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明艷動人。
柳眉杏眼,顧盼生輝,哭起來更是讓人心生愛憐。
我心頭驟然一緊,一個念頭緩緩浮現(xiàn)。
她就是李承稷的白月光吧。
余婉兒。
她回來了。
我下意識地看向李承稷。
他的雙臂僵直垂在身側,喉結劇烈滾動,眼底翻涌的暗潮幾乎要將人淹沒。
我知道,他在隱忍。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追上來,噴著酒臭,蒲扇般的巴掌朝余婉兒臉上摑去。
“賤人!”
“五兩銀子買的玩意兒,也配逃?”
說著,當街揪住她的嫁衣前襟狠狠一扯,“刺啦“一聲,金線繡的鴛鴦登時裂作兩半。
李承稷一把扣住醉漢手腕,想要阻攔。
男人竟不知死活地揪住了李承稷的衣領。
“小白臉想英雄救美?”
“知不知道,老子在長平,可是……”
話音未落,李承稷的拳頭已帶著風聲砸在他顴骨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我擔心他被人認出,動搖民心。
于是捂著肚子,急忙拉住他:“別鬧大……“
“滾開!”他甩開我的手,眼神冰冷。
我的手頓在半空,很是發(fā)愣。
余婉兒從背后抱住他:“別打了……“淚水打濕他的衣襟,“你受傷我會心疼的……“
李承稷轉身將她緊緊摟住,像捧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是皇帝陛下!”人群中有人驚呼。
可他全然不顧,抱起余婉兒轉身就走。
花燈依舊明亮,照著我孤零零的身影。
旁邊的老嫗問我:“娘子,兔兒燈還要嗎?”
我后知后覺地想到。
他頻繁微服出巡,并非為討我歡心,只是為了今天的偶遇。
3
自余婉兒入宮后,李承稷就像變了個人。
往日勤勉的君王,如今朝政堆積如山,卻終日流連她的寢殿。
連早朝都時常缺席。
滿朝文武議論紛紛,卻都指望著我去當這個出頭鳥,向皇帝諫言。
我踏入御書房時,李承稷正將余婉兒抵在書架前,二人衣衫半解,耳鬢廝磨。
我跪在御前,把奏折舉過頭頂,脊背挺直。
“皇上,邊關急報,江南水患——”
“夠了!”
他面色不郁,狠狠擰眉。
“蘇卿華,少拿朝政當幌子,你不就是嫉妒婉兒得我寵幸?”
“今日,我便告訴你,婉兒回來,管你是李卿華,王卿華還是張卿華,都得給我靠邊站!”
我深吸一口氣,跪伏在地。
腦海中,北境將士饑寒交迫,江南百姓哀鴻遍野,一幕幕歷歷在目。
我直面執(zhí)迷不悟的帝王,苦口婆心。
“陛下可還記得,先帝臨終時,您曾跪在榻前發(fā)下的誓言?”
“您親口承諾要勤政愛民,如今卻這般沉溺美色、荒廢朝政,對得起先帝在天之靈嗎?對得起天下百姓嗎?”
他抓起硯臺就砸在我的額角。
眸色森寒,緩緩開口:“你算什么東西,也敢用先帝壓我?”
滿殿死寂,額頭的鮮血,一點點滲出來。
這一刻,我身為皇后的尊嚴蕩然無存。
我忍著錐心刺骨的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貼身宮女小翠急忙上前,攙住我,小丫頭又哭又嚷。
“陛下怎能這樣待皇后?”
“陛下知不知道,皇后已經……”
我及時打斷了她。
“小翠,我們走。”
余婉兒還在假意驚慌:“皇上別動怒,姐姐也是為國事操勞……”
他溫柔撫過她的發(fā):“婉兒,你太心善了?!?/p>
血順著眉骨往下淌,把視線染得猩紅模糊。
李承稷與老皇帝的身影逐漸重合。
我抬手抹去眼瞼上的血跡,忽然想笑。
原來這龍椅,終究會把人都熬成一副模樣。
我轉身離去。
那他不管的江山,我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