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事件后的第三天,一道圣旨突然降臨蘭芷軒。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姜美人言行失檢,著即禁足蘭芷軒,非詔不得出。欽此。"
宣旨太監(jiān)面無表情地念完,將圣旨遞給跪在地上的姜璃。青竹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淚,卻被趙嬤嬤死死拉住。
"臣妾領旨。"姜璃平靜地接過圣旨,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禁足?為什么?因為那枚刺客身上的姜家玉佩?還是宇文曜發(fā)現(xiàn)了她與七王爺?shù)穆?lián)系?亦或是...他知道了她并非真正的姜璃?
太監(jiān)離開后,蘭芷軒立刻被侍衛(wèi)團團圍住。趙嬤嬤板著臉宣布,除了每日送膳的宮女,任何人不得進出,連青竹都被限制在院內活動。
"小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竹哭喪著臉問道,"陛下前幾日還為小姐擋刺客,怎么突然就..."
姜璃搖搖頭,示意她噤聲。禁足令來得蹊蹺,蘭芷軒內說不定就有耳目。她必須謹言慎行。
回到內室,姜璃仔細回想這幾日的每一個細節(jié)。刺客事件當晚,宇文曜雖然發(fā)現(xiàn)了姜家玉佩,但似乎并不相信刺客與姜家有關。次日他還派太醫(yī)來為她診脈,說是受了驚嚇需要調養(yǎng)。這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導致他突然翻臉?
姜璃翻開原主的日記,希望能找到線索。當她翻到最后一頁時,突然發(fā)現(xiàn)紙張邊緣有細微的撕痕——有人動過這本日記!
"青竹,"她急忙喚來小丫頭,"這幾日可有人進過我的內室?"
青竹想了想:"前日小姐去慈寧宮請安時,內務府派人來換過簾帳。怎么了?"
姜璃心中一沉。她的秘密可能已經(jīng)暴露了。原主在日記中明確表示要為先太子一家報仇,若這內容被宇文曜看到...
傍晚時分,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打破了蘭芷軒的寂靜——淑妃娘娘。
"姐姐怎么來了?"姜璃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心中警鈴大作。淑妃與她勢同水火,此時前來絕非好意。
淑妃一身鵝黃色宮裝,發(fā)髻上的金步搖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聽聞妹妹被禁足,本宮特來看看。"她環(huán)視四周,假惺惺地嘆氣,"陛下也真是的,怎能如此對待救命恩人呢?"
姜璃不動聲色:"臣妾言行有失,自當受罰。"
"哦?"淑妃挑眉,"妹妹可知為何受罰?"
"臣妾愚鈍,還請娘娘明示。"
淑妃突然湊近,在她耳邊低聲道:"因為陛下發(fā)現(xiàn),你根本不是姜璃。"
這句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姜璃頭上。她的秘密果然暴露了!
"娘娘說笑了。"姜璃強作鎮(zhèn)定,"臣妾不是姜璃,又能是誰?"
淑妃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張紙:"認得這個嗎?"
姜璃定睛一看,竟是原主日記的最后一頁!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復仇誓言,以及"若我有異狀,必是宇文皇室加害"的字樣。
"陛下看到這個,會怎么想呢?"淑妃得意地說,"一個滿心仇恨的女子,突然性情大變,還懂得各種稀奇古怪的醫(yī)術和治水之法...你說,陛下會不會懷疑,你是敵國派來的細作?"
姜璃這才明白淑妃的毒計——她偷走日記,讓宇文曜懷疑自己是被調包的奸細!
"娘娘好手段。"姜璃冷冷道,"只是不知陛下若知曉娘娘私闖禁足妃嬪處所,會作何感想?"
淑妃臉色微變,隨即又笑了:"本宮是奉太后之命前來探望,何來私闖一說?"她轉身走向門口,"對了,七王爺明日回京,聽說他帶回了不少有趣的發(fā)現(xiàn)呢。"
淑妃離開后,姜璃癱坐在椅子上,腦中飛速運轉。情況比她想象的更糟——不僅身份暴露,還被懷疑是奸細。更麻煩的是,七王爺即將回京,若他帶回對姜家不利的證據(jù)...
夜深人靜時,姜璃悄悄取出父親給的那個瓷瓶。若真到了絕境,這或許是她最后的尊嚴。想到宇文曜那雙深邃的眼睛,她心頭一陣刺痛。他們之間,終究是隔著血海深仇...
正當她沉思之際,窗外突然傳來三聲輕輕的叩擊——嗒,嗒嗒。
姜璃警覺地抬頭,只見窗縫中塞進一張紙條。她連忙取來,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亥時三刻,假山后。"
沒有署名,但姜璃直覺這是七王爺?shù)娜?。宇文銘不是明日才回京嗎?難道他提前秘密返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臨近亥時,姜璃借口要沐浴,支開了青竹和守在外間的宮女。她換上一身深色衣裙,悄悄推開后窗——那里竟站著個蒙面黑衣人!
姜璃差點驚叫出聲,那人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王爺?shù)饶?。快,侍衛(wèi)剛換班。"
猶豫片刻,姜璃決定賭一把。她跟著黑衣人翻出窗戶,借著夜色的掩護,穿過幾條隱蔽的小徑,來到了御花園深處的假山后。
月光下,一個修長身影背對著她站立。聽到腳步聲,那人轉過身來——正是七王爺宇文銘!他比離京前瘦了些,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連日奔波勞累。
"王爺?"姜璃壓低聲音,"您不是明日才..."
"提前半日秘密回京。"宇文銘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阿璃,你沒事吧?我聽說你被禁足,立刻設法來見你。"
這親昵的舉動讓姜璃有些不自在,她輕輕抽回手:"王爺冒險前來,所為何事?"
宇文銘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你還是記不起我們的過去?"
姜璃搖頭:"我確實不是原來的姜璃。此事說來話長..."
"我知道。"宇文銘打斷她,"姜相已經(jīng)告訴我了。正因如此,我才必須來見你。"
姜璃愕然。父親竟然將她的秘密告訴了七王爺?他們之間的關系竟如此密切?
宇文銘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這是我查到的部分證據(jù)。先太子之死確有蹊蹺,但兇手并非皇兄。"
姜璃接過紙包,卻沒有立即打開:"那是誰?"
"證據(jù)指向太后。"宇文銘聲音低沉,"當年先太子發(fā)現(xiàn)太后與北狄私通信件,正要揭發(fā),卻遭毒手?;市之敃r年幼,根本不知情。"
這與姜明遠所言完全相反!姜璃一時不知該相信誰。
"王爺為何告訴我這些?"
宇文銘目光灼灼:"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市脂F(xiàn)在被淑妃和太后蒙蔽,只有你能接近他,揭穿真相。"
姜璃苦笑:"我現(xiàn)在自身難保,如何幫王爺?"
"禁足只是暫時的。"宇文銘急切地說,"皇兄對你...很特別。他只是一時被蒙蔽。等他想通了,定會解除禁令。"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火把的光亮。宇文銘臉色一變:"有人來了!你快回去,我會再聯(lián)系你。"
黑衣人立刻帶著姜璃原路返回。剛翻進蘭芷軒的后窗,就聽見前院一陣騷動。姜璃慌忙換好睡衣,剛躺上床,房門就被猛地推開。
"搜!"一個冷厲的聲音喝道。
姜璃"驚醒"坐起,只見幾名侍衛(wèi)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皇帝身邊的李公公。
"李公公?這是..."她故作驚慌地問。
李公公面無表情:"奉陛下口諭,搜查蘭芷軒。姜美人請勿驚擾。"
侍衛(wèi)們翻箱倒柜,連床底下都不放過。姜璃心跳如鼓,幸好宇文銘給的那個油紙包被她藏在了貼身小衣里。
"找到了!"一個侍衛(wèi)突然從妝奩暗格中取出一個小布包。
李公公打開一看,臉色大變:"帶走!"
姜璃莫名其妙:"那是什么?我從未見過!"
"姜美人,"李公公冷冷道,"這是劇毒鶴頂紅。人贓俱獲,你還有何話說?"
姜璃如遭雷擊。她突然明白過來——這是淑妃的栽贓!那本日記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殺招是這包"被發(fā)現(xiàn)"的毒藥!
"這不是我的!有人陷害!"她急聲辯解。
李公公不為所動:"這些話,留著對陛下說吧。來人,把蘭芷軒所有人押往慎刑司!"
青竹哭喊著被拖走,趙嬤嬤臉色慘白。姜璃反倒冷靜下來。她知道,此刻再怎么辯解也是徒勞。唯一的希望,就是宇文銘給的那個油紙包里的證據(jù)。
"我跟你們走。"她平靜地說,"但請善待我的宮女,她們對此事一無所知。"
李公公略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姜璃被帶往慎刑司的路上,腦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她摸了摸藏在衣內的油紙包,下定決心——若真到了絕境,她必須想辦法見到宇文曜,親自將證據(jù)交給他。
哪怕...他可能再也不會相信她了。
慎刑司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腐朽的氣息。姜璃被單獨關在一間石室中,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照明。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于傳來腳步聲。
"姜璃。"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姜璃抬頭,透過鐵柵欄看到了宇文曜那張俊美而陰沉的臉。他穿著明黃色龍袍,顯然是剛從朝堂上下來,眼中滿是壓抑的怒火。
"陛下..."姜璃跪下行禮,聲音微微發(fā)顫。
"朕給過你機會。"宇文曜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次,又一次。而你...回報朕的是什么?私通外臣,藏匿毒藥!"
姜璃抬頭直視他的眼睛:"臣妾沒有私通外臣,那毒藥也非臣妾所有。有人栽贓陷害!"
"是嗎?"宇文曜冷笑,"那這個呢?"他從袖中取出原主的日記,"'宇文皇室欠我姜家三條人命',這是你的筆跡吧?"
姜璃無法辯解。那確實是原主的筆跡,但她不能說出借尸還魂的真相——那只會讓事情更糟。
"陛下,"她深吸一口氣,"臣妾確實隱瞞了一些事。但臣妾從未想過傷害陛下。若陛下肯給臣妾一個機會,臣妾愿意坦白一切。"
宇文曜沉默良久,突然揮手示意侍衛(wèi)退下。等石室中只剩他們二人時,他才開口:"說。"
姜璃取出那個油紙包:"這是七王爺今日秘密交給臣妾的。他說...先太子之死的真相就在其中。"
宇文曜瞳孔微縮,接過油紙包卻沒有立即打開:"七弟回京了?"
"是。他提前半日秘密回京,就是為了見臣妾,說陛下被蒙蔽了..."
"被誰蒙蔽?"
"太后。"姜璃直視宇文曜的眼睛,"七王爺說,先太子發(fā)現(xiàn)太后與北狄私通信件,正要揭發(fā)時遭毒手。陛下當時年幼,并不知情。"
宇文曜的表情變得極為復雜。他緩緩打開油紙包,里面是幾封信件的抄本和一份口供。借著微弱的燈光,他仔細閱讀,臉色越來越陰沉。
"這些...你看了嗎?"他突然問道。
姜璃搖頭:"沒有。七王爺剛交給臣妾,就被搜查的人打斷了。"
宇文曜將文件重新包好,放入袖中:"朕會查證此事。若你所言屬實..."他頓了頓,"朕會還你清白。"
他轉身要走,姜璃突然叫住他:"陛下!"
宇文曜停步,卻沒有回頭。
"那刺客身上的姜家玉佩..."姜璃鼓起勇氣問道,"陛下真的相信是姜家派來的刺客嗎?"
宇文曜沉默片刻,低聲道:"那玉佩是假的。姜家的玉佩,'姜'字最后一筆有個微小的分叉,那是姜氏先祖特意設計的防偽標記。刺客身上那塊...沒有。"
說完,他大步離去,留下姜璃一人呆立原地。
玉佩是假的!這意味著宇文曜從未真正相信刺客與姜家有關。那么他禁足她,是因為那本日記?還是...為了保護她?
石室中重歸寂靜。姜璃抱膝坐在角落,思緒萬千。她不知道宇文曜會如何處置她,也不知道七王爺?shù)淖C據(jù)是否確鑿。但有一點她很確定——這場圍繞先太子之死的謎團,遠比她想象的更加復雜。
而她自己,已經(jīng)深陷其中,無法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