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客棧后，我們沿著官道繼續(xù)前行。
每經(jīng)過一處地方，總有人認(rèn)出我，熱情地迎上來，眼里盛滿感激。
在河邊，一位正在洗衣的婦人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眼眶泛紅：“楚姑娘！您還記得我嗎？去年冬天，您幫我教訓(xùn)了那個喝醉酒就打人的混賬丈夫……”
她拉過身后怯生生的小女孩，“快，給恩人磕頭！”
我連忙扶住孩子，腦海中卻倏地閃過一個畫面。
雪夜里，我踹開搖搖欲墜的柴門，屋內(nèi)醉漢正揪著婦人的頭發(fā)往墻上撞。
我反手一記手刀劈在他后頸，他爛泥般癱倒在地。
婦人癱坐在墻角，滿臉是淚，卻在看到我的瞬間，眼里迸出希望的光。
“您當(dāng)時說……”
婦人抹著眼淚，“‘下次他再動手，你就去城東的慈安堂找周嬤嬤，她會幫你。’”
她破涕為笑，“那混賬現(xiàn)在見了我都繞道走！”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心臟劇烈跳動。
這段記憶……是真實的。
還沒等我緩過神。
街角賣糖人的老伯又小跑過來，塞給我一只捏成小劍形狀的糖人：“楚姑娘！多虧您上回幫我追回錢袋，那可是我孫子的藥錢啊！”
接著是茶攤的老板娘、書肆的伙計、甚至巷口修鞋的老匠人……
他們一個個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著我曾經(jīng)做過的事。
幫他們討回公道、找回失物、甚至只是聽他們傾訴過幾句苦悶。
最令我意外的是一位衣著華貴的富家小姐。
她原本坐在轎子里，掀簾瞥見我時，竟直接跳下轎子，提著裙擺飛奔過來，一把抱住我。
“楚姐姐！”她聲音帶著激動，“你知不知道，自從你扮作我的‘未婚夫’在詩會上露過面后，那些煩人的公子哥終于消停了！”
她湊到我耳邊偷笑，“連我爹都信了，還偷偷派人去查‘那位公子’的底細呢！”
我：“……？”
她退后兩步，狡黠地眨眨眼：“放心，我替你圓過去啦！我說你出身江湖世家，不喜張揚，這才唬住他們。”
我哭笑不得，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自己束發(fā)戴冠、執(zhí)扇裝模作樣吟詩的畫面。
那時的我，竟還有這般頑皮的一面？
一路走來，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些憤怒的、絕望的、最終又重獲希望的面孔，一幀幀在眼前閃回。
我低頭看向腰間的劍，這把伴隨我多年的兵器，原來曾為這么多人斬開過陰霾。
我全都想起來了。
想起自己為何習(xí)武，為何行俠，為何總愛管那些“閑事”。
可當(dāng)我轉(zhuǎn)頭看向顧景時，卻發(fā)現(xiàn)他正靜靜望著我，眸色深沉。
關(guān)于他的記憶，卻仍像隔著一層霧，朦朦朧朧，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