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那天,是張老師和她的愛人,一起送我去的火車站。
他們像真正的父母一樣,為我準備了滿滿一行李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我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
進站前,張老師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說是我這個月的家教工資。我掂了掂,感覺不對,太厚了。打開一看,里面除了我的工資,還有一沓嶄新的一萬元現(xiàn)金。
“老師,這……”我連忙要還給她。
“拿著?!睆埨蠋煱醋∥业氖?,眼眶紅紅的,“這是老師贊助你的‘啟動資金’。密碼是你生日。到了北京,安頓下來需要花錢的地方多。別跟老師客氣,等你以后成了大科學家,掙大錢了,再請老師吃大餐就行。”
我看著她,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最終還是鄭重地收下了。這份情,太重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回報,只能在心里暗暗發(fā)誓,絕不辜負她的期望。
火車緩緩開動,我隔著車窗,看著站臺上不斷向我揮手的張老師夫婦,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視野里。
我知道,我正在告別我的過去,告別這座承載了我所有痛苦與掙扎的城市,奔赴一個,完全未知的,嶄新的未來。
我手腕上,還戴著奶奶給我的那個銀鐲子。它冰冷而沉重,像一個無聲的烙印,時刻提醒著我,那個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徹底割裂的“家”。在火車開動的那一瞬間,我差一點就想把它摘下來,扔出窗外。
但最終,我還是沒有。
我將它,連同那段不堪的過去,一同,封存進了記憶的深處。
大學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精彩得多。
我所在的學校,是全國的頂尖學府,這里匯聚了來自天南海北的、最聰明的大腦。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像一本厚厚的書,充滿了閃光的智慧和獨特的見解。
我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知識的養(yǎng)分。
因為有招生辦老師的特別關照,我一入學,就進入了學院最頂尖的實驗室,跟著一位業(yè)內(nèi)知名的教授,參與人工智能項目的研究。
我的生活,被安排得滿滿當當。上課,實驗,圖書館,三點一線。我?guī)缀鯖]有任何娛樂時間,但我卻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在這里,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評判我價值的,不再是我的性別,而是我的才華、我的努力、我的代碼。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林默”這個獨立個體,所帶來的,純粹的,快樂和成就感。
憑借著出色的表現(xiàn),我拿遍了學校所有的獎學金,大二那年,我甚至和幾個學長學姐一起,組隊參加了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ICPC),一路過關斬將,最終,在世界總決賽上,拿到了一枚寶貴的銀牌。
這個消息,轟動了全校。
我也因此,成了校園里的“風云人物”。有科技公司向我拋來橄欖枝,提供高薪的實習崗位;有頂尖的投資人,找到我,說愿意投資我未來的任何創(chuàng)業(yè)項目。
我的人生,仿佛開掛了一樣,以一種,我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速度,向上攀升。
我用自己掙來的錢,不僅還清了張老師當初資助我的“啟動資金”,還開始,每個月,都給她寄去一筆生活費。雖然她每次都說不要,但我堅持。
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最重要的人。是她,在我最黑暗的時候,向我伸出了手,將我,從地獄的邊緣,拉了回來。這份恩情,我將用一生,去報答。
日子,就在這樣,平靜而充實的奮斗中,一天天過去。
我以為,我會和過去,徹底地,劃清界限。
直到,大三那年的寒假。
我接到了一個,來自老家的,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
是我的,奶奶。
“默默……是,是你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我?!?/p>
“你……你還好嗎?”
“我很好。”
短暫的對話后,是長久的,沉默。
“默默,”過了很久,她才再次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啟齒的,懇求,“你……你能不能,回來,一趟?”
“你爸他……他快不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