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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嶼跟著姜念白,做一道沉默的影子。
他看到姜念白和路過的行人打招呼,淺金陽光躍上她發(fā)梢。
也看到她停下購買路邊的面包。
姜念白愛吃甜點,吃相優(yōu)雅,低頭淺淺咬了口,抿出一點勾人的梨渦。
顧北嶼手心發(fā)癢,想要碰她。
曾經(jīng)唾手可得,如今卻成奢望,他知道,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顧北嶼跟著姜念白走了一路,來到拐角處,姜念白蹲下身,拿出貓條喂養(yǎng)路邊的貓咪,笑意淺淺,掌心輕撫著它蓬松的毛發(fā)。
一路走來,她都是如此溫柔。
陽光此刻也偏愛她。
顧北嶼目睹她臉上的笑容,緊繃的神情也變?nèi)岷汀?/p>
姜念白一向熱愛小動物,過去曾有一次滿懷希冀地征求他意見,小心翼翼,帶著明顯懇求。
“阿嶼,我能養(yǎng)貓嗎?剛才花園進了一只流浪貓,很漂亮,很可憐。如果我不收養(yǎng)它,它會活不過這個冬天?!?/p>
但顧北嶼當時是怎樣回復她。
他那時候驕傲又自大,不明白世上沒有永恒的愛意,明明已經(jīng)擁有手邊璀璨的明珠,卻又毫不珍惜。
所以冷漠又厭煩地拒絕,語氣像是訓斥。
“姜念白,你明明知道我有潔癖。還有,我不是慈善家,不是見什么東西可憐就會養(yǎng),收起你那些泛濫的同情心,我不想再說第二遍?!?/p>
姜念白目光失望,小聲道歉。
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提過想養(yǎng)小動物。
顧北嶼的喉間泛起酸澀。
他久久立在原地,引起路人異樣的圍觀。姜念白的余光掃到這道陌生人影,忽然回頭。
但她似乎并未認出戴著口罩的顧北嶼,掃了一眼后又移開了視線。
姜念白喂完貓,獨自進了街邊一家餐廳,點完餐,托腮望著窗外風景發(fā)呆。
顧北嶼心里想見她的瘋狂念頭再抑制不住,他推開餐廳門進去。
姜念白不咸不淡地掃他一眼,像是早知道他會過來,特意等待。
顧北嶼坐在她對面。
數(shù)月不見,思念在此刻具象化,他張了張嘴,試圖來場輕松的開場白。
開口時嗓音卻苦澀,帶著沙啞。
“好久不見?!?/p>
姜念白早就認出他,并不驚訝。
她身體后仰,抱住手臂,從心理學上講,是個保護自己的防御姿勢。
顧北嶼見了,心頭更酸澀。
“別怕我?!?/p>
“跟了我一路,你想做什么?”
顧北嶼說。
“帶你回家?!?/p>
好似聽到笑話,姜念白的唇角勾起一道諷刺笑意。
“家?別弄臟家這個詞?!?/p>
顧北嶼的聲音裹著化不開的酸澀。
“我不會再讓溫清歡出現(xiàn)在你面前。是只有你和我,屬于我們兩人的家。
姜念白皺眉。
顧北嶼掏出那本日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錄姜念白過去的少女心事。
他篤定姜念白愛他。
姜念白離不開他。
“我也是受害者,念白,我以為她是你。相信我,從始至終,我愛的都是那個愿意給我疊紙鶴的女孩?!?/p>
“我現(xiàn)在可不愿意?!?/p>
“念白,不要這樣對我?!?/p>
姜念白無法忍受他這些假惺惺的作態(tài)。
她對顧北嶼的真心喂了狗,滾燙愛意早在無數(shù)深夜徹底消散。
她不再愛,顧北嶼在她心里也就再也沒有優(yōu)待。
被追求,只會覺得惡心至極。
姜念白拿過那本日記本,當著顧北嶼的面,忽然將它撕得粉碎。
顧北嶼來不及阻止,難以置信。
姜念白撕掉這本日記本,如同治愈身上沉疴已久的病癥。
她心中一松,徹底與過去的自己告別。
以一字一句,宣判顧北嶼的死刑。
“我不愛你,也不會再愛上你?!?/p>
顧北嶼扯動嘴角,因為她的話而自欺欺人地想笑。
卻怎樣也無法笑出來。
“我不相信?!?/p>
他眼底猩紅未退,骨子里大少爺?shù)谋拘员┞稛o遺,無法容忍姜念白不愛他,所以失去理智。
他去抓姜念白的手,動作強勢。
“和我回家?!?/p>
忽然,一股力道將他掀開。
“顧北嶼,誰允許你碰她?”
顧北嶼站穩(wěn),如冰刃的目光掃過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
謝南星。
新仇加上舊恨,顧北嶼眼底翻涌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zhì)。
謝南星把姜念白拉到身后。
他嫉妒,他小氣,無法忍受顧北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吊兒郎當,拖著懶洋洋的尾音。
“好久不見,介紹一下,我女朋友?!?/p>
似乎覺得女朋友這詞不夠具有沖擊力,他又回頭禮貌詢問姜念白。
“可以申請改成未婚妻嗎?”
“未婚妻?”
顧北嶼重復他的話,自虐般冷笑,又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眸,死死盯著謝南星。
一字一句:“你在找死嗎?”
然后他揮拳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