傍身的趙宜蘭開始口無遮攔，在辦公大廳不停地叫囂，拍打著辦公臺。
一旁的買家有點不好意思地示意趙宜蘭低聲些。
“哎呀，沒事兒！我不是怕你們著急嘛？！”
“我們不急的，不急的！”
買家連忙擺手，面色尷尬地望著周圍。
“請問你們這邊需要辦理什么業(yè)務(wù)？”
未等工作人員坐定，趙宜蘭立馬將房本透過小窗遞了進去，身子傾斜著一大半。
“看不見嗎？過戶呢！”
聲音高昂讓周圍人不免側(cè)目。
工作人員接過房本，看了起來。
“請問您是趙舒蘭同志嗎？”
“哎呀，我說你這人說話晦氣，那是我妹，她死了！”
趙宜蘭不耐煩地回應(yīng)著，假裝用手扇風(fēng)消火。
“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趕快的吧！”
趙宜蘭直接打斷了工作人員的話語，并用手掌用力地拍打了幾下玻璃，如果不玻璃攔著，估計想鉆進去按著工作人員蓋章。
“可是，我們這邊調(diào)查顯示房本上戶主趙舒蘭依然健在，您無法幫他人過戶房屋所有權(quán)?！?/p>
工作人員將房本從玻璃內(nèi)遞了出來。
趙宜蘭立馬大叫道：
“你在胡說些什么?。 ?/p>
“她死了！趙舒蘭早死啦！”
工作人員并不理會。
趙宜蘭直接站起來，想要透過玻璃縫去拉工作人員。
“誰說趙舒蘭還在，誰說的！”
趙宜蘭咬牙切齒地說著，恨不得將工作人員撕碎。
“我說的！”
聞聲，工作人員抬頭望向大廳門口處。
趙宜蘭順著工作人員的目光扭頭回看，當(dāng)她看清來人時，她滿臉地驚恐。
“姐姐，好久不見，我抓了一條大魚，你要不要看看？”
4
“你！你！你……”
話語未能說全，趙宜蘭便全身癱軟滑落在地上。
我直直地盯著趙宜蘭，緩緩地靠向她。
趙宜蘭瘋狂地將臉別過去，不敢看我，口中不停地念叨著什么。
可是她退無可退，渾身顫抖，身下流出了黃色液體。
我冷笑一聲，不再繼續(xù)與她糾纏，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厚厚一沓的文件。
“姐姐，你都簽署產(chǎn)權(quán)自愿放棄書了，怎么還打著這房子的主意呢！”
我特地將她簽署的產(chǎn)權(quán)自愿放棄書從一沓材料抽出來放在她的眼前。
趙宜蘭眼里瞬間燃起憤怒的光。
“你們算計我！”
“你和爸一起合起伙算計我！”
她不顧一切地向我撕扯過來，她身下的腥臊味瞬間散開。
我連忙后退，將材料護在身后。
“算計？和你比起來，我們這又算得了什么呢？”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廳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怎么樣，你姐姐還好嘛？”
我握住身邊人的手。
“爸，你不會……”
“放心吧，爸是活了一輩子的人了，不會再在這樣的事情上擰不清。你姐，不，趙宜蘭著實是小時候就被慣壞了。”
爸爸反握住我的手。
“這一次多虧你，不然爸爸被親生女兒殺死，那是死不瞑目?。 ?/p>
“爸爸，不也知道那杯酒有問題嘛？”
我和爸爸對視一眼，瞬間了然我們彼此都重生了。
這也解釋清楚為什么我告訴父親配合我演戲這一切的時候，他點點頭，并沒有多問幾句。
這一次，我提前雇好保鏢人員在水上水下都準備好隨時救援我們一家三口。
而父親喝下的那杯毒酒，早在趙宜蘭興沖沖簽署各種文件時候便被替換成一杯白水。
“那我們現(xiàn)在……”
“回家！”
果不其然，我們一回到老家，趙宜蘭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趙舒蘭，趙大軍，你們狼心狗肺地父女倆快出來！”
趙宜蘭瘋狂地拍打著大門。
村里人都圍過來看熱鬧。
“宜蘭，你這是咋了？”
“是的啊，你爸、你妹不都剛走不久嘛？”
“是啊，這還是不你給辦的身后事嘛！”
村里人一嘴一舌地議論著。
趙宜蘭看見讓人越來越多，眼珠子一轉(zhuǎn)，兩手一甩，癱坐在地上，狼嚎起來。
“哎呀，各位嬸嬸大爺快給我評評理啊！”
“我爹媽從小就偏心我妹，可是這次，竟然聯(lián)合我妹一起騙我假死，為的就是將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我妹，那是一分都不給我??！”
“我這是攤上什么樣的家人啊！我的命好苦?。 ?/p>
就在趙宜蘭哭得響天動地的時候，趙宜蘭老公和兒子跑了過來。
“宜蘭！”
“媽！”
見此情景，趙宜蘭一個眼神，父子倆便開始配合趙宜蘭嚷嚷起來。
“你說爸，咋這么偏心呢？！”
“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咋就差距這么大呢！”
“姥爺，你怎么這么對待我媽啊，姥爺！都是小姨那個壞女人，姥爺啊！”
趙宜蘭一家人在自家門口上演的好戲幾乎將整個村子的人都吸引了過來，很快大家都知道我們假死的消息。
“假死？！咱不是還給了份子錢？”
“可是那堤壩是真的斷了??！”
“這個精彩啊，不白回來一趟哈，這不比看戲熱鬧！”
就在村民紛紛伸長脖子看熱鬧的時候，門開了。
“爸……”
趙宜蘭話音未落，一桶潲水便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