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層的黑暗與死寂，是永恒的基調(diào)。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有冰冷的泥沼、無處不在的腐臭和潛藏在陰影中的致命殺機，是唯一的刻度。
凌夜在痛苦與饑餓的輪番折磨中，艱難地維系著意識。右臂覆蓋的黑色鱗片，如同一個冰冷的烙印，時刻提醒著他非人的變化。每一次移動，鱗片摩擦著破爛的衣物，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都讓他心頭一陣悸動。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體內(nèi)那兩股力量的微妙變化。
吞噬了蝕骨蜥后，那狂暴的蝕骨罡氣似乎暫時“飽足”了，不再像最初那樣瘋狂地沖擊撕扯他的經(jīng)脈，反而以一種冰冷、粘稠的姿態(tài)盤踞在他的丹田和右臂異化的區(qū)域。那微弱的日曜真氣，則被徹底壓制、驅(qū)趕到角落，如同風(fēng)中殘燭，茍延殘喘。沖突并未消失，只是從激烈的戰(zhàn)場變成了冰冷的對峙。蝕骨罡氣占據(jù)上風(fēng)后，帶來的是一種陰冷的麻木和沉重的滯澀感，仿佛血液都變得粘稠冰冷。
生存，是唯一的目標(biāo)。
凌夜拖著沉重的身體，在腐沼中跋涉。覆蓋鱗片的右爪，意外地為了求生的利器。它能輕易撕裂擋路的腐殖質(zhì)根須，能拍碎試圖靠近的毒蟲，甚至能短暫地插入相對堅實的泥壁，提供一些支撐。但他不敢輕易動用碎片的力量，那失控的黑色觸須和隨之而來的恐怖反噬與異化，代價太大。
饑餓感如同跗骨之蛆。他嘗試著尋找一切可能入口的東西：一些看起來相對干凈的苔蘚、某種在泥沼邊緣生長的、散發(fā)著微弱熒光的菌類。但這些“食物”進入胃中，帶來的往往是更劇烈的絞痛和惡心。九淵界的生物，似乎都蘊含著微量的蝕骨罡氣，與他體內(nèi)的能量同源，卻又帶著強烈的毒性，普通人類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
他需要真正的能量來源，需要……像那只蝕骨蜥一樣的“獵物”。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感到一陣寒意。但他別無選擇。
機會很快到來。在一次試圖攀爬一處相對干燥的、布滿孔洞的巖壁時，他驚動了一窩棲息在孔洞中的、拳頭大小的毒甲蟲。這些甲蟲外殼堅硬，口器鋒利，尾部能噴射帶有腐蝕性的毒液。
若是以前，凌夜只能狼狽逃竄。但現(xiàn)在，看著那些閃爍著幽光的甲蟲如同黑色潮水般涌來，他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色。
他不再壓抑！將意念沉入胸口碎片，小心翼翼地引導(dǎo)出一絲蝕骨罡氣——不是狂暴的噴發(fā)，而是如同溪流般注入覆蓋鱗片的右爪！
嗡！
右爪的黑色鱗片瞬間亮起一層微不可查的幽光，指尖變得更加銳利、堅硬，甚至隱隱透出一股吸力。他沒有召喚那恐怖的觸須，而是將這股力量用于強化自身的攻擊！
“嗤！嗤！嗤！”
覆蓋鱗片的右爪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快如閃電！每一次揮擊，都精準(zhǔn)地刺穿毒甲蟲相對脆弱的關(guān)節(jié)或甲殼縫隙！被刺中的甲蟲，體內(nèi)的微弱生命精氣和那點可憐的蝕骨罡氣，瞬間被鱗片吸收！雖然極其微量，但那股冰冷的能量流回體內(nèi)時，帶來的不再是劇烈的痛苦，而是一種……詭異的“滋養(yǎng)”感，緩解了一絲饑餓和虛弱。
他像一臺高效的殺戮機器，在蟲群中輾轉(zhuǎn)騰挪（盡管動作因傷勢而顯得僵硬）。右爪每一次揮出，都帶走數(shù)只甲蟲的生命，同時汲取著它們微不足道的能量。片刻之后，一地狼藉的蟲尸，而凌夜則微微喘息著，感受著體內(nèi)蝕骨罡氣那微弱的“滿足”感，以及身體狀態(tài)一絲絲的改善。
“原來……是這樣……”他低頭看著滴落著粘稠蟲液的右爪，眼神復(fù)雜。這力量，如同劇毒，卻也如同續(xù)命的良藥。他正在被這力量同化，身體、甚至獲取能量的方式，都在向九淵界的生物靠攏。
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這片區(qū)域時，一個蒼老、嘶啞，仿佛砂紙摩擦巖石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側(cè)上方傳來：
“小子，你這‘蝕骨爪’使得……野路子中的野路子，純粹是糟蹋力氣，浪費罡氣。”
凌夜渾身汗毛瞬間炸起！如同受驚的野獸，猛地轉(zhuǎn)身，覆蓋鱗片的右爪本能地?fù)踉谏砬埃瑪[出防御姿態(tài)，冰冷的目光死死鎖定聲音來源！
在他左側(cè)上方，一塊突出的、相對干燥的巖石平臺上，不知何時盤坐著一個身影。那人穿著一件破爛不堪、幾乎看不出原色的袍子，頭發(fā)花白凌亂，如同枯草，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和污垢，唯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如同兩盞幽幽的鬼火，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凌夜，尤其是他那條覆蓋著黑鱗的右臂。
這是一個九淵遺民！而且，是一個能無聲無息靠近他，讓他毫無察覺的遺民！
凌夜的心沉了下去。在腐沼層掙扎的這些時日，他對這里的生存法則有了最直觀的認(rèn)識——任何活物，都是潛在的威脅。眼前這個老者，氣息晦澀不明，但能在這里生存，絕非善類。他體內(nèi)的蝕骨罡氣受到威脅刺激，開始不安地涌動，右臂的鱗片幽光更盛。
“別緊張，小家伙?！崩险咚坪蹩创┝肆枰沟慕鋫洌珠_嘴，露出一口殘缺發(fā)黃的牙齒，笑容顯得有些滲人。“老頭子我叫墨七，這里的人都叫我墨老。對你這條胳膊……還有你體內(nèi)那點亂七八糟的‘好東西’，有點興趣而已?！?/p>
他特意在“好東西”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凌夜的胸口——那里，淵核碎片的存在似乎并未完全瞞過這雙老辣的眼睛。
凌夜沉默不語，只是身體更加緊繃，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毒蛇。他無法判斷這老者的意圖，是覬覦碎片？還是想把他當(dāng)成獵物？
“嘖嘖，警惕性倒是不錯，就是腦子不太靈光?！蹦蠐u了搖頭，指了指凌夜還在微微發(fā)光的右爪，“靠蠻力催動罡氣，還胡亂吞噬駁雜的蟲豸精氣？嫌自己死得不夠快？你體內(nèi)那兩股氣，本就水火不容，再塞進去一堆亂七八糟的毒蟲渣滓，遲早把你撐爆，或者變成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凌夜瞳孔微縮。這老者一語道破了他體內(nèi)能量沖突的隱患！這絕非普通的遺民！
“你想怎樣？”凌夜終于開口，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礫摩擦。
“不想怎樣?！蹦下朴频卣酒鹕?，佝僂著背，身形卻異常穩(wěn)當(dāng)?！翱茨阈∽佑悬c意思，根骨……嘖，被糟蹋得差不多了，但那股狠勁還在。在這鬼地方，多個活人，總比多具尸體看著順眼點。想學(xué)點真正能活命，而不是找死的方法嗎？”
凌夜盯著墨老那雙幽深的眼睛，試圖從中分辨出謊言或陷阱。但在那雙眼睛里，只有一種歷經(jīng)滄桑后的淡漠，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某種未知事物的探究欲。
活下去！變強！復(fù)仇！
這三個執(zhí)念在他心中瘋狂吶喊。
他沒有選擇。無論這老者有何目的，他口中的“方法”，是凌夜目前唯一的稻草。
“……學(xué)?！绷枰箯难揽p里擠出一個字，右爪的幽光緩緩收斂，但身體的戒備并未完全解除。
“嘿嘿，識時務(wù)?！蹦纤坪鹾軡M意，招了招手，“跟上。這鬼地方可不是聊天的好去處?！?/p>
墨老帶著凌夜在迷宮般的腐沼層穿行。他顯然對這里的地形極其熟悉，總能避開危險的泥潭和潛伏的掠食者區(qū)域。最終，他們來到一處相對隱蔽的巖壁裂縫深處。裂縫內(nèi)部空間不大，卻異常干燥，甚至有一小洼從巖縫中滲出的、相對干凈的冷凝水。角落里，堆著一些曬干的、散發(fā)著奇異腥氣的苔蘚和幾塊散發(fā)著微弱陰冷氣息的暗紫色石頭——陰髓石！
凌夜的目光在陰髓石上停留了片刻，他能感覺到碎片對這些石頭傳來的渴望。
“坐?！蹦现噶酥敢粔K相對平整的石頭，自己則盤坐在對面。他渾濁的目光再次掃過凌夜的右臂和胸口，緩緩道：“你體內(nèi)的日曜真氣，已經(jīng)被那‘蝕骨罡氣’壓制得差不多了。日曜之路，對你而言，基本斷了?！?/p>
凌夜心頭一沉，但并未感到太多意外。
“想活下去，想駕馭你體內(nèi)這股狂暴的力量，甚至……想控制你那條越來越不像人的胳膊，”墨老的聲音低沉下來，“你就只能走‘蝕骨’這條路。九淵界的路?！?/p>
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在空中虛劃了幾個詭異的軌跡，一絲微弱卻精純的、帶著陰寒氣息的蝕骨罡氣在他指尖縈繞，如同一條靈活的小蛇。
“罡氣，是天地間一種特殊的能量。日曜真氣至陽至剛，蝕骨罡氣至陰至寒。但無論哪種，想要運用，都需要‘法門’?！蹦峡粗枰?，“你現(xiàn)在就像抱著一座金山在要飯，空有寶山，卻只會用最笨拙、最危險的方法去撬動它。剛才殺蟲子那幾下，罡氣逸散浪費了九成九，吸收的駁雜精氣反而加重了你的負(fù)擔(dān)。蠢！”
凌夜沉默地聽著，眼神專注。他知道，這是真正的入門之機。
“聽著，小子?！蹦系纳袂樽兊脟?yán)肅，“我教你的，不是什么高深功法，只是最粗淺的罡氣引導(dǎo)和煉化法門，是無數(shù)九淵遺民用命摸索出來的‘野路子’。它不能讓你飛天遁地，但能讓你在吸收外界罡氣或生物精氣時，效率高一點，反噬小一點，讓你死得慢一點?！?/p>
接下來，墨老用最簡潔、甚至有些粗鄙的語言，向凌夜傳授了一套基礎(chǔ)的罡氣運行路線和幾個關(guān)鍵的煉化意念法門。這套法門極其粗糙，甚至有些地方違背正統(tǒng)武學(xué)的常理，充滿了實用主義和亡命徒的狠勁——如何在吞噬時盡可能剝離雜質(zhì)，如何將狂暴的罡氣強行約束在幾條相對堅韌的主脈中運轉(zhuǎn)周天，如何利用痛苦刺激精神保持清醒……
凌夜如饑似渴地記憶著、理解著。他的悟性本就不差，加上生死之間的磨練，讓他對力量的理解遠超常人。他立刻嘗試著按照墨老所述，小心翼翼地引導(dǎo)體內(nèi)盤踞的蝕骨罡氣。
過程依舊痛苦萬分，如同用燒紅的烙鐵在經(jīng)脈中刻畫。但這一次，有了“法門”的指引，那狂暴的能量不再是無頭蒼蠅般亂撞，而是被強行約束在一條相對固定的、狹窄的“河道”中奔騰！雖然每一次沖刷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能量逸散大大減少，運行效率提升了何止數(shù)倍！
更讓他驚喜的是，當(dāng)他嘗試吸收空氣中彌漫的、稀薄的蝕骨罡氣時，效率也顯著提升！絲絲縷縷的陰寒能量，通過皮膚，尤其是右臂的鱗片，被更有效率地吸納進來，經(jīng)過那粗陋法門的初步煉化，匯入奔騰的罡氣河流。雖然依舊緩慢，但這意味著，他擁有了持續(xù)變強的可能！
“不錯，有點樣子了?！蹦峡粗枰股砩夏侵饾u穩(wěn)定下來的、冰冷的能量波動，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坝涀∵@種感覺。以后吞噬獵物，也照此辦理，能多活幾天。至于你那條胳膊……暫時別想著控制，先活著?！?/p>
就在這時，墨老那雙幽深的眼睛猛地一凝，望向裂縫入口的方向，低喝道：“噤聲！有‘光皮狗’的味道！”
光皮狗？凌夜瞬間反應(yīng)過來——天穹城的人！他們身上那日曜真氣的氣息，在充滿蝕骨罡氣的九淵界，如同黑夜中的火炬！
果然，一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和金屬甲片摩擦的輕微聲響，伴隨著幾道微弱卻純凈的金色光芒，從裂縫外傳來。一個略顯輕浮的聲音響起：
“頭兒，這鬼地方真他娘的臭！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上面非要我們下來‘清道’，真是晦氣！”
“少廢話！仔細搜！上面交代了，上次凈化行動有‘異常能量波動’殘留，還有幾個‘垃圾’可能沒死透，找到就處理掉！特別是……留意有沒有攜帶‘特殊物品’的！”另一個低沉沙啞、帶著命令口吻的聲音回應(yīng)道。
清道夫！天穹城派下來處理凈化后“殘渣”的隊伍！他們口中的“特殊物品”，毫無疑問，指的是淵核碎片！
凌夜的心臟驟然縮緊！殺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竄遍全身！體內(nèi)的蝕骨罡氣受到刺激，瘋狂涌動，右臂的鱗片不受控制地根根豎起，幽光閃爍！
墨老一把按住他幾乎要暴起的肩膀，枯瘦的手指如同鐵鉗，力量大得驚人。他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老狐貍般的光芒，壓低聲音，語速極快：“三個！一個凝光巔峰，兩個凝光后期！硬拼找死！想報仇，先學(xué)會用腦子！”
他指了指裂縫深處一個更隱蔽的、被亂石遮擋的狹小凹坑，示意凌夜躲進去，同時飛快地抓起幾塊陰髓石塞進凌夜懷里：“抱緊！收斂氣息！待會看我手勢！”
凌夜強壓下沸騰的殺意和罡氣，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悄無聲息地縮進那個凹坑，將身體緊緊貼住冰冷的巖石，懷中的陰髓石散發(fā)著刺骨的寒意。墨老則抓起一把腐臭的泥漿，胡亂抹在自己和凌夜的藏身處附近，掩蓋氣味，然后佝僂著背，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瞬間變得如同毫無生氣的朽木。
三道身影舉著散發(fā)著柔和日曜光芒的照明晶石，小心翼翼地走進了裂縫。他們都穿著制式的天穹城輕型皮甲，腰間佩著制式長刀，臉上帶著面罩，眼神警惕中透著厭惡。為首一人氣息最強，正是那個聲音沙啞的“頭兒”，凝光境巔峰。另外兩人稍弱。
“頭兒，有腳?。∵€有……蟲子的尸體！”一個清道夫發(fā)現(xiàn)了凌夜之前戰(zhàn)斗的痕跡。
“剛離開不久！”頭兒蹲下身，檢查著蟲尸上那被利爪撕裂的傷口和殘留的陰冷能量，眼神一凝，“不是普通遺民！傷口殘留的能量很邪門！小心點！搜！”
三人分散開來，仔細搜索著狹小的空間。金色的光照亮了角落里的墨老。
“咦？這有個老棺材瓤子！”一個清道夫發(fā)現(xiàn)了蜷縮的墨老，用刀鞘捅了捅，“喂！老東西！看見一個受傷的年輕人沒有？身上有沒有帶著一塊黑色的石頭？”
墨老仿佛被驚醒，驚恐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恐懼，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指了指裂縫深處凌夜藏身的方向，又驚恐地?fù)u了搖頭。
“媽的，是個老啞巴！”清道夫罵了一句，順著墨老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堆亂石。“在那邊？”
就在這時，墨老那枯瘦的手指，在陰影中對著凌夜藏身的方向，做了一個極其隱蔽的“下切”手勢！
就是現(xiàn)在！
殺意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爆發(fā)！
凌夜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從凹坑中暴射而出！他沒有動用碎片那狂暴的觸須，而是將剛剛學(xué)會引導(dǎo)的蝕骨罡氣，瘋狂注入覆蓋鱗片的右爪！同時，他左手抓起一塊尖銳的石頭，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離他最近、背對著他的那個凝光境后期的清道夫！
“噗嗤！”
覆蓋著幽光的漆黑利爪，如同切豆腐般，瞬間洞穿了那名清道夫脆弱的皮甲和后背，精準(zhǔn)地刺入了他的心臟！狂暴的蝕骨罡氣瞬間涌入，瘋狂吞噬著他的生命精氣和微弱的日曜真氣！
“呃……”那名清道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生機迅速消散。
“敵襲?。 绷硗鈨扇怂查g反應(yīng)過來，又驚又怒！耀眼的日曜真氣瞬間爆發(fā)！
“找死！”那名凝光境巔峰的頭兒反應(yīng)最快，怒吼一聲，手中長刀瞬間出鞘，帶著熾熱的金色真氣，化作一道凌厲的刀光，直劈凌夜面門！刀光未至，灼熱的氣浪已撲面而來！
凌夜剛剛擊殺一人，正是舊力剛?cè)ィ铝ξ瓷H！面對這凝光巔峰的含怒一擊，他根本來不及躲閃！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直蜷縮在角落的墨老動了！他如同鬼魅般彈起，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枯瘦的手掌上覆蓋著一層灰蒙蒙的罡氣，看似輕飄飄地拍在那頭兒持刀的手腕上！
“啪！”
一聲輕響。那頭兒勢在必得的一刀，軌跡竟被這看似無力的一拍帶得一偏！熾熱的刀光擦著凌夜的頭皮掠過，斬在巖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
“老東西！你找死！”頭兒又驚又怒，沒想到這個看似半死不活的老家伙才是真正的威脅！他刀勢一轉(zhuǎn)，就要斬向墨老。
而另一個凝光后期的清道夫，則趁機一刀刺向凌夜的肋部！刀鋒上金光閃爍！
凌夜眼中兇光暴漲！他剛剛吞噬了第一個清道夫的部分精氣，體內(nèi)蝕骨罡氣正處在一種短暫的、兇戾的活躍期！面對刺來的刀光，他不退反進，覆蓋鱗片的右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悍然迎了上去！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覆蓋著蝕骨罡氣的漆黑利爪，竟然硬生生地?fù)踝×斯嘧⒅贞渍鏆獾木撻L刀！爪尖與刀鋒碰撞處，爆發(fā)出刺目的光暗交織的能量火花！日曜真氣的灼熱與蝕骨罡氣的陰寒激烈沖突、湮滅！
那名清道夫只覺得一股冰冷、帶著強烈侵蝕性的力量順著刀身傳來，震得他手臂發(fā)麻，體內(nèi)的日曜真氣運轉(zhuǎn)都微微一滯！他眼中露出駭然之色！
“死！”凌夜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吼，左手的尖銳石塊如同毒蛇吐信，狠狠砸向?qū)Ψ降奶栄ǎ?/p>
那清道夫慌忙側(cè)頭躲避，石塊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帶起一溜血花。而凌夜的右爪則趁機發(fā)力，猛地向下一壓！咔嚓！精鋼長刀竟被硬生生壓彎！覆蓋鱗片的爪子去勢不減，帶著五道幽冷的寒光，狠狠抓向?qū)Ψ降男靥牛?/p>
“噗！”皮甲撕裂，血肉橫飛！雖然被對方躲開了要害，但胸膛上也被抓出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處瞬間變得烏黑、麻木，蝕骨罡氣的劇毒和侵蝕性開始瘋狂蔓延！
“啊——！”那名清道夫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劇毒侵蝕和罡氣入體的痛苦讓他瞬間失去了戰(zhàn)斗力。
“撤！快撤！”那頭兒見勢不妙，一刀逼退如同跗骨之蛆的墨老（墨老只是游斗，并未全力出手），抓起那個重傷慘叫的同伴，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就逃！凝光巔峰的速度爆發(fā)出來，瞬間沖出了裂縫，消失在腐沼的黑暗中。
戰(zhàn)斗結(jié)束得極快，卻異常慘烈。
裂縫內(nèi)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和日曜真氣與蝕骨罡氣沖突后的焦糊氣息。一具尸體倒在地上，胸膛被洞穿，死不瞑目。地上還殘留著大灘的血跡和破碎的皮甲。
凌夜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右爪上沾滿了粘稠的鮮血，鱗片縫隙間還有絲絲縷縷的金色日曜真氣在掙扎、湮滅。吞噬了第一個清道夫的部分精氣，加上剛才激烈的戰(zhàn)斗，讓他體內(nèi)的蝕骨罡氣異常活躍，在經(jīng)脈中奔騰咆哮，帶來一種扭曲的力量感。但同時，與日曜真氣正面對抗帶來的沖擊，也讓他氣血翻騰，內(nèi)臟隱隱作痛。
墨老走到那具尸體旁，動作麻利地開始搜刮戰(zhàn)利品：一把還算完好的制式長刀、一個皮質(zhì)水囊、一小包干糧、幾塊劣質(zhì)的陽燧石、還有一些零碎雜物。最后，他從尸體腰間扯下一個銘牌，隨手扔給凌夜。
“拿著，小子。這是你的戰(zhàn)利品。”
凌夜下意識地接住。銘牌入手冰涼，是某種金屬打造。他抹去上面的血污，借著地上照明晶石殘余的微光看去。
銘牌正面，鐫刻著天穹城的通用徽記——一輪被鎖鏈環(huán)繞的太陽。而背面，則刻著一個姓氏和一個編號：
**“褚衛(wèi)，丙字七九三?！?*
褚！
這個姓氏，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凌夜的心上！
他猛地抬頭，望向裂縫外清道夫逃離的方向，眼中瞬間爆發(fā)出滔天的、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仇恨火焰！那冰冷的眸子深處，仿佛有來自九淵最深處的寒冰在燃燒！
那個懸浮在半空，冷漠貪婪，一爪拍死他母親，將他打入深淵的銀甲修士！他記得清清楚楚，對方胸甲上，同樣鐫刻著這個“褚”字徽記！
褚家！
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