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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朝陽不渡晚 六九十二 99839 字 2025-07-13 02: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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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那場短暫卻驚心動魄的風(fēng)暴,成了林晚心里一個解不開的結(jié)。

許朝陽的公開維護(hù)給她帶來一絲暖意,可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惶恐和無措。

想起那雙盛滿怒火的眼睛,那句維護(hù)的話,林晚始終不明白許朝陽為什么要幫她。或許只是她一時興起嗎?

林晚更沉默了,在教室里,她把自己縮得更緊,甚至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與許朝陽產(chǎn)生交集的時刻。

她害怕再次被那過于強(qiáng)烈的光芒照射,害怕那光芒背后不可預(yù)知的溫度。

她寧愿縮回自己熟悉安全的角落里。

高三的節(jié)奏容不得太多喘息,一張張雪白的試卷,一次次的排名,帶來的壓力平等淹沒每一個人,當(dāng)然也包括縮在角落里的林晚。

晚自習(xí)前,林晚抱著剛發(fā)下來的數(shù)學(xué)卷子和幾本輔導(dǎo)書,目標(biāo)明確地奔向圖書館。

那里安靜,位置多,更重要的是人少,她需要找一個絕對僻靜的角落學(xué)習(xí)。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抬頭看見大部分座位都空著,林晚松了口氣,抱著書,習(xí)慣性地朝靠近書架的那個座位走去。

那兒有兩張并排的桌子,被高大的書架半包圍著,是她的秘密基地。

但是在她快要走到時,瞥見靠窗的那張桌子旁,坐著一個人,林晚腳步頓住了。

白色的運(yùn)動外套隨意地搭在旁邊的椅背上,高高束起的頭發(fā)隨著她低頭書寫的動作,在白皙的后頸上輕輕晃動,鼻尖在燈光下投下一點小巧的陰影,筆下是一本厚厚的物理競賽習(xí)題集。

還是許朝陽。

她怎么會在這里,還偏偏是這個角落?最近怎么在哪都能碰見?

她幾乎想立刻轉(zhuǎn)身逃離這個不期而遇。

然而許朝陽似乎感受到了某種注視,筆尖頓了頓,微微抬起了頭,目光正好撞上林晚抱著書呆愣在過道里的樣子。

四目相對。

許朝陽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歪了歪頭,嘴角似乎極輕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帶著一點戲謔。

然后又自然地低下頭,重新專注于面前的物理題,筆尖在紙上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仿佛林晚的出現(xiàn),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插曲。

許朝陽的沉默,讓林晚有些無所適從,她站在原地,進(jìn)退兩難。

走的話顯得太刻意,好像真的怕她似的。

不走的話難道要過去坐在她旁邊?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讓她窒息。

圖書館里安靜得可怕,林晚感覺自己的臉頰又開始發(fā)燙,最后挪向角落里的另一張桌子。

她把懷里的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響,然后拉開椅子,緩緩坐下,攤開數(shù)學(xué)卷子。

試卷上的字跡在她眼前模糊晃動,一個也鉆不進(jìn)腦子。但她能清晰地聽到許朝陽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偶爾會有筆帽輕輕磕在桌面的輕響。

她的呼吸很輕,完全沉浸在解題的世界里,仿佛旁邊這個緊張得快要同手同腳的林晚是一團(tuán)空氣。

林晚試著把目光聚焦在面前的數(shù)學(xué)題上,一道復(fù)雜的立體幾何,輔助線畫得她頭暈眼花。

她拿起鉛筆在草稿紙上劃著,試圖理清思路。旁邊那穩(wěn)定的沙沙聲,也像鎮(zhèn)定劑一樣,讓她的思路清晰了一點點。

不知過了多久,林晚還在和一道導(dǎo)數(shù)大題搏斗,草稿紙上寫滿了亂七八糟的公式,她咬著筆桿,眉頭緊鎖,在她快要把筆桿咬斷的時候,旁邊響起了許朝陽的聲音:

“喂,那個。”

林晚倏地抬起頭看向聲音來源,許朝陽身體微微側(cè)過來,手肘隨意地?fù)卧谧烂嫔峡粗?,非常自然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點了點林晚畫滿了輔助線的那頁草稿紙。

“輔助線連錯了?!彼穆曇艉芷降牪怀鍪裁辞榫w,“不是連AB,應(yīng)該連CD,作垂線?!?/p>

林晚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草稿紙上那幾條被她畫得歪歪扭扭的線。

許朝陽看著她那副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的呆滯樣子,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覺得有點麻煩。

隨后她干脆直接伸手,從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一支削得很尖的鉛筆,極其自然地探身過來。

林晚看見那只拿著鉛筆的手越過兩張桌子之間狹窄的過道,伸向她的草稿紙。

距離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許朝陽修剪得干凈整齊的指甲,看到她白皙的手腕,甚至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溫?zé)岬臍庀ⅰ?/p>

林晚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鉛筆尖,落在了她畫滿凌亂線條的草稿紙上。

“這里,”許朝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解題時的篤定,氣息拂過林晚的耳廓,“點C,連點D?!?/p>

鉛筆尖在紙上利落地劃出一條虛線?!叭缓?,從這里,作垂線,垂直EF?!庇忠粭l清晰的輔助線出現(xiàn)?!艾F(xiàn)在再看看。”

她收回手,身體也退了回去,重新靠在自己的椅背上,把那支鉛筆隨意地放在林晚的草稿紙邊緣。

“用我的吧,新的比你那個好用?!?/p>

接著許朝陽重新拿起自己的物理題,沒再看林晚,仿佛剛才那個舉動再平常不過。

林晚順著那兩條輔助線看下去,然后豁然開朗,幾乎是本能地抓起許朝陽留下的那支鉛筆,飛快地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思路是從未有過的順暢。

很快林晚寫完最后一步,放下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支不屬于她的鉛筆。

猶豫了很久,久到許朝陽已經(jīng)解完了物理題。

林晚終于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用細(xì)如蚊蚋的聲音,朝著身邊的那個人,磕磕絆絆地吐出幾個字:

“謝謝你……許朝陽?!?/p>

聲音小得幾乎能被翻書的聲音蓋過。

許朝陽整理書本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側(cè)過頭看向林晚,燈光下,林晚的臉紅得厲害,眼神也是躲閃的。

許朝陽沒說話,只隨意地?fù)P了揚(yáng)下巴,嘴角微微出現(xiàn)了一個小括號,然后拎起自己的書包和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動作利落地站起身。

“走了?!彼齺G下兩個字,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圖書館。

林晚依舊坐在原地,手里攥著那支鉛筆,看著許朝陽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著草稿紙上那兩條清晰得刺眼的輔助線,心里某個角落像是被那支鉛筆輕輕地劃開了一道細(xì)小的縫隙。


更新時間:2025-07-13 0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