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陳默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走廊上。血月已經(jīng)消失,天空恢復成正常的深藍色,但月亮的位置卻掛著一輪詭異的雙月——其中一個是熟悉的銀白,另一個則是半透明的,能看見里面漂浮著破碎的建筑殘骸。
走廊里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某種甜膩的香氣。他扶著墻壁站起,消防斧還在手里,斧刃上沾著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種半凝固的銀色粘液,正緩慢地蠕動著。
胸口的螺旋印記不再灼熱,但用手觸摸時,能感覺到皮膚下有東西在輕微跳動。他掏出手機,屏幕碎裂得不成樣子,卻意外地還能開機。時間顯示00:17,距離斷電只過了十七分鐘,但信號欄顯示“無服務(wù)”,只有右上角多出一個從未見過的圖標——三個重疊的圓環(huán),正在緩慢旋轉(zhuǎn)。
走廊盡頭傳來咀嚼聲。陳默握緊消防斧,放輕腳步靠近。轉(zhuǎn)角處,他看見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正蹲在地上,背對著他。她的右手臂異常粗壯,皮膚呈現(xiàn)出樹皮般的紋理,指甲長得像鐮刀,正撕扯著什么東西。
地上散落著半截白大褂和一副眼鏡,是急診科的李醫(yī)生。陳默胃里一陣翻涌,他強忍著惡心,發(fā)現(xiàn)護士的脖頸后長出了類似植物根須的東西,正扎進墻壁里,那些根須經(jīng)過的地方,墻皮都變成了深綠色。
“小雅?”陳默試探著喊。這是急診科的護士小雅,昨天還給他送過咖啡。
護士緩緩站起,轉(zhuǎn)過身的瞬間,陳默倒吸一口冷氣。她的左臉還是人類的模樣,右臉卻覆蓋著深綠色的鱗片,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兩排鋸齒狀的牙齒,嘴里正嚼著的,是一截帶著戒指的手指——那是李醫(yī)生的婚戒。
“陳醫(yī)生……”小雅的聲音一半是清甜的女聲,一半是類似蛇吐信的嘶嘶聲,“你身上……有門的味道……”
她突然撲過來,速度快得讓陳默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消防斧被打飛出去,陳默被按在墻上,小雅那條變異的手臂掐住了他的脖子。鱗片摩擦皮膚的刺痛中,他看見她右眼的瞳孔變成了豎瞳,里面閃爍著和他胸口印記相同的藍光。
“把印記……給我……”小雅的臉開始扭曲,右半邊臉頰的鱗片下滲出紅色的液體,“我就能……進入四維……就能……不死……”
陳默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解剖刀——那是他摔倒時下意識揣進兜里的。他用盡全力將刀刺入小雅變異手臂的關(guān)節(jié)處,那里的鱗片相對薄弱。
一聲刺耳的尖叫后,小雅的手臂松開了。陳默趁機推開她,看見解剖刀的刀身正在融化,被刺中的地方冒出綠色的煙霧,露出里面類似金屬絲的白色纖維。
“怪物!”陳默撿起消防斧,卻發(fā)現(xiàn)小雅沒有再攻擊,而是抱著手臂蜷縮在地上,身體劇烈抽搐。她的皮膚正在快速老化,鱗片成片脫落,露出下面迅速干癟的肌肉。
“為什么……”小雅的聲音變回了正常的女聲,帶著哭腔,“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的身體在三十秒內(nèi)變成了一具干枯的木乃伊。陳默喘著粗氣,突然注意到走廊墻壁上的瓷磚正在脫落,露出后面某種類似血管的、搏動著的暗紅色組織。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沒有號碼的短信,只有一張圖片——市中心廣場的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直徑約十米的螺旋狀深坑,坑里涌出的金色霧氣中,隱約能看見無數(shù)人影在沉浮。
胸口的印記再次發(fā)燙。陳默低頭,發(fā)現(xiàn)螺旋圖案正在旋轉(zhuǎn),速度越來越快,藍光也越來越亮。他突然想起女尸的話——四維的門要開了。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不是一個,而是很多。陳默握緊消防斧,轉(zhuǎn)身看見十幾個穿著病號服的人正緩慢走來,他們的動作僵硬,眼睛里一片渾濁,但額頭都有一個和陳默胸口相同的螺旋印記,只是顏色是黑色的。
第一個病人伸出手,他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以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皮膚下凸起無數(shù)條索狀的東西。陳默揮斧砍去,卻被對方輕松抓住斧刃。金屬摩擦的火花中,他看見病人的手掌皮膚正在硬化,變成類似黑曜石的質(zhì)感。
“同化……”病人的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吼聲,“成為……門的……一部分……”
更多的病人圍了上來。陳默且戰(zhàn)且退,他發(fā)現(xiàn)這些人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即使被砍斷手臂也毫無反應(yīng),斷口處會立刻涌出黑色的粘液,重新凝結(jié)成新的肢體。
退到樓梯口時,陳默瞥見樓梯轉(zhuǎn)角處有一個消防通道的標志。他猛地撞開防火門,順著樓梯向下狂奔。身后傳來玻璃破碎和墻壁倒塌的聲音,他不敢回頭,只能拼命跑。
跑到一樓大廳,陳默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醫(yī)院的穹頂已經(jīng)消失,露出上方破碎的天空,半透明的雙月在云層中若隱若現(xiàn)。大廳中央,一棵巨大的、樹干呈現(xiàn)出螺旋狀的黑色樹木正在瘋狂生長,它的枝條穿透了樓層,葉片是由無數(shù)細小的眼睛組成的,正齊刷刷地盯著他。
樹枝突然向他襲來。陳默翻滾躲避,樹枝擦著他的肩膀過去,帶起的勁風刮破了他的皮膚。他看見被樹枝掃過的地面,瓷磚都變成了黑色的粉末。
“找到……鑰匙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不是從任何方向傳來,而是直接在空間中震蕩,“四維的……坐標……”
黑色樹木的樹干上裂開一道縫隙,里面露出一張由樹皮組成的人臉,沒有五官,只有無數(shù)細小的孔洞,每個孔洞里都在滴落金色的液滴。
陳默突然明白,這棵樹在“說話”。他想起大學時看過的一本關(guān)于古文明的書,里面提到過一種“世界樹”的傳說,說是連接不同維度的通道。
樹枝再次襲來,這次是從四面八方。陳默被逼到墻角,眼看就要被纏住,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鳥鳴。一只全身火紅的小鳥不知從哪里飛來,撞向樹干上的人臉。
接觸的瞬間,小鳥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黑色樹木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樹枝瞬間縮回。陳默趁機沖出防火門,跑到醫(yī)院的院子里。
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徹底變了樣。街道上,汽車像玩具一樣被某種力量扭曲成麻花狀,路燈桿上纏繞著發(fā)光的藤蔓,藤蔓的花朵里鑲嵌著人類的眼球。遠處的高樓有一半陷入了地面,另一半則傾斜著,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掰彎了。
更詭異的是天空,除了雙月,還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漂浮的島嶼,島嶼上的建筑風格從未在地球上見過——有的是由骨骼搭建的塔,有的是流淌著熔巖的宮殿,還有的像是用鏡子組成的、不斷折射出奇怪光影的立方體。
陳默辨認了一下方向,他家在醫(yī)院東邊的幸福小區(qū),距離大約三公里。他必須找到林晚和念念。
街道上到處都是游蕩的“怪物”——有的是身體被植物取代的人,有的是能在墻壁間穿梭的影子,還有的是漂浮在半空、只有上半身的透明人形。但他也看到了一些正常的人,他們大多躲在建筑殘骸后面,眼神里充滿恐懼,其中幾個人的額頭也有螺旋印記,顏色各不相同,有紅的、藍的、綠的。
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從廢墟里探出頭,她看見陳默胸口的藍光,眼睛一亮:“你也是‘覺醒者’?”
“什么?”陳默警惕地問。
“昨天晚上血月出來后,很多人身上都出現(xiàn)了印記,”女孩指著自己的額頭,那里有一個紅色的螺旋,“有印記的人能使用‘異能’,比如我能控制水?!彼斐鍪郑愤叿e水坑里的水立刻浮起來,形成一個水球。
“那些黑色印記的人呢?”陳默問。
女孩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們被‘污染’了,變成了沒有意識的傀儡,被‘門’控制著?!彼赶蚴兄行牡姆较?,“那里有個巨大的‘門扉’,所有的污染都從那里來?!?/p>
陳默想起短信里的圖片:“廣場上的深坑?”
“對,”女孩點頭,“我們叫它‘初始螺旋’。有人說那是連接四維世界的通道,也有人說那是世界的傷口。”她猶豫了一下,“你要去哪里?現(xiàn)在單獨行動很危險?!?/p>
“幸福小區(qū),找我的家人?!?/p>
“我跟你一起去,”女孩立刻說,“我叫蘇小小,剛才看到你從醫(yī)院出來,應(yīng)該很能打吧?我知道一條近路。”她不等陳默同意,就鉆進旁邊的小巷,“跟我來,這里有‘影獸’,不能走大路?!?/p>
陳默跟著她進入小巷,發(fā)現(xiàn)這里的墻壁上布滿了黑色的陰影,那些陰影會自主移動,形狀不斷變化,偶爾會伸出類似手的形狀抓向路過的生物。蘇小小雙手結(jié)印,周圍的積水立刻形成一道水墻,將陰影隔絕在外。
“這些影獸怕水和光,”蘇小小解釋道,“它們是從五維世界泄漏出來的‘概念體’,以恐懼為食。”
“五維世界?”陳默皺眉,女尸只提到了四維。
“覺醒者之間通過‘靈網(wǎng)’交流信息,”蘇小小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印記能讓我們共享一部分信息。五維世界比四維更高等,那里的存在不是我們能理解的,它們的‘概念’泄漏到三維世界,就變成了這些影獸?!?/p>
陳默的腦海里突然涌入大量信息,像是有人強行塞進了他的記憶——靈氣復蘇的原因、異能的分類、維度世界的基本知識……這些信息直接出現(xiàn)在他的意識里,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他現(xiàn)在知道,靈氣復蘇是因為宇宙能量循環(huán)的周期性變化,末法時代持續(xù)了約三千年,現(xiàn)在終于結(jié)束。人類身上的螺旋印記是“靈根”的外在表現(xiàn),不同顏色對應(yīng)不同屬性的靈氣親和力。黑色印記是被四維世界的“虛空能量”污染的標志。
而所謂的四維世界,并不是簡單的“三維加時間軸”,而是一個物理法則、空間結(jié)構(gòu)都與地球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的“存在”以人類無法理解的形式生活著。當兩個世界的壁壘變薄,不僅靈氣會涌入地球,四維世界的物質(zhì)、能量甚至法則都會滲透過來,改造地球的一切。
“小心!”蘇小小突然大喊。
陳默回過神,發(fā)現(xiàn)前方的小巷出口處,站著一個高達三米的人形生物,它的身體由無數(shù)只手組成,每只手的掌心都有一只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