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湊夠妹妹的醫(yī)藥費,我簽了松山精神病院天價守夜合同。
只需看守停尸房旁那扇貼滿符咒的青銅門。 入職當(dāng)晚,
老保安遞給我一盞銹跡斑斑的銅燈.01三號停尸柜的金屬把手,
凝結(jié)的白霜正在簌簌往下掉。刺骨的寒意從指尖沿著手臂瘋狂上躥,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我猛地縮回手,盯著掌心——不是霜,是冰!被某種力量震落的冰碴子!“啪嗒。
”一滴粘稠、冰冷的液體,帶著淡淡的腥銹味,砸在腳邊的水磨石地面上,
緩慢洇開一小片暗紅。
“咚…咚…咚……”悶響從那扇布滿深深淺淺暗褐色手印、鉚釘加固的鐵門后傳來。
不再是之前的抓撓,是撞擊!一次比一次重!帶著令人牙酸的金屬形變聲!
整個三號柜都在輕微震動,柜門邊緣的密封膠條,被擠得嗤嗤作響,擠出黑色的氣泡!
不是幻覺!我喉嚨發(fā)緊,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那盞被我隨意擱在推車托盤上的銅燈,燈焰從剛才微弱的豆苗,驟然暴漲!原本昏黃的光焰,
像是滴入了碧血的墨汁,瞬間轉(zhuǎn)成一種詭異的青碧!火焰瘋狂跳躍扭動,拉長、卷曲,
幾乎要掙脫那破舊的蓮花燈盞!空氣里響起細(xì)微的、灼燒油脂般的“滋滋”聲。青碧色的光,
將停尸房慘白的燈光徹底壓下,在冰冷光滑的地面投下劇烈搖晃的、猙獰拉長的光影,
仿佛有千百個扭曲的靈魂在光暈中尖嘯狂舞!那光焰的核心,筆直得像一根淬毒的碧玉尖刺,
無聲而瘋狂地指向——三號停尸柜!“開…柜…!”腦海中那個陌生嘶啞的聲音再次炸響,
如同生銹的金屬片在頭骨上瘋狂刮擦!這一次更清晰,更暴戾!帶著不容置疑的恐怖威壓!
我的太陽穴突突狂跳,劇痛幾乎要撕裂腦袋!
“嗬——嘶——”就在我痛苦抱頭、意識近乎撕裂的瞬間,柜門內(nèi)的撞擊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的、非人的喘息!如同破舊風(fēng)箱在瀕死的肺部強行拉扯,
絲絲縷縷的寒氣,正透過冰柜微不可察的縫隙,瘋狂滲出!
空氣中那股消毒水和福爾馬林的味道迅速被壓制,濃烈得令人作嘔的腥臭混雜著鐵銹味兒,
霸道地填滿了整個鼻腔!“嗞…嗞…”燈焰的灼燒聲變得更急!
青碧色的光芒像是燒滾的開水,劇烈沸騰起來!逃!立刻!馬上!
這是僅剩的理智在瘋狂尖叫!可我的腿,像是被無形的寒冰凍在了原地!身體,
違背了大腦的意志,像是被一根無形的、冰涼的絲線操控著,
顫抖地、緩緩地……重新伸出了手?!昂簟敝讣猓?/p>
終于碰觸到了那冰冷刺骨、水痕蔓延的門把手。粘膩。這金屬把手冰涼得不像話,
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水膜,油膩、粘手。仿佛摸到了一條在冬夜凍僵的死蛇?!伴_…柜!
”那腦中嘶吼已帶上了血腥的催促!像一柄生銹的鋼錐直插神經(jīng)!“嘭!
”一聲沉悶至極的巨響從內(nèi)部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狠狠撞到了柜頂!
整扇柜門都在劇烈晃動!門縫里,一股灰白的、帶著霜屑的寒氣猛地噴出,
如同巨獸垂死的吐息,帶著濃郁的腐敗腥氣,直撲我的面門!我猛地一哆嗦,
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求生的本能和那瘋狂的力量在體內(nèi)撕扯。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
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手腕上——咔嗒!鎖舌彈開的聲音,清脆得像是某種怪異的審判鐘聲。
下一秒!“哐當(dāng)——??!”沉重的金屬移門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從內(nèi)部猛地踹開!
狠狠砸在旁邊的冰柜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停尸房的燈泡都瘋狂閃爍了幾下!
冰冷、濃稠、如同液體般的白色寒氣如同開閘的洪流,
伴隨著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讓靈魂凍結(jié)的惡臭,轟然傾瀉而出!
瞬間將整個通道和我完全吞沒!寒氣撲面,如同千萬根冰針刺入毛孔!
視野瞬間被翻滾的、模糊的白色占據(jù)。刺鼻的惡臭灌入肺部,引發(fā)劇烈的嗆咳和窒息感,
胃里翻江倒海!就在這能見度幾乎為零的寒氣濃霧中心!一個黑影!
在濃得化不開的慘白寒氣中猛地坐了起來!那絕不是正常的“坐起”!動作僵硬而猛烈,
帶著骨骼摩擦的“咔啦”聲,像是關(guān)節(jié)錯位后又強行扯回!
瞬間占據(jù)了因靠近而極度縮短的視野距離!
它——或者說是“他”——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極不自然的青灰色,干癟皺縮,
緊緊包裹著骨骼的輪廓,如同被徹底風(fēng)干的臘肉。那層皮膚上,
布滿深紫色的、蛛網(wǎng)般的粗大血管,如同樹根般虬結(jié)盤繞在青灰的底色上,觸目驚心。
沒有睫毛,也沒有眉毛。眼眶深陷得像個黑洞洞的窟窿,里面嵌著一對渾濁的眼球。
眼白占據(jù)了絕大部分區(qū)域,粘稠地充滿了渾濁的灰黃色膿水般的液體。而那極小的黑色瞳孔,
收縮得只剩下針尖般的一點,冰冷,空洞,散發(fā)著純粹、扭曲的饑餓!正直勾勾地鎖定我!
距離近得我?guī)缀跄軓哪请p非人的、浸滿渾濁液體的瞳孔中,
看清自己那張因為極度驚駭而扭曲變形的臉!
它那張干裂脫皮、露出幾顆黑黃牙齒的嘴驟然張開!沒有發(fā)出任何人類的聲音,
只有一股更加濃烈的尸臭撲面而來,帶著強烈的硫磺和血腥混合的氣息!
一股陰寒粘稠的氣流,如同實質(zhì)般噴在我的臉上!“嗷——??!
”刺耳的、高頻的尖嘯終于在下一秒爆發(fā)!
那聲音如同金屬撕裂、玻璃摩擦、又混雜著無數(shù)垂死者的痛苦哀嚎,穿透鼓膜,直刺腦髓!
強烈的眩暈和劇痛瞬間襲來!與此同時!一雙指甲烏黑尖長、如同鷹爪般的手,
快得只剩下青灰的殘影!帶著破空聲,越過還在彌漫的寒氣,無視我僵直的身體,
無視咫尺之遙的“人”的氣息,
目標(biāo)明確、精準(zhǔn)無比地——抓向那盞正瘋狂燃燒著青碧色光焰的銅燈!燈芯處!
那如同心臟般瘋狂搏動的火種!那動作迅猛如電,帶著一種不顧一切、貪婪而瘋狂的決絕!
仿佛那跳動的燈焰,是它靈魂深處唯一渴求的食物!是它從死亡禁錮中掙脫出來唯一的執(zhí)念!
02“吼——!?。 蹦蔷摺笆w”的指尖距離那跳動的青碧火種只剩下毫厘!
干尸般僵硬的喉嚨爆發(fā)出的尖嘯陡然拔高到極致,
刺耳的、仿佛靈魂被撕扯的尖銳鳴叫貫穿整個停尸房!空氣都在劇烈震顫!
冰冷的寒氣在這聲波的沖擊下瘋狂倒卷,白霧如浪潮般翻騰!青碧色的燈焰轟然暴漲!
不再是之前跳躍的狀態(tài),那光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灼熱熔巖,
瞬間從指頭大小的焰心猛烈向上噴吐!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刺得人雙目欲盲的碧色光柱!
沒有灼熱,只有一種靈魂被洞穿的尖銳冰冷!那光柱的根部,在燈盞中心扭曲成形,
竟隱約可見無數(shù)細(xì)密的、哀嚎痛苦的面孔在其中瘋狂扭動、湮滅!光柱頂端,不偏不倚,
直直撞在那雙干癟青灰、指甲烏黑的手掌上!“呲——!”如同熱油澆上極寒的冰塊!
一陣劇烈到令人牙酸的灼燒和侵蝕聲驟然響起!
粘稠的、如同焦油般的黑煙猛地從那干尸手掌上騰起!那雙手像是遭遇了億萬伏高壓電擊,
又像是被強酸瞬間覆蓋,肉眼可見地劇烈顫抖、蜷縮、發(fā)黑、碳化!
干尸那扭曲的、充滿饑餓和非人怨毒的渾濁瞳孔,瞬間被鋪天蓋地的青碧色占據(jù),凝固!
那聲嘶力竭的尖嘯如同被一刀斬斷,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如同深谷寒風(fēng)吹過空洞骨管的、充滿了極度恐懼和難以置信的嘶嘶漏風(fēng)聲!它的手掌,
在碧色光焰的持續(xù)灼燒下,如同曝曬的蠟油般急速軟爛、塌陷、消融!指骨在迅速變黑碳化!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青銅燈盞陡然發(fā)出了沉悶的嗡鳴!燈身之上,
那些看似銹蝕粗糙的、像是隨意刻劃留下的扭曲線條和模糊獸形圖案,此刻竟然次第亮起!
散發(fā)出一種極其微弱、卻深邃幽暗的血色光暈!那些圖案,仿佛活了過來,
帶著某種古老而蠻荒的威壓!“吼——呃啊啊?。。?!”被光柱持續(xù)灼燒的干尸,
喉嚨里擠出的不再是尖嘯,而是斷斷續(xù)續(xù)、仿佛承受著千刀萬剮般的痛苦嘶吼!那嘶吼聲中,
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恐懼和絕望!它的身體像是落入滾油,
在青碧燈焰的光柱覆蓋下劇烈地抽搐、彈動!它試圖后退!想掙脫那致命的碧色光柱!
但它的手掌早已被光焰死死“咬”住,融化成粘稠的黑霧,如同繩索般與光柱連接!
光柱的核心爆發(fā)出驚人的吸力!滋滋!嗤嗤!噗噗!
那干尸的臂膀開始如同蠟像靠近噴槍般急速軟爛、分解!先是皮膚化為縷縷黑氣被燈焰吞噬,
接著是青灰色的肌肉如同破布般片片剝落、蒸發(fā)!
然后是裸露出的、同樣迅速變黑碳化的骨頭,也在幾秒鐘內(nèi)如同被風(fēng)吹散的焦炭粉末!
它的掙扎猛烈地帶動下半身!凍結(jié)在冰柜里的腿部徒勞地蹬踹!每一次接觸地面,
都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震得地面水漬微顫!但隨著上半身的急速消融,
這種掙扎也快速衰竭!
…容器…必須…熄…燈……”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如同老舊磁帶卡頓摩擦的思維碎片,
毫無征兆地,炸碎在我的腦海深處!帶著強烈的不甘、詛咒以及……一絲荒誕的錯愕?容器?
守?zé)羧??熄燈?這斷斷續(xù)續(xù)的、怨毒又錯愕的思維電流,如同冰錐刺入。
還沒等理解其中的含義,眼前那持續(xù)不斷的消融過程,猛地結(jié)束了最后的抵抗!滋滋!
干尸最后殘余的一點軀干——半截連接著頸部的鎖骨部分——在碧色光焰瘋狂的舔舐下,
化為一小股極其濃稠、如同凝墨、幾乎不反光的詭異黑煙!那股黑煙沒有消散!
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瘋狂壓縮,扭曲、翻滾著,
發(fā)出一陣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如同千萬指甲抓撓玻璃的靈魂尖嚎,
化作一根筷子粗細(xì)、不斷掙扎扭動的黑線,掙扎著,
卻無法抗拒地——被青銅燈盞中心那瘋狂旋轉(zhuǎn)的光渦徹底吞了進去!嗡——!
一聲低沉的、如同古老銅鐘被撞擊的鳴響,從燈盞內(nèi)部震蕩開來!
四周慘白的燈光再次閃爍不定,映著墻壁上劇烈搖晃的、逐漸平復(fù)的人影。
那遍布墻面的暗褐手印,在燈鳴中顏色似又深了一點。碧綠色的光焰驟然收斂。呼——嗤。
重新變回黃豆大小的一點微光,輕輕搖曳在那破舊的青銅燈盞里。那光焰,
似乎比剛才更加凝實了些許,顏色也從刺眼的碧色,
沉淀成一種幽暗、深沉、如同古墓深處苔蘚的青綠。燈盞表面的血色紋路迅速黯淡下去,
隱沒于青黑的銅銹之下,仿佛從未亮起。停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冰柜壓縮機制冷的嗡鳴重新變得清晰,
以及冰柜門被強行撞開后、冷氣外泄引發(fā)的“嗤嗤”氣流聲。
冰冷、腥臭、鐵銹混雜著淡淡的、難以言喻的焦糊味道,頑固地彌漫在空氣中。我癱倒在地,
后背死死抵著冰冷的冰柜壁,寒氣透過單薄的衣服直往骨頭縫里鉆。心臟瘋狂擂動著胸腔,
每一次搏動都帶來一陣鈍痛和眩暈。肺葉火燒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粗重的雜音,
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冰冷粗糙的地面刺激著膝蓋和手掌,汗水早已浸透內(nèi)衫,又被寒氣凍結(jié),
帶來粘膩濕冷的難受觸感。渾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細(xì)微顫抖著,牙關(guān)咯咯作響。視線模糊,
帶著生理淚水被逼出后的酸脹感,聚焦在幾步外地上那盞安靜下來的銅燈上。
那點微弱的青碧火焰,仿佛剛剛吞噬了驚雷的深淵,平靜得令人心頭發(fā)毛。容器?熄燈?
守?zé)羧??剛剛腦子里閃過的聲音……“嗡——”沉重的消防通道門被猛地推開,
撞擊在墻壁上的聲音,驟然打破了停尸房瘆人的死寂!噠!噠!噠!是老錢!步伐又急又重,
皮鞋底重重砸在水磨石地面,發(fā)出帶著一種急躁暴怒的回響!那聲音由遠及近,速度極快!
帶著一股幾乎能化為實質(zhì)的驚怒欲狂的氣息!仿佛一頭被徹底激怒的老獅子!
我驚得猛地吸了一口涼氣,卻被那冷而腥臭的空氣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全身都在抽動。
腳步聲停在了幾步之外。死寂??諝夥路鹉坛闪苏吵淼慕褂?,帶著濃郁血腥和惡臭的沉渣。
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同破鼓般的心跳,在冰冷空曠的停尸間里顯得格外沉悶、響徹。
一只骨節(jié)粗大、皮膚像風(fēng)干臘肉般深褐色、布滿深褐色老年斑和粗繭的手,驟然伸了過來。
五根干硬得像是樹枝的手指,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目標(biāo)卻不是對著癱軟在地的我。那只手,
僵硬、卻帶著一股能捏碎骨頭的力量,死死地、死死地——抓住了那盞掉落在地的銅燈!
嘎吱。布滿銅銹的燈盞被那巨大而暴虐的握力擠壓,發(fā)出瀕臨解體的細(xì)微呻吟。
昏黃燈光從他背后打來,
在他身前拖出一道劇烈搖晃的、龐大而沉重的、帶著強烈壓迫感的黑影。
那影子將我完全籠罩在內(nèi),邊緣瘋狂抖動,如同擇人而噬的鬼怪!
一股無形的、沉重黏滯的壓力,如同潮濕沉重的裹尸布,猛地蒙頭蓋下!
夾雜著濃烈的、被強壓下的驚怒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絕望與……恐懼?他握著燈的手,
指節(jié)捏得爆響,突出的骨節(jié)慘白。那盞燈,那點青碧的微光,在他寬厚粗糙的掌心劇烈顫抖!
“熄…熄了?!”他猛地抬頭,眼睛布滿鮮紅的血絲,死死地、死死地釘在我臉上!那目光,
不再是白天渾濁的困倦,里面翻滾著令人心悸的狂濤!驚疑!震怒!
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仿佛看到了最不該出現(xiàn)之物的恐懼?
“你…”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腮幫子因為太過用力而猙獰地鼓動著,深褐色的皮膚繃緊,
聲音嘶啞低沉,帶著濃重的、仿佛生銹鐵片刮擦的鼻音,
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冰碴子:“…你用過這盞燈?!”那質(zhì)問,
如重錘砸在胸口!下一秒,不等我回答,
他布滿可怕血絲、如同地獄惡鬼般兇狠的眼睛猛地向下轉(zhuǎn)動!那視線像是兩道燒紅的探針,
筆直地戳向那扇被暴力撞開的、邊緣還殘留著撞擊變形痕跡的三號停尸柜!他的身體,
在看到那空蕩蕩的格位、內(nèi)壁上殘留的詭異劃痕、滑落冰霜和粘膩污漬混合物的污穢角落時,
劇烈地一震!“呃…!”一聲短促的、如同肺部被瞬間掏空的抽氣聲從他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他整個人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電流狠狠擊中!深陷的眼窩中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p>
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風(fēng)霜雕刻的硬朗臉龐,剎那間褪盡了最后一絲人色!
所有的暴怒、兇狠,在這一刻被一股遠比寒冬更刺骨的恐懼徹底凍結(jié)、碾碎!
“三號…柜……”他嘴唇劇烈哆嗦著,牙齒失控地磕碰在一起,發(fā)出密集細(xì)碎的“嗒嗒”聲,
瞳孔里的血絲因為極度驚悚而瘋狂擴張,瞬間侵占了整個眼球,
讓他雙眼看起來只剩一片猙獰的血紅!那是一種靈魂被劈開的駭然!“…你…你開了三號柜?
!”他猛地又轉(zhuǎn)過頭,布滿狂亂血絲、只剩下猙獰血紅的眼珠死死鎖在我臉上!
那視線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聲音陡然拔高,
因為極度的驚駭和某種更可怕的猜想而徹底變調(diào),尖利得劃破死寂:“誰!
是誰教你開三號柜的?!誰——!!”最后一個字,幾乎破了音,帶著撕裂喉嚨的瘋狂!
在冰冷的停尸間里帶出凄厲的回響!那瘋狂燃燒的血瞳!那毀天滅地的驚怖!
恐懼像冰冷的鋼絲,瞬間絞緊了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所有辯解的念頭在這樣非人的注視下徹底化為齏粉!我只剩下呆滯地、艱難地吞咽口水,
喉嚨里只能發(fā)出極其微弱的氣聲。
“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腦子…腦子里面有個聲音…”干澀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每一個字都在打顫,
“…像刀子…硬…硬鉆進來…逼我…逼我開的…那燈…自己燒起來的…”“聲音?!
”老錢的臉頰肌肉在劇烈抽搐,表情扭曲到一個極致的地步,
混合著滔天的恐懼和荒謬絕倫的驚愕!“腦子里的…聲音?!”他的呼吸猛地停滯了。
血紅的眼珠如同淬了毒的玻璃珠,死死地、一動不動地盯住我的眼睛深處。
像是在透過我的雙眼,瘋狂挖掘著某個被埋在最底層的、讓他恐懼到了骨髓里的真相!
那目光像是活物,帶著可怕的穿透力,扎得我眼球劇痛!他整個人都僵在那里,
像一尊迅速褪色的石像。幾秒鐘?;蛘邘浊?。那令人窒息的對峙里,
他眼中那仿佛能灼穿巖石的駭然和狂暴,如同退潮般一點點沉下去,
沉入某種更加幽暗、更加冰冷、更加死寂的深淵。取代暴怒的,
是一種徹底的、如同看到了絕對無法改變的既定終局般的絕望!一種刻入骨髓的疲憊!
他原本死死攥著銅燈、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的手指,
頹然地、慢慢地……松開了些許力道。布滿老年斑的手掌不再因暴怒而顫抖,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帶動的手腕細(xì)微搖擺,那盞燈在他手中如同秋葉般微微顫抖。
那點青碧的火苗也跟著搖晃,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不安的光影。他從喉嚨深處,
擠出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寒冷空氣吞噬的氣音。
“……是你……”這氣音飄渺虛弱得如同幽魂的嘆息,卻帶著千鈞的重量狠狠砸下!
“呵…”一聲短促的,混合了無盡荒謬、極致疲憊和某種殘忍認(rèn)命的嗤笑,
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縫隙里滲出來。那絕望如同實體般擴散開。
連空氣中彌漫的腥臭和冷氣似乎都變得更加粘稠壓抑。他不再看我。
布滿血絲、疲憊到了極點的眼睛,緩緩下移。目光,
落在那個掉落在地、早已被尸水、碎冰和混亂踩踏弄得骯臟不堪的藍色文件夾上。
——裝著我的身份資料、合約和那張十萬塊支票的文件夾。那沾著污穢的紙頁中,
隱約露出了打印的表格一角,還有照片模糊的輪廓。他布滿老繭、深褐色的手,忽然動了。
不再狂暴,但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沉滯的、仿佛壓著萬鈞重?fù)?dān)的疲憊。
銅燈被他極其小心地暫時擱在那具冰冷的金屬推車上,仿佛它是什么隨時會爆炸的易碎品。
燈身與冰冷的金屬臺面接觸,發(fā)出一聲細(xì)微的、令人心頭一跳的輕響。那點青碧燈火,
也隨之猛地一跳。隨后,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彎下了腰,像一架生銹到極限的機器。
那動作帶著骨頭不堪重負(fù)的摩擦聲。粗糲的手指捻住了文件夾冰冷潮濕的邊緣,
將它從地上撿了起來。那布滿厚繭的指腹,死死地捻住那沾著污穢的塑料封套邊緣,停頓著。
一秒。兩秒。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鼓起,仿佛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手指顫抖著,
卻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力道!“嘩啦——!”塑料封套被粗暴地扯開!
封皮被硬生生撕下!帶著紙張被強行分離的刺啦聲響!里面的紙張被猛地抽出、展開、抖直!
在慘白的燈光下,所有字跡和照片瞬間變得清晰無比!紙頁上的水痕油污扭曲了部分墨跡。
他布滿血絲和徹底冰冷的絕望的眼睛,死死地、如同掃描儀般,釘在紙頁的右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