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將軍府后,穆嬋衣才知道這個家里沒有一個人。
除了幾位老仆。
陰森森的祠堂里擺滿牌位,管家嘆了口氣:“男女老少都戰(zhàn)死沙場了?!?/p>
她理了理身上的大紅嫁衣:“所以……娶我的是哪個?”
下一秒,一個牌位突然倒了下來。
……
“少夫人,這個親……您還成嗎?”管家遲疑地望著穆嬋衣。
“成。”當(dāng)然成。
穆嬋衣的爹是在樞密院任職的,掌管天下情報。
她不信她爹沒收到岳家軍主將已經(jīng)陣亡的戰(zhàn)報。
既然當(dāng)?shù)娜绱撕菪陌延H生女兒嫁給死人,她穆嬋衣斷然沒有再回府的道理。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憑借岳家少將軍夫人的身份,拿回母親去世前留給她的陰陽玉佩。
穆嬋衣上前一步,捧起倒在地上的牌位,指尖捻起大紅喜帕,小心地擦拭了一下。
上面燙金鎏刻--武安少將軍岳子期。
嶄新的牌位,墨跡未干。
管家見她決意完婚,抹了抹眼淚,高聲唱禮,“一拜天地。”
手里捧著夫君的牌位,穆嬋衣沖著門外拜了下去。
皓月當(dāng)空,卻不知怎地,一眨眼之間忽地黑云密布起來。
她垂了垂睫毛。
“二拜高堂?!?/p>
轉(zhuǎn)過身,她朝著祠堂里的牌位,恭恭敬敬再拜。
倏地一陣陰風(fēng)吹過。
“啪。嗒?!眱陕暋?/p>
最下方兩個牌位略歪了歪,又立刻回了正。
穆嬋衣抬頭細細看去,是岳家鎮(zhèn)國公和鎮(zhèn)國公夫人的牌位。
她的公婆。
“夫妻交拜……”管家的聲音里儼然已經(jīng)帶了哭腔。
鳳冠霞帔的女子將牌位輕輕放在地上,謙順地拱手與之相拜。
可還沒等她抬起頭,身前忽然感到一陣陰寒的涼氣。
“嘩啦”一聲。
她看到地上的牌位轉(zhuǎn)了個身。
“怎么?”穆嬋衣疑惑地挑挑眉,“夫君……這是不愿娶我?”
將軍府很大,張燈結(jié)彩布置得十分喜慶。
真的很像在辦喜事。
院里院外足足擺了300桌喜宴。
卻沒有一位賓客來賀。
穆嬋衣站在空蕩蕩的宴客廳中央,周圍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少夫人……您看,這喜宴還開嗎?”管家拱手而立,小心翼翼地詢問。
穆嬋衣正正頭上的鳳冠,挺起胸膛。
“開!”
美酒佳肴陸陸續(xù)續(xù)被仆人們端了上來。
她將夫君的牌位擺放在主桌上,抬手取了兩碗酒。
先端起其中的一碗倒在地上敬夫君,接著又端起另一碗。
對著空空如也偌大的宴客廳道:
“今日我穆嬋衣與夫君岳子期成婚,歡迎三千將士亡魂赴宴!”
“這碗酒,我先干為敬!”
滿滿一碗純釀,她一飲而盡。
“給客人們倒酒!”
她袖子一揮,將碗放在桌上,吩咐仆人們將壇子里的酒灑在地上。
時值盛夏,暑氣逼人。
酒剛倒好,竟猛地卷起了一陣陰冷徹骨的狂風(fēng)。
仆人們被吹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紛紛趴到桌下躲去。
穆嬋衣也被吹得東倒西歪,急忙拉起袖子將自己裹緊。
卻感覺身邊忽地一涼,風(fēng)也見小了許多,似有誰在替她擋著。
不知過了多久,風(fēng)終于停了。
她放下袖子,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喝多了。目之所及,到處都是虛影攢動。
仿佛是穿著金盔鐵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將士。
她重新捧起牌位,小心湊上前去。
“敢問哪位是我夫君?”
“閣下可是岳子期?”
“少將軍也身穿盔甲?倘若卸了衣裳的話……和大伙可有分別?”
許是多少點胡言亂語,管家實在看不過眼,喊人來將少夫人送去婚房。
穆嬋衣撇撇嘴。
一路上,她總感覺有一道涼氣跟在身邊。
可進了房間,那道涼氣反倒不跟了。
“夫君?”她轉(zhuǎn)頭沖著空蕩蕩的門外詫異,“你不進來?”
“嘩啦”一聲,門被自動關(guān)上了。
屋里悶熱如舊。
“為什么不進來?”她氣得在屋子里跳腳。
“不知道三伏天很熱的嗎……”
穆嬋衣小聲嘟囔著,費力地脫掉厚厚的大紅嫁衣。
襯裙早就被汗水濕透了。
剛要繼續(xù)脫。
“嘩啦”又一聲。
她一抬頭。
好家伙,這次連窗子都被關(guān)上了。
至于嘛,我又沒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