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名為“三眼妖狼”的怪物,比我想象中還要可怕。它每一步踏在地上,
都像是有一柄無形的巨錘在敲擊著大地,連我腳下的神殿臺階都在嗡嗡作響。
它身上那股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和妖氣,順著山風撲面而來,熏得人幾欲作嘔。最恐怖的,
是它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睛。那是一只豎瞳,血紅色的,沒有絲毫感情,
只有純粹的、對殺戮和毀滅的渴望。被那只眼睛掃過,
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像是被泡進了冰水里,一種源自生命最深處的恐懼,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身后的村民們,已經徹底崩潰了。尖叫聲,哭喊聲,絕望的禱告聲,混成一片。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投向我的、那一道道名為“信仰”的能量絲線,
正在劇烈地波動、閃爍,甚至有幾十上百道,已經因為主人徹底的絕望而……斷開了。
我的“能源供應”,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崩潰。我體內的香火愿力,
像是信號不好的電視雪花屏,忽強忽弱,混亂不堪。我心里清楚,我完了。
在妖狼把我撕成碎片之前,我就會先因為“信仰斷供”而被打回原形,
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穿著華麗戲服的普通人??謶?,像一只冰冷的手,
緊緊地攥住了我的心臟。但與此同時,另一個更加強大的、更加偏執(zhí)的情緒,
卻從我靈魂的角落里,頑強地鉆了出來。那是……一個演員的“職業(yè)操守”。我腦子里,
竟然浮現出我剛入行時,一位老戲骨對我說過的話:“柳幕啊,記住,只要你還站在臺上,
只要還有一個觀眾在看你,你就不能泄氣!天塌下來,也得先把這場戲,給演完了!”是啊。
天,可不就快塌下來了嗎?我身后,還有上百個快要嚇破膽的“觀眾”。我的舞臺,
就是這座搖搖欲墜的神庭。我的劇本……就是我此刻,這該死的人生。我,柳幕,
不能演砸了。一個瘋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計劃,在我腦中瞬間成型。
我不再去想怎么活下來,我只想著,怎么演好我這最后的一場戲。角色的核心是什么?
是守護。角色的情感是什么?是犧牲。角色的動機是什么?是……讓這幫快要嚇尿了的觀眾,
相信我,信任我,將他們最后的一點希望,毫無保留地,全部交給我!那頭三眼妖狼,
顯然沒有給我太多內心戲的時間。它發(fā)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后腿猛地一蹬,
小山般的身軀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神殿,直沖而來!地動山搖!“啊——!
”村民們的尖叫,變成了絕望的哀嚎。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
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我轉過身,面向我身后那群驚恐萬狀的信徒。然后,
我笑了。我臉上,沒有神祇的威嚴,沒有戰(zhàn)士的決絕。只有一個……無比溫柔、無比寧靜,
甚至帶著一絲歉意的微笑。像一個即將遠行的兄長,在安撫他最心愛的弟妹。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的哭喊聲,都為之一滯。他們愣愣地看著我,
不明白為什么在這種時候,他們的“神”,還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我用盡全身的力氣,
穩(wěn)住我那因為恐懼而顫抖的聲音。我沒有使用神力去放大它,
而是用一種最真誠、最溫暖的語調,清晰地對每一個人說道:“不要怕。”“還記得嗎?
你們曾將光明,托付于我。”“你們的希望,你們的祈愿,早已在我這里,
匯成了一片光明的海洋?!薄岸裉?,我將讓你們親眼見證……”我頓了頓,緩緩地,
一字一頓地說道:“這片由你們親手創(chuàng)造的光明,擁有著……何等偉大的力量。”“閉上眼,
捂住耳朵,相信我?!薄跋嘈拧銈冏约骸!闭f完,我不再看他們,猛地轉過身,
面向那頭離我已不足百丈的、攜帶著毀滅氣息的妖狼。我這番話,與其說是神諭,
不如說是一段催眠。我將他們與我,與這場“神跡”,徹底綁定在了一起。
我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我們,是一個整體!這番操作,起到了奇效。
村民們雖然依舊恐懼,但那瀕臨崩潰的信仰,卻在這一刻,奇跡般地,重新穩(wěn)定了下來!
那一道道即將斷裂的信仰絲線,重新變得堅韌!我的力量,穩(wěn)住了!“來吧,畜生!
”我看著那張開的、足以吞下一頭牛的血盆大口,看著那三只充滿了暴虐的血紅眼睛,我,
第一次,主動發(fā)起了攻擊。我將體內穩(wěn)定下來的香火愿力,瘋狂地調動起來!第一步,
【氣勢】!我將那源自“神威幻象”的、無形的“勢”,毫無保留地釋放出去!
一股莊嚴、神圣、不容侵犯的氣場,如同看不見的城墻,狠狠地與妖狼那暴虐的妖氣,
撞在了一起!“咚!”一聲悶響,仿佛空氣都被壓縮引爆。妖狼那狂奔的身形,
竟然為之一頓!第二步,【神音】!我張開嘴,發(fā)出的,卻不是人的聲音。
而是一聲……同樣來自遠古,充滿了秩序與法則威嚴的……龍吟!“昂——?。?!
”這聲龍吟,是我從那段“神啟”中,模仿那位真·帝君座下神獸的聲音。此刻被我吼出,
雖然只有其形,沒有其神,但那股源自神庭的“道韻”,還是讓這聲音充滿了力量!
龍吟對上了狼嚎,神威對上了妖氣!整個山谷,都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下,
瑟瑟發(fā)抖!第三步,【幻象】!我沒有再制造我自己的影子,那對野獸沒用。
我將那源自墨長老之戰(zhàn)的“歷史影像播放功能”,發(fā)揮到了極致!
無數道金色的、由法則構文成的鎖鏈幻影,從我身后的神殿中爆射而出,如同天羅地網,
罩向妖狼!同時,天空之中,浮現出星辰生滅、宇宙運行的宏大幻象!
這些幻象沒有實質的殺傷力,但那股來自“秩序”本源的氣息,
卻讓妖狼這種混亂邪惡的生物,感到了發(fā)自本能的……厭惡與不安!它開始煩躁地甩動頭顱,
試圖擺脫這些幻象的干擾。但這,都只是前菜!我真正的殺招,是我唯一掌握的,
真正的“權柄”!第四步,【神權·凈化】!我將我那原本用于治療的【初級治療】權柄,
徹底逆轉!我不再是“修復”生命,而是要……“凈化”不潔!“以帝君之名,
蕩盡……此世一切污穢!”我高舉雙手,仿佛要擁抱整個天空。
我將體內積攢的所有香死愿力,不留一絲一毫,全部轉化、提純,然后,
盡數注入到我這唯一的“權柄”之中!剎那間,光。無窮無盡的,圣潔的,不含一絲雜質的,
純白色的光!光,從我身上爆發(fā)。我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不可直視的、巨大的人形太陽!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那般溫暖,而是帶著一種……焚盡萬物的、至剛至陽的凈化之力!這,
就是我為觀眾們準備的,最終的“神跡”!“轟——!?。 惫庵?,
與那頭沖破了重重阻礙的妖狼,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有“嗤嗤嗤”的、如同沸水澆上烙鐵的聲音!妖狼那身比鋼鐵還要堅硬的黑色毛皮,
在接觸到“凈化之光”的瞬間,冒出了滾滾的黑煙!它那身濃郁的妖氣,
像是遇到了克星的冰雪,迅速地消融、蒸發(fā)!“嗷嗚——?。?!”妖狼發(fā)出了自出世以來,
第一聲充滿了痛苦與恐懼的慘嚎!它那無往不利的利爪,它那能咬碎金石的獠牙,
在“凈化之光”面前,毫無用處!這是一種來自概念層面的克制!它瘋狂地掙扎著,沖撞著,
試圖突破光柱,將我這個發(fā)光源徹底撕碎。而我,則咬緊牙關,將我所有的意志,
都用來維持這道光柱。我感覺我的身體,我的靈魂,都在這巨大的能量輸出中,
被一點點地撕裂、蒸發(fā)。就在這痛苦的、神圣的對峙之中。我身后,
那些原本緊閉著雙眼的村民們,終于忍不住,悄悄地,睜開了一條縫。然后,
他們就看到了……他們的神,那個平日里溫和慈悲的帝君,此刻,正化身為一輪煌煌大日,
獨自一人,用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軀,死死地抵擋著那頭來自地獄的恐怖魔狼。神圣與邪惡。
光明與黑暗。守護與毀滅。這一幕,如同最古老的史詩,最神圣的壁畫,
用最強烈的視覺沖擊,狠狠地烙印在了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他們心中的最后一絲懷疑,
徹底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毫無保留的、堪稱“絕對”的……信仰!
“帝君……”“我們的神……”一股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精純、更加龐大的信仰洪流,
如同決堤的星河,從我身后,瘋狂地,涌入了我的身體!那股力量是如此的龐大,
如此的純粹,以至于……我,這個小小的“容器”,再也無法承載!我感覺,我的意識,
正在被這股力量,沖刷、溶解、然后……與某種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存在,緩緩地,
融為一體?!稗Z——!??!”我掌中的“凈化之光”,在這股新生力量的加持下,
威力暴漲了十倍、百倍!光柱,變成了一片光明的海洋,瞬間,
將那頭還在痛苦掙扎的三眼妖狼,徹底……吞噬。11 我演神仙,演著演著就真成了光。
無窮無盡的光。我的意識,像是被扔進了一臺高速運轉的、白色的滾筒洗衣機。四周,
是那片由村民們貢獻的、此刻已經因為“絕對信仰”而沸騰、升華的金色海洋。這片海洋,
正瘋狂地沖刷著我,試圖將我這個小小的、來自異世的靈魂,徹底溶解、同化。我的記憶,
正在被沖散。
聲……出租屋里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床……我那平凡、庸碌、卻又無比真實的二十幾年人生,
像一本被水浸透了的舊書,字跡開始模糊,書頁正在一頁頁地剝離。
“……不行……我……我是柳幕……”我的腦海里,屬于“柳幕”的那個聲音,
在做著最后、最微弱的抵抗。但另一個更加宏大、更加古老、也更加冷漠的意志,
正隨著信仰的洪流,蠻橫地占據著我的腦海?!局刃颉仨毐痪S護。
】 【混亂……必須被放逐?!?【此乃……天憲。】那是……東華帝君的意志。不,
準確地說,是這座沉睡了億萬年的“太虛神庭”防御工事,其核心協(xié)議的……本能。
我的意識,就像一塊被燒紅的鐵,正在被這股意志,用信仰的巨錘,反復捶打、鍛造。痛苦。
難以言喻的痛苦。但同時,
也有一種前所未ve有的、與這片天地、與這方法則融為一體的……強大。
我感覺自己的視野,正在無限地拔高。我能“看”到山川的脈絡,能“聽”到云朵的呼吸,
能“觸摸”到風中流淌的靈氣。而我眼前,那片由我親手制造的“凈化之光”的海洋里,
那頭三眼妖狼,依舊在瘋狂地咆哮、掙扎。我的“凈化之光”,雖然能克制它,能灼傷它,
但它的生命力,頑強得超乎想象。它那身濃郁的妖氣,像是無窮無盡,被凈化掉一層,
立刻又會從體內涌出更濃的一層。光,只能壓制它,卻無法……徹底消滅它。
而我體內的能量,也在這劇烈的對抗中,飛速地消耗著。信徒們的信仰洪流雖然龐大,
但我這個“容器”,這個“轉化器”,是有極限的。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
我就會被活活耗死。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就在“柳幕”的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時候——“嗡——!”我身后的太虛神庭主殿,
那座被我們修葺一新的古老建筑,驟然爆發(fā)出萬丈金光!
那座我曾經以為只是個空殼子的神殿,在這一刻,仿佛活了過來!它與我,
與我體內那股沸騰的信仰之力,產生了最深層次的、完全同步的……共鳴!
【……檢測到……最高優(yōu)先級……威脅?!?【……檢測到……最高濃度……信仰授權。
】 【……“防火墻”核心協(xié)議……全面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