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獲得無限白粥系統(tǒng),我以為能當救世主。施粥卻被抓挨了五十大板,
罪名是“擾亂糧市”。出獄后我假扮道士施“符水”,流民哭著喊我大賢良師。直到那天,
有人捧著豆子提議為我立生祠:“就叫大賢良師吧!”手中豆子嘩啦落地,
我渾身冰冷——史書里攪動天下的太平道首領(lǐng),竟是我自己。意識像沉在粘稠的米湯里,
混沌不清。一陣尖銳的、帶著鐵銹和塵土味道的風猛地灌進鼻腔,激得我一個激靈,
徹底睜開了眼。眼前哪里還是我那堆滿泡面盒和外賣袋的出租屋?
低矮破敗的土墻歪斜著擠在一起,茅草屋頂被風吹得簌簌作響,露出大塊灰暗的天空。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像是陳年的灰塵混合著什么東西腐爛后的酸敗,
沉甸甸地壓在心口?!跋到y(tǒng)?”我下意識地在心里喊了一聲,帶著點僥幸的試探。
穿越者必備金手指,這流程我熟。念頭剛落,一股溫熱的暖流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掌心。
低頭看去,一碗平平無奇、冒著微弱熱氣的白粥,就那么突兀地出現(xiàn)在我粗糙的手掌里。
米粒飽滿,湯水清亮,散發(fā)著純粹而樸素的谷物香氣。【無限白粥系統(tǒng)已綁定。
】一個毫無波瀾的機械音在腦海深處響起。白粥?無限?巨大的荒謬感之后,
一股難以抑制的狂喜猛地沖上頭頂。這劇本我懂!天胡開局!亂世之中,糧食就是王炸!
手握無限白粥,廣積糧,緩稱王?不,格局小了!我要當萬家生佛,活人無數(shù)!
救世主的光環(huán)仿佛已經(jīng)在頭頂閃閃發(fā)亮,連這破敗環(huán)境帶來的不適都被沖淡了不少。
這哪里是穿越?分明是送我一個名垂青史的速成通道!帶著這股近乎膨脹的信心,
我端著那碗憑空出現(xiàn)的白粥,循著一種冥冥中的牽引,或者說,
是循著那股越來越濃重的、令人不安的腐敗氣息,踉蹌著走出了這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
視野陡然開闊。然后,我像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心臟,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目光所及,大地一片枯槁龜裂,如同老人瀕死時干癟的皮膚??蔹S的草根早已被掘食殆盡,
只剩下被反復(fù)翻刨過的、裸露的灰黑泥土。更遠處,一條原本該是生命動脈的河道,
如今只剩下寬闊的、布滿丑陋裂紋的河床,像一道巨大的傷疤。
零星幾棵枯樹扭曲著伸向鉛灰色的天空,枝椏上光禿禿的,掛著的不是葉子,
而是幾片襤褸的破布,在干冷的風中無力地飄蕩。人。到處都是人?;蛘哒f,
是勉強保持著人形的影子。他們或蜷縮在殘垣斷壁的陰影里,
或緩慢地、無聲地在龜裂的大地上拖行,像一群被抽走了靈魂的提線木偶。
衣衫早已爛成了碎布條,勉強掛在嶙峋得可怕的骨架上,皮膚緊貼著骨頭,
呈現(xiàn)出一種蠟黃和灰敗交織的死氣。眼窩深陷,目光渾濁呆滯,望過來時,
里面只有一片空茫的、近乎虛無的饑餓,仿佛連絕望都已被啃噬干凈。
一個瘦得像蘆葦桿的孩子,趴在裂開的土縫邊,用臟污的手指費力地摳挖著縫隙深處,
掏出一小團沾滿泥巴的、不知是什么的根莖,看也不看就塞進嘴里,艱難地吞咽。旁邊,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更小的嬰兒,那嬰兒的頭顱顯得格外大,脖子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干癟的胸膛微弱起伏,哭聲細若蚊蚋,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氣音??諝馑兰牛?/p>
只有風刮過干裂土地和枯骨的嗚咽聲。
那些輕飄飄的“大旱”、“饑饉”、“人相食”……無數(shù)個曾在課本上匆匆掠過的冰冷詞匯,
此刻帶著滾燙的鐵腥氣和令人窒息的重量,狠狠砸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砸進我的骨頭縫里。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抽搐,喉頭涌上強烈的酸苦味。手中的白粥,
那份剛剛還讓我覺得是救世主憑證的白粥,此刻變得無比滾燙,沉甸甸地壓得我手臂發(fā)酸,
幾乎要端不住。那碗白粥的香氣,純凈的、溫暖的谷物香氣,
在這片彌漫著死亡和絕望氣息的荒原上,微弱得如同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
卻又清晰得如同燈塔。最先察覺到的是那個摳挖泥土的孩子。他猛地抬起頭,
深陷的眼窩里爆發(fā)出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綠光,死死釘在我手中的碗上。緊接著,
像被無形的線猛地扯動,四周那些蜷縮的、麻木的影子,一個個艱難地抬起了頭。
渾濁的眼睛聚焦,空洞的視線被一種原始的、灼熱的渴望點燃。
“粥……”一個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從角落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白粥……是白粥?。 绷硪粋€蒼老的聲音尖叫起來,充滿了回光返照般的亢奮。瞬間,
死寂被打破了。如同油鍋里滴入了冷水,那些枯槁的身體里爆發(fā)出最后的氣力。
人群騷動起來,像一股渾濁的、散發(fā)著惡臭的潮水,朝著我,
朝著我手中那碗散發(fā)著微弱熱氣的白粥,洶涌地擠壓過來。
無數(shù)只枯瘦如柴、沾滿泥污的手伸向我,在空中抓撓,
帶著一種要將我連同那碗粥一起撕碎吞下的瘋狂。渾濁的眼球里,
只有那一點白色的、象征著生存希望的粥,再無其他。
我被這洶涌的求生狂潮沖撞得連連后退,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土墻上,激起一片嗆人的煙塵。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恐懼瞬間攫住了我——不是怕他們傷害我,
而是怕這失控的洪流會瞬間將我手中這微弱的希望徹底淹沒、踩碎。“別擠!都別擠!
”我嘶聲大喊,聲音在混亂中顯得如此微弱無力。我拼命舉高手臂,
試圖保護那碗粥不被打翻?!坝谐缘?!都有!別搶!排隊!排隊啊!”混亂在持續(xù),
我的呼喊被淹沒在絕望的嗚咽和推搡的碰撞聲中。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股人潮吞噬時,
一聲尖銳的銅鑼聲撕裂了空氣!“鐺——!”緊接著是粗暴的吼叫:“閃開!都閃開!
官差拿人!”人群如同被鐮刀掃過的麥稈,驚恐地向兩邊分開。
幾個穿著皂青色號衣、腰挎鐵尺的差役兇神惡煞地闖了進來,為首一個黑臉膛的班頭,
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現(xiàn)場,最后釘在我身上,釘在我手中那碗突兀的白粥上。“好哇!
果然是你這刁民!”班頭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光天化日,竟敢在此聚眾鬧事,私販糧米!
給我拿下!”兩個差役如狼似虎地撲上來,不由分說,鐵鉗般的大手狠狠扭住我的胳膊。
手里的粥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潔白的米粥潑灑在污濁的泥土里,
瞬間被蜂擁而上的流民用手捧起,連泥帶粥塞進嘴里?!肮贍敚≡┩?!我不是販賣!
我是施粥救人??!”我奮力掙扎,試圖辯解。“救人?
”班頭一腳踢開一個撲在地上舔食粥泥的老婦,濺起的泥點沾上他皂靴,“哼!
我看你是居心叵測!這災(zāi)荒年月,糧米何其金貴?你哪來的米?定是偷盜官倉,
或與奸商勾結(jié),擾亂市價!帶走!”冰冷的鐵鏈“嘩啦”一聲套上我的脖頸,
粗糙的鐵環(huán)磨得皮肉生疼。我被粗暴地拖拽著離開,
身后是流民們絕望的哭嚎和爭搶地上那點殘粥的混亂。我回頭望去,那片枯槁絕望的土地,
那些在泥濘中掙扎的身影,被拉扯得越來越遠,最終模糊在塵土里。救世主的光環(huán),
在現(xiàn)實的鐵鏈面前,碎得連渣都不剩。
縣衙的大牢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霉味、尿臊味和血腥氣混合的惡臭,熏得人頭暈眼花。
我被推搡著關(guān)進一間狹小陰暗的牢房,地上鋪著潮濕發(fā)黑的稻草。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
就被兩個如狼似虎的獄卒拖了出去?!皵_亂糧市,私販禁物!按律,杖五十!
”冰冷的聲音在陰森的刑房里回蕩。
我被死死按在一條沾滿暗褐色污跡、散發(fā)著濃重血腥氣的長條木凳上。褲子被粗暴地扒下,
粗糙的木凳表面摩擦著皮膚,激起一陣寒意?!芭?!”第一記水火無情棍帶著沉悶的風聲,
狠狠砸在臀腿交接的軟肉上。劇痛!像是燒紅的烙鐵猛地摁下,骨頭仿佛都被震碎了!
我眼前一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本能地向上彈起,
又被兩邊獄卒死死按住。“啪!啪!啪!”棍子如同雨點般落下,毫不留情。
皮肉開裂的聲音、骨骼承受重擊的悶響、還有我自己無法控制的、撕心裂肺的慘叫,
混合著獄卒粗重的喘息和班頭冰冷的計數(shù)聲,在狹小的刑房里奏響一曲殘酷的交響。
每一次棍棒落下,都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皮肉里攪動,痛楚直沖腦髓,
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汗水、淚水、鼻涕糊了一臉,視線一片模糊。
意識在劇痛的潮水中浮沉,瀕臨崩潰的邊緣。我死死咬著牙關(guān),牙齒咯咯作響,
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為什么會這樣?我只是想救幾個人,給一口活命的粥!
這難道也有錯嗎?混亂的思緒被更猛烈的劇痛打斷?!八氖?!四十一!……四十九!五十!
停!”班頭的聲音如同天籟。按住我的力量驟然消失,我像一攤爛泥般從刑凳上滑落,
重重摔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下半身仿佛已經(jīng)不存在了,
只剩下一片火辣辣、麻木又劇痛交織的混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處,帶來鉆心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一整天。牢門上的鐵鏈嘩啦作響。
一個穿著低級吏員服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手里提著一個粗陶碗,里面是渾濁的涼水。
他蹲下身,把碗湊到我干裂出血的嘴唇邊。“喝點吧。”他的聲音不高,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我貪婪地啜飲著那點渾濁的涼水,喉嚨里火燒火燎的感覺稍減。
“你……是條漢子?!彼粗乙蛱弁炊で哪?,低聲道,“這年月,
敢拿出自家糧食救人的,不多見了?!薄拔摇皇恰蔽移D難地開口,
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拔抑滥阆胝f什么。”他打斷我,警惕地掃了一眼牢門外,
聲音壓得更低,“但這話,千萬別再提?!截湣侵刈?,尤其現(xiàn)在。糧價就是命根子,
你動一口粥,在有些人眼里,就是動他們的金山銀山?!彼壑虚W過一絲同病相憐的黯然,
“上頭……不想看到亂子,更不想看到有人‘收買人心’?!彼鲋?,讓我靠墻坐起一點,
避開傷處。“我姓李,行三,就是個跑腿的小吏。敬你這份心。但聽我一句勸,傷好了,
趕緊離開這鬼地方。這渾水,不是你一個人能趟的。
”他留下那碗水和一個粗糙的、散發(fā)著草藥味的黑乎乎藥餅,“省著點用,能止點疼。
”說完,他不再停留,起身離開了牢房。黑暗重新將我吞噬。皮肉的劇痛還在,
但心中那股天真的熱血和救世主的幻想,卻在這陰冷的地牢里,
在現(xiàn)實的棍棒和吏員的話語中,被徹底打碎、冷卻,沉淀為一種更沉重、更冰冷的東西。
力量?沒有力量支撐的善心,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救世?談何容易!
李三郎的藥餅帶著濃烈的苦澀,效果卻出奇地好。敷在皮開肉綻的傷處,帶來一陣清涼,
暫時壓下了那噬骨的灼痛??恐@藥和那碗渾濁的涼水,
我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捱過了最難熬的頭兩天。傷處的腫脹似乎消下去一些,
雖然動一動依舊疼得鉆心,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樣意識模糊。第三天傍晚,牢門再次打開。
依舊是李三郎那張帶著疲憊的臉。他沒多說什么,只是示意我跟他走。我咬著牙,忍著劇痛,
幾乎是拖著兩條腿,一步一挪地跟著他穿過陰森狹窄的甬道。他沒有送我出縣衙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