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期焦灼的目光落在她滾燙泛紅的腮邊,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但終究不忍她連呼吸都被牽扯起的劇痛,到底還是側身躺下。
雙手呈環(huán)繞的姿勢,虛虛將她擁進懷中。
一瞬間,穆嬋衣仿佛跌入了寒潭的懷抱,高燒帶來的燥熱竟如潮水般退去,傷口劇烈的疼痛也仿佛被瞬間凍結,只剩下一種奇異的、近乎麻木的冰涼舒爽感。
“嗯……”
她緊繃的身體徹底松弛下來,甚至發(fā)出了一聲悠長的、帶著滿足嘆息般的低吟。
面朝著岳子期,她在冰冷的“包裹”中,尋得了暫時的安寧,終于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穆嬋衣再睜開眼時,月光已經(jīng)灑滿了整間牢房。
岳子期還保持著環(huán)抱著她的姿勢,望著她的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夫君……”穆嬋衣定定地看住男人的眼睛,輕輕喚了一聲。
……這……究竟是什么清冷孤絕的盛世美顏啊,根本就是誘人犯錯的利器……
穆嬋衣緩緩閉上眼睛,憑著對那涼氣的感知把控距離,腰身微微一送,虛虛吻向了那個蓄意勾引她的男人的唇。
意料之中,那幾乎與她唇形相觸的寒氣猛地一滯,旋即如同被灼傷般迅疾后撤。
涼意驟然遠離。
穆嬋衣的心也跟著沉了一下,失落感瞬間攫住了她。她低垂著睫毛,緩緩睜開雙眼。
不想躍然眼前的,卻是岳子期極力克制的表情和胸前顯著的起伏。
“如此……好像便……沒那么疼了?!彼p輕抿了抿自己剛剛“行兇”的嘴唇,試著想要解釋。
“當真?”岳子期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眼底透著幾分玩味。
穆嬋衣心頭劇跳,視線向下連連挪將了好幾分,既不想承認也不想否認,更怕他識破“自己能夠看到他”的端倪。
片刻死寂后,一聲低不可聞的、仿佛來自亙古冰川深處的嘆息響起。
一團藍綠色的幽光若隱若現(xiàn)地亮起在穆嬋衣眼前。
岳子期周身氣勢陡升,空氣隨之劇烈鼓蕩、扭曲變形,剎那間竟給他鍍上了一層藍綠色的輪廓。
他抬起那雙如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隔著令人心顫的距離,虛虛地卻又無比鄭重地,捧住了她的臉。
“如此……可能緩解疼痛?!?他微微欺身,冰寒的氣息拂過她的唇畔,“嗯?”
穆嬋衣嚶嚀一聲,眼神逐漸迷離,下意識地微微張開雙唇。
這個細微的動作,如同觸發(fā)引信的火星。
岳子期原本還帶著的一絲克制,瞬間被點燃。
他的吻驟然壓下,充滿長驅(qū)直入的侵略性。
冰冷的氣息強勢地涌入她溫暖的口中,帶來一陣陣令人戰(zhàn)栗的酥麻與窒息,幾乎要將穆嬋衣的神智徹底拖拽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肯放開她,愛憐地將她的小臉擁在胸前。
耳邊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低喃:
“娘子莫怕,為夫日后斷不舍得再教你受半分委屈。”
打這天過后,岳子期一反常態(tài)。
不再避忌自己少將軍的身份,反而以此開始召集天牢里的鬼魂。
這里到底是天牢,鬼魂多得能排到午門。
沒幾日,竟然個個被岳子期收入麾下,還編制成了隊伍,從懶散訓練得規(guī)矩了起來。
不知岳子期暗中是如何交代的,總之穆嬋衣的死囚生涯,忽然突兀地過上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體面日子”--
昔日冰冷潮濕的地面上,精致碗碟如流水般被悄無聲息送來。
雖然打眼一看就是誰家的供品,但舌尖嘗去,竟也齒頰留香。
不僅這口腹之欲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穆嬋衣甚至還擁有了一日三班的鬼魂衛(wèi)隊。
輪換不息,將這方寸囚室牢牢拱衛(wèi)成了鐵桶。
最為稱奇的是,岳子期不知如何鉆研出了精妙的陣法手段。
自此以后,別說是姜雨柔來找麻煩。
但凡有不開眼的獄卒懷著歹意靠近,還未及上前,便已被這眾鬼結陣的陰冷威壓牢牢鎖定,手腳冰涼,魂魄欲散,哪還敢有半分造次?
就這樣,在岳子期的守護下,穆嬋衣即便在到處都是老鼠蟑螂的天牢里被關了一個多月,身體竟也漸漸恢復了生息。
除了岳子期見她高燒褪去,再不肯親近之外,一切都好的不能再好。
甚至連他自己手臂上被符紙灼傷過的部位,竟也自行恢復了。
到了第七七四十九天,玉佩上的墨色已經(jīng)被她吸收殆盡了。
當最后一縷黑氣消散的時候,穆嬋衣結結實實地吐了一大口血。
“穆姑娘?!痹雷悠诘谝粫r間過來扶她。
男人有力的臂膀承托得及時,穆嬋衣身子一歪,好巧不巧落進他的懷里。
夫君身上竟是陰寒至此啊。她不由打了個冷顫。
所幸如想象中的一般堅實有力。
“這?”
岳子期幾不可察地一僵,懷中的溫軟與自體的陰寒交織成一片突兀的迷惘。驚疑電光石火般掠過眼底,環(huán)著她的手臂已然條件反射般地急撤了回去。
穆嬋衣肩頭一空,剛要坐直,忽又有些不甘心,便一咬牙,順勢繼續(xù)往地下倒。
眼看著岳子期的胳膊不得不圈了回來。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有點開心。
“竟……當真能觸到你了?”
岳子期身軀凝滯,卻終究沒動,任那溫軟的嬌軀依偎在懷,目光鎖住她嘴角上的暗紅,嗓音格外緊繃:“這血……可是有傷在臟腑?”
穆嬋衣抬起纖長的睫毛,眸光如水般落在岳子期面上。
我夫君就是生得好看,連眉間微蹙的樣子都賞心悅目。
若不是此刻還被關在牢里,真想讓這一刻多停一會兒。
想到還有正事,她不情不愿地收回視線。
素手探入懷中,她拿出一直貼身藏著的書信和狀紙,指尖點向頸間的玉佩對岳子期說:
“事不宜遲,我們今日就去告御狀?!?/p>
見他眸中疑云叢生,她粗略解釋了一番。
“與陰陽符紙一樣,借助陰陽玉佩的力量,可令你現(xiàn)身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