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這個鼻子能不能幫我再修小一點?”“還有這個頭發(fā),幫我多P一點上去吧。
”“要不你自己來?”工作人員停下手,不耐煩地看著眼前挑剔的女人。
“證件照必須要本人的臉,你懂不懂啊?!苯浒矃s沒惱,她將頭發(fā)別至腦后,扯出一絲笑。
“是遺照?!惫ぷ魅藛T不說話了。一個禮拜之前,姜卿安只是照常去醫(yī)院體檢,
她只能再次復檢。而就是這一次復檢,她被檢查出了胃癌晚期。
醫(yī)生告知她只有三個月的存活時間。拿到檢查結果的那一刻,
苦澀的絕望已經(jīng)蔓延至姜卿安的整個神經(jīng)?!罢掌暮昧?,你看一下。
”工作人員的話直接把姜卿安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著屏幕上笑容可燦的自己,
心卻被狠狠扎了一下。“挺好看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開口:“你還這么年輕,
家里人應該很難過吧?”應該會吧?姜卿安抿緊唇,還沒來得及細想,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耳邊傳來男人趾高氣揚的聲音:“限你十分鐘,來浮光接我。”從這里到浮光,
最快都要半個小時。姜卿安小心翼翼開口:“我臨時出來辦點事,
十分鐘可能……”“嘟嘟嘟——”完全沒等姜卿安把話說完,對面就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浮光是江市一家高級私人會所。是結婚五年來,顧行止夜夜笙歌的地方。偌大的別墅,
除了默默干活的傭人,就只有姜卿安獨守著空房。只有到第二天早上,
才能見到醉成爛泥癱在沙發(fā)上的顧行止。而衣服甚至肌膚各處,都有新的吻痕逐日疊加。
這還是頭一回,顧行止直接讓她到他的“作案現(xiàn)場”去找他。
手機日歷響起信息提醒:姜卿安和顧行止的三周年結婚紀念日。站在包廂門口,
里面一片曖昧旖旎的聲音幾乎快要將姜卿安的心口擊穿。她正準備推門進去,
顧行止卻上身赤裸著,緊摟一個身姿妖嬈的女人走了出來。姜卿安淡淡地瞥了那女人一眼,
確是有幾分故人之姿。顧行止湊在那女人的耳邊輕佻地呼了一口氣,“寶貝,
到家了記得給我發(fā)個消息。”女人含羞一笑。顧行止轉頭看向姜卿安,
眼里已經(jīng)是化不開的冷淡?!鞍盐业膶氊惏踩突丶摇!苯浒灿俣轮豢跉猓劭舴杭t。
今晚的風格外得涼,吹得姜卿安胃疼得厲害。但為了趕到浮光,她還是強忍著痛過來。
只是沒想到,顧行止竟然是讓她把他的出軌對象平安送回家。下一秒,
顧行止掏出一大把鈔票狠狠砸在姜卿安的臉上。“姜卿安,你這一輩子,都得給我贖罪!
”第二章姜卿安沒有拿走顧行止的錢。她走到便利店前點開微信準備掃碼,
卻注意到顧行止更新了朋友圈。照片上是他跟他前女友親吻的照片,
上面的配文直戳姜卿安的心:——想你,愛你,永遠。付完款,姜卿安把手機收了回去,
假裝剛才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心底的苦澀爬滿她的整個神經(jīng),胃部一陣絞痛,惹得姜卿安不適。
顧行止是故意的。他的朋友圈早就屏蔽了她,甚至連微信消息都不肯多施舍她一個。
很多時候,只有在親戚談論起他朋友圈的內(nèi)容時,姜卿安才能勉強知道一些他的近況。
姜卿安曾主動開口問過,可不可以對她開放朋友圈?可顧行止不屑,
拿出手機當著她的面把她拉黑?!敖浒玻銢]資格向我提要求?!彼?,他恨她,
恨不得殺了她。四年前,某一個寒冷刺骨的雨夜。姜卿安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出來時,
還處于一個驚魂未定的狀態(tài)。門外空無一人,只剩她漂泊不定的靈魂四處游離。
一整個夜晚的信息量太大,她至今都難以消化。公路上的車來來往往,
車前的刮雨器一刻不停歇地搖動著。姜卿安放緩了車速,以求平安歸家。
一道刺眼的光打下來,姜卿安來不及躲閃。眼看著就要撞上前面突然橫插進來的車,
她試圖去踩剎車讓車停下來。然而,剎車失靈了。她轉動方向盤轉移方向,
盡可能避開周邊的車。但前面的白車總是擋在她的車前,似乎有意讓她撞上去似的。
姜卿安沒有別的辦法,下雨天路滑,車子的速度已經(jīng)很難控制。
她的車最終狠狠地撞向前面的白車,安全氣囊也在霎時間沖了出來。鮮血遍布公路,
姜卿安的意識早已混沌不堪。那一場車禍,姜卿安的姐姐姜念死了。
做完筆錄匆忙趕到醫(yī)院時,姜卿安的衣服都被鮮血浸染透了,胳膊上全是玻璃渣嵌在上面,
刮痕遍布。她的全身已經(jīng)找不出干凈的地方。好不容易詢問護士找到地方,
姜卿安才知道搶救姜念的急救室站滿了神色擔憂的人。可下一秒,
急診室門前痛苦的嚎叫聲卻讓姜卿安的心徹底墜入深海。顧行止瞧見她,
眼底的怒氣已經(jīng)快要沖出來,他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姜卿安,我都已經(jīng)和你結婚了,
你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她?”姜卿安的心猛然一縮。從大一剛入校時,
姜卿安就喜歡上了比她大一級的學長顧行止。猶豫了許久終于決定要告白時,
卻發(fā)現(xiàn)顧行止的身邊已經(jīng)有了其他的女孩子。她只好藏住自己的心意,
生怕打擾到顧行止的生活。畢業(yè)后收到顧家的聯(lián)姻信息,
她以為自己多年的無聲暗戀終于可以窺見天明??珊髞聿胖溃钣邢忍煨呐K病,
而她是唯一能跟她配型成功的人。姜念是顧行止的愛人。顧行止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她的家人站在遠處沒有一個人上前?!澳阍趺茨苓@么毒蝎心腸,殺人就該償命的!
”姜卿安的臉因窒息而漲紅,喘不上來氣。她用僅存的力氣拍打著顧行止的手,可非但沒用,
脖子上的力度反而越來越重。姜卿安面色痛苦地張開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顧行止緊咬著牙,狠厲從眼角泄出,陰鷙的目色滲著寒意。他猶如一頭猛獸,
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了她的命。直到最后一絲力氣都被奪去,耳鳴聲吵得厲害,
卻也能清晰聽見顧行止怒不可遏的聲音:“姜卿安,去死吧!”第三章若不是醫(yī)生及時趕到,
四年前的那一個晚上,姜卿安真的有可能死在顧行止的手里。回到別墅時,
姜卿安已經(jīng)身心俱疲。已經(jīng)過了晚上的飯點,她也沒有心思再吃任何東西。剛把包放下,
窗邊鳥籠里的鸚鵡嘰嘰喳喳地叫著人心煩??甥W鵡竟然開口說話了,
反復叫出來的一句話讓姜卿安的心猛烈地抽了一下?!澳钅?,我只愛你?!薄澳钅?,
我只愛你?!薄浒渤B籠走過去,鸚鵡一遍又一遍地只重復這一句話。每叫一聲,
她的神經(jīng)都狠狠疼了一下。鸚鵡會說話雖然是這類鳥的特性,
但如果要讓它開口反而需要主人莫大的耐心和真誠。這只鸚鵡是顧行止跟姜念一起養(yǎng)的。
后來姜念死了,顧行止就把這只鸚鵡帶到了他們的新房。
早上、中午、晚上……甚至姜卿安起夜的晚上,她都能看見顧行止站在這個鳥籠前。
她看著他喂食,也注意到他嘴巴微張的動作,卻從來沒聽清他沖著鸚鵡在講些什么。“念念,
我只愛你?!丙W鵡又在重復著。姜卿安苦澀一笑。原來顧行止日日夜夜在鳥籠前說的話,
是這個啊。痛苦恍若一把尖銳的鉤子將她的心臟劃破,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結婚五年,
她從未擁有過來自顧行止的半點愛。姜卿安從包里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協(xié)議,
原本想推遲一天的,不想讓自己的結婚紀念日變得這么狼狽不堪。但現(xiàn)在看來,
多一件少一件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了。玄關處傳來門鎖的聲音,姜卿安走了過去。
顧行止隨意扯了下領帶,領口的扣子散開,渾身散發(fā)著酒味,
胸前的吻痕刺痛著姜卿安的雙眼。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
姜卿安去廚房拿出一早讓傭人準備好的醒酒湯,剛拿出時還很燙,她只好放慢了動作,
小心翼翼地端到顧行止面前?!靶兄?,喝點這個醒醒酒吧……”“??!
”姜卿安被燙得叫出了聲。話還沒說完,顧行止面露不耐,揚起手就打翻了醒酒湯。
滾燙的湯水四濺,大部分都灑到了姜卿安的手上,紅腫的地方一下子就起了難看的水泡。
地面上,盡是瓷碗的碎片?!澳銘{什么這樣叫我,只有她有這個資格!”不用多說明,
姜卿安早就知道顧行止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在顧行止看來,
那才是姜卿安真正要用自己的性命去祭奠的人。手背的灼燒感讓姜卿安的指尖忍不住顫抖,
生理性淚水直接灌滿眼球?!拔摇抑皇且粫r忘了?!笔直成厦偷貕合聛硪坏懒?,
疼得姜卿安額間滲出一層層汗,卻只能咬緊唇不讓自己叫出聲。顧行止冷笑了一聲,
隨即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看著姜卿安。“姜卿安,你怎么敢忘?你到死都不能忘。
”直到舌尖傳來不適的血腥味,她才覺得手上的疼痛感終于轉移。
當顧行止把手從她的手背上撤下來時,水泡里的膿已經(jīng)全部炸開,皮膚潰爛無比。
顧行止攤開手心看了一眼,嫌棄地拿紙擦干凈之后,直接甩到了姜卿安的臉上?!罢鎼盒模?/p>
跟你的人一樣。”話音落,顧行止有意無意地拍了下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
臉色慘白的姜卿安支撐著地面,把那張協(xié)議遞到顧行止面前?!邦櫺兄?,我們離婚吧。
”第四章原以為顧行止終于解脫,能夠痛快地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
可是他卻把離婚協(xié)議書搶過來,憤怒地撕成碎片扔向空中。姜卿安皺緊眉頭,滿心不解,
“顧行止,你……”“唔……”還沒等她把話說完,一道幾近瘋狂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姜卿安被顧行止拉到沙發(fā)上,壓倒在他身下。當顧行止松開她時,
姜卿安原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伤蟊骋唤蟊掣∩弦魂嚋責?,
然后在她的身上慢慢又走,解開了她的貼身衣物。姜卿安心里一驚,
等到那只手掀開她的褲腿,從下面爬上來,她才抓住顧行止的手,擋住他的動作。
顧行止非但沒停,反而在她的頸窩處咬下一口?!敖浒?,你我之間的游戲只能由我來結束,
你哪都別想逃!”姜卿安的肩膀本能地抖動,掙扎著推開他。“顧行止,你明明不愛我!
可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跟我發(fā)生關系?”顧行止有一瞬間的發(fā)愣,
像是觸到藏于心底深處的痛點。他收緊神色,眼神再一次變得淡漠,
發(fā)出輕蔑的笑聲:“要是知道你已經(jīng)不干凈了,還有哪個男人會要你?
”姜卿安的呼吸猛地一滯,下意識捏緊了手指。
顧行止的動作還在放肆地繼續(xù)……身下的姜卿安心死般地閉上雙眼,
一滴熱淚從眼角逃了出來。在問出來的那一刻,姜卿安還是天真地期待著顧行止的回答。
她要得不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伤娴母吖懒俗约旱奈恢茫?/p>
也低估了顧行止對姜念的愛。在顧行止的眼里,她只是一個隨叫隨到、隨用隨扔的泄欲工具。
他對她,除了恨,別無其他。良久,顧行止才松開她。
姜卿安狼狽地撿起沙發(fā)上被撕碎的衣物,整個人蜷縮在角落,眼神盡是倦怠和無助。
“顧行止,你到底為什么這么恨我?”明明她什么也沒做錯。顧行止冷哼一聲,
眼神閃過一絲清晰可見的嫌惡?!澳汩_車撞死了姜念,那可是我此生唯一的摯愛,
我不可能放過你?!苯浒策o了拳頭,
用盡全身的力氣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剎車失靈是有人在我的車上做了手腳,
警察都已經(jīng)在著手徹查這件事……”“夠了!”顧行止的臉沉下來,無情打斷她的話。
他邁開一步,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仿佛要將她的關節(jié)捏碎,神色冷峻地看著她。
“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警察什么都沒有查出來?!薄敖浒?,
這只不過是你這個罪魁禍首不愿承擔責任的說辭而已?!闭f罷,
顧行止用力地甩開姜卿安的臉,頭也不回地走開。姜卿安的額頭重重地磕在沙發(fā)角上,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心一橫,沖著顧行止的背影扯著嗓子喊:“顧行止,
如果我之后真的死了,那便是被你殺的!”顧行止腳步一頓,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那我會把你的骨灰揚了,念念墓前的松柏樹正好缺肥料?!毙乃榈穆曇舸似鸨朔?/p>
把姜卿安的心弦攪得天翻地覆。警察都定她無罪,可為什么顧行止要判她死刑?
那只煩人的鸚鵡還在叫著。姜卿安扯了沙發(fā)上一層薄布裹住自己,
手背上的淤膿可怖得觸目驚心。她掙扎著站起身來,管家卻拿過一瓶藥膏放在桌上。
“姜小姐,這是先生吩咐我拿給你擦手的藥膏?!苯浒部嘈?,
自言自語道:“他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嗎?”管家面露難色,
只能原封不動地轉述顧行止的話:“先生還說……你沒有死的權利,
你的性命必須……”姜卿安疲憊不堪,聲音已經(jīng)嘶啞,“必須什么?”管家頓了頓神色,
垂下頭。“必須由他親手了結。”莫大的心涼浸透全身,姜卿安將臉埋進膝蓋。
他怕是再也沒有這個機會。第五章姜卿安拿起藥膏準備回房間,
管家卻把手中的薄毯放到她的腿上?!敖〗?,先生今晚不準你回房間睡。
”姜卿安心頭一顫,但也沒有力氣再多說些什么,正準備在沙發(fā)上躺下,
管家卻伸出手擋住她的動作。她疑惑抬頭,卻再次對上管家為難的眼神。沒人回應的沉默,
姜卿安的心里卻已經(jīng)了然。她慢慢起身,把毯子平鋪在地上。等到姜卿安在地上坐下,
她才看見管家朝她恭敬地笑,離開的背影透露著圓滿完成任務的如釋重負。入春的夜晚多雨,
寒風毫不留情地從窗戶縫隙里鉆進來,直溜姜卿安的脖頸。她忍不住哆嗦,
牙齒冷得互相打架。姜卿安索性將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腿,腦袋也垂下來,試圖熬過這一夜。
身上沒有任何遮蓋物,受涼的胃部一陣絞痛,姜卿安緊咬著唇,
逼迫著自己不再去想這難忍的疼痛。第二天一早,
姜卿安直接跑進房間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灌著止痛藥。是藥三分毒,
醫(yī)生說一次吃的藥不要太大劑量。可是……她實在太疼了。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今天。
今天是母親的生日,她說什么也要趕回去給母親慶生。胃部的疼痛感終于消解了一些,
姜卿安換好衣服打車趕緊回了家。剛走進家門口,姜母看見是她一個人來的,
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靶兄鼓??怎么沒跟你一起?”姜卿安垂下臉,眼神落寞,“他忙。
”其實幾天之前姜卿安就跟顧行止講過姜母生日的事情,可他卻滿不在意,
還把她準備好的禮品全部踢爛。“我就算過去也是看在念念的面子上,
而不是以你姜卿安丈夫的身份過去,我嫌丟臉!”回過神來時,姜母已經(jīng)走了進去。
姜卿安把重新給姜母買的翡翠手鐲遞給姜母,“媽,您今天生日,這是我給您準備的禮物。
”姜母斜眼瞥了一下,拿起手鐲就往墻上砸過去。手鐲瞬間四分五裂。姜母滿臉怒容,
沉著聲:“念念不在我身邊,我哪還有心思過這個生日?”姜卿安抿著唇,
看著手中快要融化了的芒果奶油蛋糕。這是姜母最愛的口味,
姜卿安找了江市有名的蛋糕師傅,學了好幾天,才終于學成這個蛋糕。
姜卿安把蛋糕放在桌上。姜母卻別開臉,“你姐姐死了!你這個罪人怎么還有臉回姜家?
”姜卿安的心被狠狠扎上一刀。從小到大,不論她做什么,好像都不能討得父母的喜歡。
她嘴巴笨,不會說貼己的話,只能默默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在姜母的眼里,
她比不上姜念的一分一毫??墒撬幻靼?,姜念是一個從福利院收養(yǎng)來的孤兒,
卻連著姜卿安親生的那一份愛都全部奪走了。姜卿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媽,您身體不好,
別大動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姜母的心口憋著一股氣,怎么也出不來,
索性拿起桌上的那盤蛋糕狠狠砸到姜卿安的臉上?!盀槭裁茨菆鲕嚨溗赖娜瞬皇悄悖?/p>
”太過猝不及防,姜卿安的臉上糊滿了蛋糕。她芒果過敏,
唇部周邊附上了些被壓出來的芒果汁,惹得她奇癢難忍。姜母垂下視線,
瞧見了掉落在地上的小塊芒果,似是才意識到什么。姜母一時泛虛,
看向姜卿安的眼神有些復雜,“安安,我……”姜卿安用手隨意一抹,
含糊著聲音:“我先去處理一下?!痹谙词珠g處理了臉上的蛋糕,
但唇部周圍癢得讓人忍不住去撓。姜卿安抬頭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紅疹遍布,
有些地方被她抓爛,長成了一個又一個小洞坑。她從洗手間出來,
走到一個拐角處的房間停下。那是祭祀室。自從姜念死后,姜母就找人立了她的牌位,
有時候還會請來法師做法,每回都要在里面待上許久。但姜卿安從來沒進去過,
姜母不準她進去。只要她在,房間門都會緊閉。姜卿安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
單手慢慢轉動門把手。打開門看見里面的景象,姜卿安的瞳孔驟然回縮,心跳幾乎停滯。
那牌位前方立著的……是她本人的遺像。第六章千言萬語全部哽在心口,
姜卿安此時心痛得快要喘不上來氣。滾燙的熱淚落到臉上,侵到紅疹上時是一陣疼?!鞍舶?,
你弄好了嗎?”姜母見姜卿安許久沒下來,心里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只好上來看看。
當看見祭祀室的門被打開,姜母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姜母全然不顧因無力癱倒在地上的姜卿安,大聲叱罵:“你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
我不是說過不準你進來這個房間嗎!”姜卿安仰起臉,扶著墻壁站起身來,
指尖顫抖地對準那張遺像,“媽,您不是說這是用來供奉姜念的地方嗎?
”姜母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是把她抬上來的手打了下去?!澳钅钍悄愕慕憬悖?/p>
你怎么敢直呼你姐姐的大名?!薄澳氵€真是被寵壞了,完全沒大沒小?!苯浒岔怊龅?,
神色游離恍惚,自嘲般地扯出一絲笑,卻還是把質問的欲望強硬地咽了下去。
姜母趕緊把姜卿安推了出去,小心地把門掩上?!按髱熣f念念怨念太深無法超度,
只有把跟念念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的照片放在這里每日祭奠,念念才有可能消解怨念。
”姜卿安不語,目光渙散。跟姜念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偏偏要選中她?
更何況,她還是姜母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生女兒。姜卿安的心累到了極點,“隨你便吧。
”說完這句話姜卿安就離開了?;氐絼e墅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一打開門,
客廳里黑乎乎的一片,沒有為她留下一盞燈。姜卿安脫下鞋子,拖鞋不知所蹤,
她只好光腳踩在地面上。經(jīng)過顧行止房間時,
里面女人不停息的嬌喘聲幾乎快要震破姜卿安的耳膜。她沒有多留,
徑直朝著次臥的方向走過去。“站住?!北澈髠鱽硪坏绹绤柕哪新?,姜卿安的腳步不免一頓。
她沒有轉身,等著顧行止的下一句話?!霸趺催@么晚才回來?
”姜卿安平淡的神色掀不起任何波瀾,“堵車了?!鳖櫺兄挂暰€下移,瞥見她赤著腳,
眉頭忍不住蹙起來。姜卿安淡淡開口:“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去了?!鳖櫺兄鼓?,
心里莫名的不爽,他上前一步抓住姜卿安的手迫使她轉過身來。瞧見姜卿安被抓得稀爛的臉,
他神色一怔,語調里帶著不自知的急促?!澳愕哪樖窃趺椿厥??”姜卿安目光游離,
不帶著任何生氣,機械地回答:“芒果過敏了?!鳖櫺兄鼓樕笞儯?/p>
情緒變得有些壓抑不住的激動。“姜卿安,你知不知道你的過敏癥狀嚴重到可能會隨時休克,
你……”姜卿安的眼角濕潤,鼻子一酸。“你真的關心嗎?”顧行止微愣,旋即恢復如常,
勾起一抹輕蔑的笑。“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玩物的死活,我有什么好在乎的?
”姜卿安心里一冷。在這個世界上,她的死活沒有一個人會真正關心。
一個被所有人定義的罪人,有什么好值得心疼的?姜卿安攥緊拳頭,
努力撫順凝結在心上的那口氣。“我先回房間了?!边@時,
房間里的女人只上身穿著顧行止的白襯衫走了出來?!靶兄?,你可讓人家好等啊。
”咯噔——姜卿安的心跳聲變得激烈,仿佛有幾百個錘子捶著她的心口。昏暗的光線下,
她的一張臉嚇得慘白。因為眼前站著的這個女人……有著和姜念一模一樣的臉。
第七章姜卿安用力按著自己的心口,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
直到眼前的女人更近距離地站在她面前,姜卿安才知道自己所看見的并非是幻想。
女人親密地依偎在顧行止的懷里,雙手搭在他的腰間,看著姜卿安的眼神卻像是在示威。
“我親愛的好妹妹,好久不見?!苯浒驳慕廾㈩潱鄣椎挠牣愒趺匆舱谏w不住。姜念,
死而復生了。姜卿安的腦子里一下子閃過這個念頭,太陽穴都被嚇得一震。
這不可能……搶救室門口,醫(yī)生親口說出姜念的死亡時間,
大家眼睜睜地看著姜念被送往太平間。為什么如今,姜念活生生地突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按理說,不該只有她一個人有這樣的疑問才對??僧攲ι项櫺兄沟哪抗猓?/p>
姜卿安的無助卻油然而生。顧行止似乎對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堅信不疑。
他反摟住眼前女人的肩膀,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皩殞?,
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我想你想到快瘋了,以后不要再嚇我了好不好?”姜卿安的心,
死了一大半。女人熱情地笑著,上前抱住姜卿安,“妹妹,姐姐真的很想你。
”姜卿安攥緊拳頭,本能地有些抗拒。顧行止隨即拉開女人,目光溫柔似水?!澳钅睿?/p>
要不是姜卿安,我和你怎么可能會分開這么多年?”“如今你回來,
一定要離這個狠毒的女人遠一點!”女人嬌羞地捶著顧行止的胸口,“你別這樣說話,
會嚇到安安的。”姜卿安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她就像一個謝幕的小丑,可笑至極。
“姜……念……”她嘴巴慢慢蠕動,短時間內(nèi)逼迫著自己去接受眼前的女人就是姜念。
姜念真誠地握住姜卿安的手,“妹妹,你不用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都過去了,
姐姐從來都沒有怪過你?!鳖櫺兄箤櫮绲攸c了一下姜念的鼻尖,
“我的念念永遠都是這么善解人意?!苯浒驳男睦锓浩鹂酀8櫺兄菇Y婚五年,
他從來沒有在她的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情。顧行止看向姜卿安時,臉色卻耷拉了下來,
跟剛才完全判若兩人?!敖浒?,念念大度,她能原諒你,不代表我就會放過你。
”“你的罪孽,還沒到贖完的時候?!苯浒睬辶饲迳ぷ?,語氣堅定,“姜念,
你本來就沒有怪我的理由,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的車禍不是我造成的?!痹捯魟偮?,
姜念的眼神不受控地恍惚了一下。姜卿安的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顧行止。他直接沖進房間,
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瓶白酒。“念念也是你能隨意冒犯的嗎?
我今天非得讓你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長長教訓!”姜念拉住顧行止的手好言相勸:“行止,
安安不是有意的,你別跟她計較?!迸t了眼的顧行止此時什么也聽不進去。
原本抓住顧行止手的姜念卻在顧行止進行下一個動作時,適時松開了手。他拔開瓶蓋,
將高濃度的白酒直接潑到姜卿安的臉上?!鞍?!”一瞬間,慘不忍睹的哀嚎聲響徹整棟別墅。
第八章姜卿安癱坐在地上,雙手顫抖,臉上就像是千百只螞蟻在放肆地啃咬,
刺痛感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叫著,喊著,吼著……顧行止只是冷眼低頭,無動于衷。
姜念站在顧行止的身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行止,我突然覺得有點冷,
我們回去吧?!甭勓?,顧行止將酒瓶直接扔在地上,蹲下來用手給姜念暖著腳。
赤著腳的姜卿安還坐在地上,地面的冰涼從腳背直接透進心里。臉上火辣辣地疼,
直鉆姜卿安的整個神經(jīng),暈眩感緊緊包裹著她。顧行止直接將姜念公主抱起,
在房間門口時頓下腳步。他偏頭瞥了地上的姜卿安一眼,
語氣驟冷:“今晚就給我待在這里好好反省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錯事情!”“砰!
”房間門被重重關上,將姜卿安隔絕在外。姜卿安雙手撐著地面,眸光落寞,
眼淚一滴滴地砸在地面上。她知道顧行止對她的恨已經(jīng)深入骨髓??梢矝]想到,
他竟一刻都不愿相信她的話。那一晚,姜卿安靠在墻邊坐了一整夜。之后連續(xù)幾天,
她都沒能去酒店上班。姜卿安在自家旗下的華庭酒店擔任前廳經(jīng)理,
儀容儀表自然是最基礎的東西。然而臉上的紅疹在白酒的侵染下越發(fā)可怖,
姜卿安需要長時間的恢復期。終于等到可以上班的這一天,姜卿安早早地就來到了酒店。
剛到崗,
就聽得前臺的工作人員竊竊私語:“頂層的那套五級總統(tǒng)套房被某個商圈大佬預訂了,
聽說是為了討心上人歡心?!薄澳情g套房可是專門用來招待地位崇高的外來賓客,
或者是身份至尊的名流,到底是哪個女孩子這么幸福啊。”姜卿安聽著她們的話,
沒有多說什么?!邦櫩倎砹?!”門口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姜卿安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
立即以一副專業(yè)姿態(tài)走過去。抬頭看見來人時,她的神情一頓。是顧行止和姜念。
姜念親昵地挽著顧行止,整個人都仿佛要貼了上去。周圍來了一堆記者,
話筒和聚光燈毫無意外地對準他們。旁人投來艷羨的目光,
顧行止和姜念恍如一對幸福的王子和公主,毫不避諱地走在人群中。而身為顧太太的姜卿安,
卻被隔離在人群的最邊緣。她收起多余的情緒,用力擠出一個專業(yè)的笑容。
酒店副總親自出來迎接,熱情地問候?!邦櫩?,念念小姐,套房已經(jīng)請專人收拾好了,
你們隨時可以入住?!苯浒残睦镆惑@。原來頂層的那間總統(tǒng)套房,
是顧行止特意為姜念準備的啊。酒店副總點頭哈腰,盡顯恭敬姿態(tài),“顧總,
私人管家也已經(jīng)為您安排妥當,絕對不會讓您和念念小姐失望的?!鳖櫺兄箿厝岬乜聪蚪睿?/p>
“念念,你在車上不是一直喊著累嗎?我們趕緊上去吧。
”姜念一早就注意到了旁邊的姜卿安,眼珠一動,輕晃著顧行止的胳膊撒嬌:“行止,
私人管家我有別的人選?!敝灰墙钐岬囊螅櫺兄箯膩矶紱]想過拒絕?!昂?,
都聽你的。你想選誰啊?”姜念故意向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視線最終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伸手指了過去?!拔疫x她!”第九章直到看見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對向自己,
姜卿安才知道姜念的選擇。顧行止瞧見姜卿安的臉,那晚的痕跡還有些許殘留。他收回眼神,
語氣有些飄忽,“念念,要不我們還是換一個更專業(yè)的人吧?!苯盥龜科鹦θ?,
眼眸中帶了一絲試探,“行止,你該不會是心疼她吧?”顧行止捏緊了拳頭,
眉眼間的情緒復雜不可猜,像是在抑制著什么?!霸趺纯赡埽?/p>
”“我是擔心姜卿安這個狠毒的女人又會找機會來傷害你。念念,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姜卿安仍站在人群之外,沒有預兆的心痛,就像是千百斤石頭壓在胸口,喘不上來氣。
她于顧行止而言,真的只是散發(fā)著臭味的垃圾嗎?連靠近,都變得討厭。姜念走上前,
大方地拉住姜卿安的手?!懊妹?,我知道你這些年兢兢業(yè)業(yè)在酒店底層干了多年。作姐姐的,
肯定得給你表現(xiàn)的機會,那樣父親才會更加重用你啊?!苯浒裁鏌o表情地抽走自己的手,
“我的事,就不用勞煩你操心了?!鳖櫺兄股锨巴屏私浒惨话眩敖浒?,
誰允許你用這種惡劣至極的態(tài)度跟念念說話?”一陣閃光燈照在姜卿安的臉上,
讓她一時睜不開眼。“這個心上人看來在陸總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啊。為了維護她,
竟然當眾怒斥顧太太?!薄懊徽圆豁樀念櫶€不如小三呢,我看她這位置啊,
也坐不久了?!鳖櫺兄箵е钭哌M電梯,全然不管被記者圍堵的姜卿安。
酒店副總好不容易驅散了那些記者,姜卿安得以喘上一口氣?!敖〗?,
您現(xiàn)在趕緊去換衣服吧?!苯浒膊唤?,向酒店副總投來茫然的眼神。
“姜家可是專門在隔壁大設宴席,就是為了慶祝您姐姐姜念回歸的好消息啊?!苯浒惨汇叮?/p>
整個五官都擰在了一塊。酒店副總瞧出端倪,弱弱地開口:“姜小姐,姜董沒有通知您嗎?
”姜卿安眸色淡去,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我知道了?!钡人哌M隔壁會場時,
席上早已坐滿了賓客,姜念穿著純潔無瑕的白色禮服站在舞臺中央,
鑲嵌在裙擺上的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姜父拿著話筒走上去,滿臉慈愛地看著姜念,
而后面向眾人正式宣布:“從今天開始,華庭酒店的總經(jīng)理一職交由念念擔任。
”姜卿安差點失去平衡,扶著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耳鳴聲震得她腦仁直疼。低頭之際,
她看見坐在臺下的姜母,熱情興奮地鼓掌。而臺上,一直站在姜念身邊的顧行止,
虔誠地在姜念額頭上落下一吻。一時之間,掌聲轟鳴。姜卿安感到一陣反胃,
強忍著痛沖到臺上。“爸,您的意思是讓毫無酒店管理經(jīng)驗的姜念直接坐上總經(jīng)理的位置,
這個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點?”姜父面不改色,全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念念能平安回來,對于我們來說是一件大喜事。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
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個華庭酒店?!眲傔M酒店,姜卿安甚至是從保潔員開始做起,
后來一步步坐到了現(xiàn)在前廳經(jīng)理的位置。這些年來,姜父從來沒有幫襯過她任何一步,
反而給她加大加重工作量。為了能夠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并獲得那些老董事們的認可,
她只能將自己的大部分時間投入到工作中。誤了飯點、亂了作息早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
姜卿安捂著自己的心口,無力地發(fā)聲:“那我這些年……算什么啊?”姜父冷著臉,
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姜卿安轉頭看向姜念,在步步走向她的時候,
顧行止卻突然擋在姜念面前,把她護在身后。姜卿安扯起嘴角,正準備說點什么,
姜念卻突然倒在地上?!澳钅?!”一群人都失了神。顧行止最先沖上去把姜念護在懷里,
面色焦急:“念念,你怎么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姜念捂著自己的心口:“行止,
我心臟疼,好疼好疼……”姜母起身趕過來,“念念有先天心臟病,
根本就經(jīng)受不住這么大的情緒。”顧行止怒著眼,轉頭看向姜卿安,“又是你!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過念念!”姜卿安皺緊眉頭,反復搖著頭。姜念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行止,我是不是又要死了……”“不會的,不會的?!鳖櫺兄馆p柔地捧著姜念的臉,
“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好好地活下去。”下一秒,所有人的眼神都長在了姜卿安的身上。
一股強烈的不祥感籠罩著她,她定了定心神,轉身準備逃跑。“來人,給我抓住她!
”顧行止狠厲的話一出,角落里的保鏢統(tǒng)統(tǒng)出動,抓住了姜卿安的胳膊。
姜卿安根本動彈不得,掙扎著還是被扛到了手術臺上。顧行止站在一邊,
無情地蹦出這些冰冷的話:“姜卿安,念念一刻都等不得,你的心臟必須要捐給她。
”姜卿安絕望痛哭,猛地張開手,“顧行止,我不能做這件事情。”可顧行止完全不聽,
直接走了出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醫(yī)生從手術室跑了出來,神色慌張?!邦櫹壬?,
姜小姐她……沒有呼吸了……”第十章姜母神經(jīng)一緊,握住醫(yī)生的手,“醫(yī)生,
你得幫幫忙啊,我家念念還等著心臟救命呢?!贬t(yī)生面露難色,“原則上所有器官都要活摘,
我們也很難辦。”姜母嚇得差點沒站住,身子直直地往后面倒,所幸姜父扶住了她?!皨尅?/p>
”身后傳來一道聲音,眾人往后看才發(fā)現(xiàn)姜念走了過來。姜念攙住姜母的胳膊,“媽,
醫(yī)生給我上了藥,我覺得好多了?!苯覆环判?,還是忍不住多問了幾句,“念念,
真的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姜念揚起笑,“媽,我真的沒事了,您不用擔心我。
”注意到場上異樣的氛圍,姜念故作疑惑,“大家這都什么表情?。棵妹萌ツ牧??
我怎么沒看見她?”一連三問,卻問住了所有人。顧行止握住拳頭,沒有回答姜念的話,
轉身看向醫(yī)生,眼里滿是忐忑和不安?!搬t(yī)生,姜卿安的身體一直都沒什么問題,
剛才在酒店整個人都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兒……”“顧先生,
誰告訴您姜小姐的身體沒什么問題,她明明都撐不了幾個時日了?!薄笆裁矗俊痹趫龅娜?,
全部愕然。顧行止眸光閃爍,覺得醫(yī)生在跟他開玩笑。姜父扯住醫(yī)生的肩膀,
聲音明顯開始顫抖:“我們酒店一直都有定期體驗的項目,員工的身體數(shù)據(jù)我是第一個知道。
”醫(yī)生嘆了一口氣,“姜小姐就是在這次體檢中,才查出了胃癌晚期,
本來只有三個月的存活時間?!薄暗驗榻〗阋恢睕]有時間來治療,
加上剛才我在她的身上發(fā)現(xiàn)多處傷痕,這樣只會加劇病情的惡化?!苯赶袷欠磻^來,
每次家庭聚餐,姜卿安永遠是缺席的那一個。
秘書曾告訴他姜卿安都會在自己的崗位上待到很晚,而他說年輕人應該多歷練,
便也放任不管了。顧行止的指尖掐進了掌心,額間凸起的青筋像是在隱忍著什么。
直到姜卿安的臉上蒙著白布被推出來時,所有人都恍惚了。
沒有人有勇氣上前去掀開那張白布。站在一旁的姜念掩面哭泣,遮掩之下,
卻是一張不易察覺的笑臉。這么多年,她用盡了半生的精力只為做成一件事。
——成為顧太太。如今,顧行止身邊所有會對她構成危險的人都一一消失。而她,
不僅會擁有顧行止的愛,還會擁有姜家所有的產(chǎn)業(yè)。
就算一輩子頂著別人的名字又有什么關系?她想要的都已經(jīng)得到了。
回到別墅的顧行止癱坐在沙發(fā)上,整個人都仿佛被抽空,只剩下無處安放的靈魂四處飄散。
他轉頭看見角落里放置的一架鋼琴。姜卿安很喜歡在飯后彈上幾曲,而顧行止嫌吵,
便再也沒聽到她彈過。窗邊響起鸚鵡的叫聲,一口一個“念念”地叫著。顧行止有些無奈,
起身走了過去,“為什么教了那么久都教不會呢?”他頓了一下聲,遂又抬起頭。
嗓音低沉卻泛著苦澀,像是在糾正。“是安安……”第十一章顧行止醒來的時候,
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直接躺在地上就睡著了。不小心碰到自己的手,涼得他下意識抖了下肩膀,
身上的衣服也仿佛浮上一層寒意。管家走了過來,看見顧行止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
慌得不行?!跋壬?,晝夜溫差大,這地板又硬又涼,您怎么在這就睡了啊?!边呎f著,
管家邊掀開墻角的窗簾,從地下拿出一層厚被子。“就算要睡,您好歹也該鋪點什么才好。
”顧行止對這床突然出現(xiàn)的被子有些訝異,“好端端地,怎么從那里拿出一床被子出來?
”管家眼神一跳,垂頭看向自己手中的被子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跋壬?/p>
姜小姐很多時候都被您要求睡在地板上。她一個女孩子,身子單薄,我怕時間長了受不住,
就專門藏了一床被子。”不知怎么地,顧行止莫名松了一口氣。可下一秒,
管家卻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辭?!暗〗阏f什么也不愿意蓋,
每次都只穿著薄薄的衣服直接躺在地上?!鳖櫺兄孤犞?,心卻狠狠抽了一下。
“有時候冷得睡不著,姜小姐就干脆靠在墻邊坐了一整夜?!甭犞芗业拿枋觯?/p>
顧行止的嗓子里仿佛被一層東西堵住,嗓音沙啞?!坝譀]有人會知道她在做什么,
干什么要跟自己過不去。”管家語氣緩緩,“因為那是您的命令啊?!薄八瓦@么怕我?
”顧行止低聲問著。像是在問管家,又像是在問自己。管家想了一下,
語重心長道:“或許不是因為怕吧……”咯噔——顧行止的心里好像“?!绷艘宦?,
閃過一個一直存在卻模糊的東西。管家把被子疊好之后抱在懷里,“先生,
這床被子既然不需要了,那我就收起來了。”話音落,管家已經(jīng)走遠。顧行止晃了晃神,
才發(fā)現(xiàn)這個家里,已經(jīng)沒有姜卿安的身影。明明曾經(jīng)無數(shù)次,
最想把她從這個家里趕出去的人,是他。姜念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拿了一件薄毯蓋在顧行止的身上。“行止,地上涼,你別一直坐著了。
”顧行止順勢坐在了沙發(fā)上,扯下毛毯放到一邊。他語氣淡漠,帶著些疏離,“你身體不好,
廚房熬好了粥,你去吃吧?!苯畈煊X到顧行止提不起任何興趣的情緒,趕緊摟住他。
“行止,我們結婚吧。”顧行止一怔,激動的情緒帶動了語調,“什么?
”緊接著姜念露出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妹妹剛走,我們大家都需要時間去消化。
”“但我知道你不愛她,那就讓我陪在你的身邊好不好?我想妹妹在天上看見,
也會祝福我們的?!鳖櫺兄归W過一絲猶豫,腦子已經(jīng)亂成一團?!澳钅睿?/p>
我……”還沒等他把話講完,管家急匆匆地跑過來,身后還跟著一群警察?!跋壬?,
警察同志有話要跟您說。”顧行止上前一步,“什么事?”帶頭的警察亮出證件,
語氣嚴肅:“顧先生,四年前的車禍,有結果了?!钡谑骂櫺兄褂行┢7Φ卣酒鹕韥?,
“你們要找的嫌疑犯昨天已經(jīng)在醫(yī)院宣布死亡,我這里沒有你們想要找的人。
”顧行止始終認定當年那場車禍的罪魁禍首就是姜卿安,以至于警察來到他面前,
他都認為是來抓姜卿安入獄的。還沒等警察開口,姜父姜母也都趕了過來。
姜母直接沖了過來,帶著祈求的聲音:“警察同志,我們安安已經(jīng)死了,就算要定她的罪,
也該等到處理完她的后事再說?!苯阜鲎〗?,神情悲痛地點著頭?!案魑?,
姜小姐的事情我們聽說了,還請節(jié)哀?!鳖櫺兄辊久?,疑惑從心底升起,
“你們難道不是來拷走姜卿安的嗎?”警察紛紛對視了幾眼,攤開資料。
“那場車禍的真兇其實另有其人,但姜小姐的嫌疑在當時就已經(jīng)洗清了啊。
”站在一邊的姜念臉色越來越難看,卻唯恐被人看出端倪,只好把頭垂下來。
“當年車禍出事我們就第一時間找姜小姐做了筆錄,還調查了現(xiàn)場,確認她無罪,
我以為她應該會跟你們講了的。”警察的話,每一個字落進顧行止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