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第199次提出分手時，我正在安撫著當事人家屬，
那個因為他的小青梅醉酒，撞死人的家屬。
沈慕白不耐地在電話中吐槽：
「姜明月，我給你20分鐘過來認錯，不然這婚我不訂了！」
「我都說了我養(yǎng)你，天天熬到兩三點算怎么回事？我一個電話你這單白干！」
「你那皮膚都暗沉起痘了，怎么做沈太太？你要不愿意，景熙可愿意的很！」
我長長舒了口氣，
甜甜告訴沈慕白：
「馬上到，你順便把訂婚場地意向書簽一下?！?/p>
1
那頭立刻傳來嗤笑，了然于心的聲音：
「行啊，只要你按時出現(xiàn)，表現(xiàn)好訂婚這事我答應你?！?/p>
電話那頭嘈雜，隱約傳來鄙夷：
「沈總牛逼，果然隨叫隨到，這么舔又長得漂亮的女朋友哪里找？」
小青梅白景熙嗚咽聲音更加明顯。
沈慕白故意發(fā)出溫柔安撫的聲音。
我不再浪費時間，整理思緒，撂了電話，
以專業(yè)態(tài)度面對受害者家屬：
「你放心，這單我接了，監(jiān)控也看了，證據(jù)確鑿?！?/p>
家屬攪著手指，擦著泛白的衣服小心翼翼和我道謝。
我按時出現(xiàn)在夜店，
白景熙還在沈慕白懷里求安慰，
沈慕白只是厭惡皺了皺眉頭，看到我來時，
立刻舒緩眼間，可抱著白景熙的手卻緊了些。
沈慕白的狐朋狗友陳琛立馬迎了上來小聲道：
「慕白哥就做給你看的，月姐，服個軟他馬上乖乖就范?！?/p>
我嘆了口氣，把意向書放到沈慕白面前：
「喏，沒遲到吧，你看看沒問題簽唄?！?/p>
沈慕白盯著我額間的淚珠，把白景熙推了出去把我攬入懷中：
「好了，明月，我知道你愛我。訂婚一切你喜歡就行，我買單，嗯？」
「對了，別熬夜，我給你買了全新護膚品，我去某書看過，很好用?！?/p>
沈慕白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果然，他看也沒看，
這訂婚意向書里女方的名字我早就換成了白景熙。
一旁的看客立刻起了哄：
「我就說吧，沈哥就是那種傲嬌性格，只要月姐走出一步，沈哥一定會加倍對月姐好。」
沈慕白饜足地把我摟緊。
可我身上被沈慕白碰過的地方卻起了雞皮疙瘩。
和沈慕白戀愛五年，
我深知他的傲嬌，
從來都是我主動服軟求和，
今天這種戲碼，閉著眼睛我都可以演出來。
一旁的人開始回憶起往事：
「上次沈哥在外地胃痛打電話給月姐，月姐沒接到，沈哥拉黑月姐，月姐買了最早的航班在酒店門口苦苦等了一整天沈哥才消了氣。」
另外有人嚷嚷：
「那你怎么不說，之后沈哥直接給月姐買了最新款的包，能有這樣男朋友我是女的我也干！」
我抿著嘴，沒說話，他們說的那次，
我發(fā)著高熱在酒店大堂等了一整天，
是酒店的前臺于心不忍才打電話給沈慕白。
可沈慕白出現(xiàn)時，
手里拿著冰淇淋，還和開了另一間房的白景熙一同出現(xiàn)，
見到我，他馬上讓白景熙滾，
拉我到房間先做了幾次，嘴里還喃喃：
「我和她沒發(fā)生什么，我心里只有你！」
之后才關心起我的病情。
坐在一旁的白景熙清了清嗓，
沈慕白恍然大悟般朝我漫不經心道：
「明月，你們律所那個案子我聽說對方去找了你，這事你就別管了。」
「我也答應你訂婚了，你別忘了道歉，和景熙說一聲對不起?！?/p>
我愣在原地，喉嚨發(fā)緊，下意識反駁：
「我為什么要向她道歉？她可是肇事者！」
「況且接這個案子是律所的決定，每個當事人我都會認真評估案情，工作上的事我想自己做主?！?/p>
聽到我這么回答，白景熙眼睛里便有了霧氣。
沈慕白躺進夜店沙發(fā)里，不耐地指著白景熙：
「就憑你把她給惹的哭哭啼啼，我還得安撫頭都大了。況且是不是她的責任另說?！?/p>
沈慕白頓了頓，他揚了揚手里的手機：
「再說了，你也知道，我動動手指，你就沒法繼續(xù)干了。我和工作，你選一個。」
2
現(xiàn)場陷入死一般寂靜。
盡管我已決定放棄沈慕白，
可多年的感情卻瞬間化作憤怒和委屈，讓我忍不住開了口：
「你知道這是我最珍視的東西嗎？」
沈慕白抿了抿嘴，他眼底似有松動，
當年考律師資格證的時候，每個通宵都是沈慕白陪我熬了過來；
第一次自己出庭時，坐在陪審席上的沈慕白比我還要緊張。
可下一秒，沈慕白卻勾起惡劣的笑，眼睛里有了氤氳，
他蹲在地上，仰視著我，可說出來的話卻令我遍體生寒：
「我當然知道啊，可，景熙，你最愛的不應該是我嗎，你得在案子和我之間選一個呢?！?/p>
「你都知道我過往經歷過什么？！我只是缺乏安全感而已，你這都不愿意給我嗎？！」
沈慕白的母親一直飽受沈父出軌的困擾，
極度缺乏安全感，
連帶著沈慕白也是這樣的人，
以往也因著這層關系和愛意，
我從不和沈慕白計較什么。
我僵在了原地，陳琛馬上在我耳邊壓低聲音：
「姐，別和沈哥對著干。你先答應，沈哥不會讓你真的二選一的?！?/p>
「白景熙哭哭啼啼煩人，等沈哥把她處理好，你再說唄?！?/p>
我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顫抖地問道沈慕白：
「如果我說不呢？你有想過受害者家屬會怎樣？」
「為什么要拿我的工作和你玩這么無聊的游戲？！」
沈慕白臉色陰沉下來，他再次把白景熙摟緊懷里：
「所以我的女朋友還是正義使者啊？可以可以，不過我可管不了這些?！?/p>
白景熙得了鼓勵般開始扭捏起來：
「姐，一個沒權沒勢的人而已，你這么做，得罪了沈少，以后工作前途也未卜，何苦呢？！」
我的拳頭漸漸捏緊。
我第一次和沈慕白劍拔弩張。
他愣了愣，可馬上冷笑一聲，
直接撥打了律所主任的電話：
「王律，好久不見。最近聽說我女朋友接了新的案子，開車肇事的，能不能讓別人去，或者你們律所別接了?！?/p>
「一單業(yè)務而已，明年沈氏的法律顧問還是給你們做，不會虧待你們的。」
王律原本還有遲疑，聽到業(yè)務立刻慌忙不跌答應了沈慕白的要求。
沈慕白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我女朋友最近也不聽話，這樣吧，她先不去上班了，在家里好好待一待?！?/p>
「還記得我給你提過的白景熙嗎，小姑娘也對正義感興趣，就進你的律所當個助理吧?！?/p>
王律支支吾吾半天，
我在律所勤勤懇懇，才工作三年就已經獨立執(zhí)業(yè)。
算得上律所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終究拗不過沈家的誘餌，還是答應了沈慕白。
這是我第一次忤逆沈慕白，
他便毀了我最寶貴的工作機會。
白景熙心下一喜，可面上還是為難：
「不用的，慕白哥哥，不用為了我這么對明月姐，一點小事而已?！?/p>
我看著桌子上的訂婚意向書，
突然連和沈慕白再繼續(xù)糾纏一絲一毫的心思都沒有。
正要轉身離開之際，沈慕白慢條斯理開了口：
「明月，你做好沈太太就行，好好備婚，明天去看看你奶奶。」
「奶奶畢竟很久沒見面了?！?/p>
3
我緩緩轉了身，面向是沈慕白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氣定神閑，內心篤定。
在一起五年，他完全懂得如何拿捏我。
感情，工作和我對奶奶的愛。
和沈慕白的對峙中，我咽下苦楚，只得點了點頭。
我從小失了父母，
奶奶帶我長大。
沈慕白總算臉上有了喜色，摟著我離開。
次日，沈慕白在奶奶面前做足了模樣。
奶奶有任何事他都親力親為，
一旁的老人都由不得打趣：
「不知道的，還以為慕白是你的孫子呢，哎喲，明月這丫頭可真是有福，能夠嫁給慕白！」
奶奶聽聞便瞇起眼笑意盈盈：
「當然啦，我這好女婿千金不換?！?/p>
我只能站在一旁苦笑。
沈慕白趁著我和奶奶溫情時刻跑出去交了養(yǎng)老院費用。
奶奶把我拉到床邊小心翼翼道：
「你是不是和慕白鬧別扭了，人家忙的鞍前馬后，你笑容都很勉強?！?/p>
「明月，遇到慕白這樣的，你就可盡樂吧。可別傷了慕白的心?！?/p>
我看著奶奶皺在一起的臉，
想說的話只能通通咽了下去。
從養(yǎng)老院出來，
沈慕白很滿意我今天的表現(xiàn)，他坐在車里從善如流扔給我了一條項鏈：
「喏，都要訂婚了，你好好打扮打扮。這條項鏈我見你想了很久?！?/p>
我瞥了一眼項鏈，
我確實喜歡，只是在看雜志的時候偶爾和沈慕白漏了一嘴，
沒想到他居然記到了現(xiàn)在。
沈慕白咳了咳嗽，臉帶了一圈紅暈：
「工作那事...我重新幫你找，總歸會比之前的好，你別太擔心了。」
提起工作，
原本面對沈慕白已經沒有波瀾的情緒再次勾了起來：
「沈慕白，你難道不知道，這工作是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的律所嗎？」
「我，我的工作在你看來究竟算什么？！」
看奶奶之前，我剛進行工作交接。
所有人都對我竊竊私語：
「這就是靠沈總才進律所的嗎？看吧，來得容易去得也快，得罪了大佬啥也不是。」
我更沒想到，律所派來和我交接的竟然是白景熙。
我耐著性子和她說起案件詳情，
可白景熙卻置若罔聞，只顧著回復微信。
我忍無可忍說了她兩句，
白景熙如同聽到天大笑話般：
「我，白家小姐，來這律所就是體驗生活的。你以為真跟你一樣，來當牛馬？」
「拜托你搞搞清楚，真不知道慕白哥看上你什么，你們都要訂婚了，還一副窮酸樣?！?/p>
「真以為自己是正義使者??？」
她晃了晃手中手機，故作天真回道：
「喏，我在和慕白哥聊天，這才是我要維護的對象。你那些破案子，我動動手指就可以搞定?！?/p>
聽到我的話，沈慕白自知理虧，
可依舊梗著脖子告訴我：
「景熙說的也沒錯，你那些案子也就那樣，你為何要和一個小姑娘較真？」
「早知道我就聽景熙的了，記仇一點，不那么早讓你安心，多吃點苦頭才知道我的好?！?/p>
「我把你排在第一位，否則我不會沒有預算上限和你就是搞個訂婚。」
「同樣的，我也希望你把我排在第一位。所以我才不停試探你。你能明白我的感情嗎？」
沈慕白氣喘吁吁地看著我，
我沒做任何回應。
我只知道，這個對愛意渴求的黑洞，
我是無論如何都填不滿。
再這樣下去，剩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傷害。
我的愛意，在黑洞里，被消耗所剩無幾。
甚至連歇斯底里都有些浪費力氣。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
「好了，就先這樣吧，明天就是訂婚宴了。我們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p>
我點了點頭下車，
對手機里發(fā)來的工作邀約點了同意。
4
我站在訂婚草地上，竟覺得有一絲恍惚。
這個訂婚場地，
是我一點一滴和婚慶公司熬出來的。
每個喜好都按照沈慕白的走。
果然，他也很滿意：
「你看，明月，我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p>
我淡淡笑了笑，可轉眼就被映入眼簾的白景熙驚呆。
她竟然也盛裝打扮穿了和沈慕白一樣的情侶裝。
沈慕白捏了捏眉心，可眼神里全是一片清明。
我不由得疑問：
「你知道她今天要這么做？」
沈慕白攤了攤手：
「左右只是個訂婚宴，也沒有婚紗，她從小被慣壞了。你就由著她吧。」
「老婆，你才是今天的主角，沒人可以越得過你去?！?/p>
白景熙挺著胸膛高傲看著我，旁邊賓客臉上也是繽彩紛呈：
「不知道的還未這是白沈兩家的訂婚宴，不過看上去倒是，白小姐和沈先生更為搭配?！?/p>
「你聽聽人家這名字取得，沈慕白，這不明擺的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馬，說不定那新娘自己有問題?！?/p>
我心中泛起冷笑，輕嗤沈慕白：
「那這也是你對我愛意的考驗？」
沈慕白被我噎在原地。
他朝我瞪了一眼，轉頭便走向白景熙。
兩人竊竊私語交談著什么，有說有笑，
站在一起倒真的佳偶天成。
看著這一幕，我心下釋然，這訂婚宴換了名字果然是天意。
沈慕白帶著白景熙向訂婚宴上的賓客介紹起她來。
我和沈慕白在一起五年，
對于我的工作，沈慕白從剛開始的支持到后面的鄙夷。
但從未有過尊重，而別提試圖給我介紹資源，擴展人脈。
而他對白景熙，卻介紹給每一個合作伙伴，
更是整合白家和沈家的資源。
我偶爾開玩笑問道為什么，沈慕白只會刮著我的鼻頭：
「好了，白家和我們家是世交，互相之間交往多也很正常?！?/p>
「你呀，還是好好學會做沈太太就好，什么東西得不到！」
不一會兒，臺上的司儀開始走起了婚慶流程。
沈慕白這才挪著步子走到我的旁邊。
司儀清了清嗓子，開始聲情并茂的演講：
「歡迎各位來賓，今天大好的日子，歡聚一堂，讓我們共同慶祝沈慕白先生和---」
「白景熙小姐的訂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