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冰冷、暴戾的意念一閃而逝,如同毒蛇的吐信,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但丹田深處,暗紅氣旋那突兀的、劇烈的波動和嗡鳴,卻真實得讓李玄心頭劇震!
他猛地轉(zhuǎn)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舊衣堆!
是那幾塊黑石!
它們……剛才動了?而且傳遞出了……某種意念?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天靈蓋!比鷹愁澗口的罡風(fēng)更刺骨!
這東西……太邪異了!
清虛子顯然也察覺到了這極其微弱的、源自黑石的異動。
他那雙清亮的眼眸驟然一凝,如同寒潭映星,瞬間投向那堆舊衣!目光穿透層層布帛,仿佛要直視那幾塊冰冷黑石的核心!
老道枯瘦的手指,在寬大的袖袍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似乎要掐訣,又似乎在強(qiáng)行抑制某種本能。
道觀內(nèi),那仿佛亙古不變的、悠遠(yuǎn)寧靜的氣息,在這一刻,似乎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石子,蕩開了一圈極其細(xì)微、卻足以讓李玄感到心悸的漣漪。
空氣,驟然凝滯。
時間仿佛被拉長。
李玄屏住呼吸,全身肌肉下意識地繃緊,體內(nèi)剛剛平復(fù)的暗紅煞氣再次加速流轉(zhuǎn),警惕地盯著那堆舊衣,也警惕著清虛子可能的反應(yīng)。
一息。
兩息。
舊衣堆安靜如初,再無異動。仿佛剛才的一切,真的只是李玄心神激蕩下的錯覺。
清虛子袖袍下的手指緩緩松開,那股無形的、令人心悸的漣漪也悄然散去。他眼中的銳利光芒收斂,重新變得古井無波,但那份深沉的凝重,卻并未褪去。
他緩緩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李玄,語氣恢復(fù)了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送客之意:
“藥力已固,小友此番機(jī)緣已盡。天色已晚,山路難行,早些下山去吧?!?/p>
李玄心頭一凜。
清虛子的態(tài)度變了!那份之前若有若無的探究和凝重,此刻化作了明確的疏離和逐客之意。
是因為那黑石的異動?還是因為自己后背那“看錯”的異樣?
無論是什么,此地已不宜久留!
“是,多謝道長連日來的照拂,晚輩告辭!” 李玄不再猶豫,迅速將地上的舊衣和包裹著黑石的布包撿起,貼身藏好,對著清虛子再次鄭重一禮,然后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道觀門口。
他步履沉穩(wěn)有力,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發(fā)出清晰的回響,帶著一股新生的力量感,再無半分上山時的虛弱與狼狽。
吱呀——
沉重的木門被拉開,深秋夜晚的寒意撲面而來。
李玄的身影很快融入門外沉沉的暮色之中,消失不見。
清虛子站在庭院里,目送著李玄的身影徹底被黑暗吞噬。
他雪白的長須在夜風(fēng)中微微飄動,清亮的眼眸望向長安城的方向,又似乎穿透了無盡的虛空。
許久,一聲極其輕微的嘆息,如同落葉墜地,消散在寂靜的庭院里。
“兵戈起于青萍,煞氣凝于微末……這長安的天,怕是要變了。”
……
長安城,衛(wèi)國公府。
夜色深沉,府邸內(nèi)大部分區(qū)域都已熄燈,只有巡夜家丁手中燈籠的微弱光芒,在回廊庭院間緩緩移動,更添幾分沉寂壓抑。
李玄悄無聲息地翻過自己小院的后墻,如同貍貓般落地,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凝煞初成,五感敏銳,身體掌控力大增,讓他做這些事變得輕而易舉。
小院依舊是他離開時的模樣,只是地上多了一層薄薄的落葉,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
他沒有點燈,借著窗欞透入的月光,迅速換下身上沾染了山林氣息和藥味的布衣,重新穿上府中公子的常服。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身體內(nèi),那股澎湃的力量感依舊充盈,如同蟄伏的火山,隨時可以爆發(fā)。
他走到小院角落,那里靜靜躺著一個廢棄許久的石鎖,半人高,黑沉沉的,表面布滿了風(fēng)霜侵蝕的痕跡。
府中健仆日常練力所用,單個重逾百斤。
李玄還記得自己剛穿越來時,身體虛弱,連提起這石鎖都感覺吃力。
他走到石鎖前,蹲下身,右手隨意地握住石鎖冰冷的把手。
入手沉重。
但此刻這沉重的感覺,卻讓他感到一種……踏實!
他深吸一口氣,并未刻意催動丹田煞氣,僅僅憑借著被藥湯淬煉后、脫胎換骨般的肉身力量,五指驟然發(fā)力!
嗡!
手臂肌肉瞬間賁起,條理分明,如同精鋼絞纏!
那沉重的、百斤石鎖,竟被他單臂輕松提起!舉重若輕!
石鎖離地,懸于半空,紋絲不動!
李玄眼中精光一閃!
這……遠(yuǎn)非極限!
他心念微動,丹田處那團(tuán)凝練的暗紅氣旋驟然加速旋轉(zhuǎn)!
一股精純、雄渾的煞氣瞬間奔涌而出,如同決堤的洪流,灌入右臂!
嗡——!
石鎖在他手中,驟然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不是手臂在用力,而是那凝練的煞氣在催動!
“起!”
李玄一聲低喝,手臂猛地向上一送!
呼!
那百斤重的黑沉石鎖,竟如同孩童的玩具一般,被他單臂高高拋起!
石鎖呼嘯著劃破寂靜的夜色,瞬間越過小院的圍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破風(fēng)聲,直直砸向院外!
轟?。?!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在寂靜的衛(wèi)國公府后園驟然炸開!
如同巨石墜地!
緊接著是磚石碎裂、泥土飛濺的嘩啦聲!
“什么人?!”
“有刺客?!”
“保護(hù)夫人!”
短暫的死寂之后,整個衛(wèi)國公府瞬間被驚醒!尖銳的呼哨聲、家丁護(hù)衛(wèi)急促的呼喝聲、雜亂的腳步聲如同沸騰的水,從前院、中庭各處洶涌傳來!無數(shù)燈籠火把的光亮迅速朝著后園匯聚!
李玄站在小院中,保持著投擲的姿勢,自己也愣住了。
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剛才那一拋,他根本沒想那么多,純粹是想試試這新生的力量極限在哪里。
他確實感覺到了力量!遠(yuǎn)超之前的磅礴力量!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單臂拋擲百斤石鎖如投石子?還砸塌了院墻?
這……還是人嗎?
凝煞期……這就是踏入超凡門檻的力量嗎?
震驚過后,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
力量!這就是足以掌控自身命運的力量!
然而,狂喜僅僅持續(xù)了一瞬,便被門外迅速逼近的喧嘩和火光打斷!
糟了!闖禍了!
李玄臉色一變。這動靜太大了!絕對會引來府中護(hù)衛(wèi),甚至驚動母親!
他腦中念頭急轉(zhuǎn),必須立刻脫身,絕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是自己干的!
他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掠向自己臥室的房門,準(zhǔn)備裝作被驚醒的樣子。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
嗡!
一直貼身藏匿、被厚布包裹的那幾塊黑石,再次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動起來!
這一次,震動比在道觀中那次強(qiáng)烈了何止十倍!
冰冷!暴戾!貪婪!甚至帶著一種……嗜血的興奮!
一股極其兇戾、極其陰寒的意念,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入李玄的腦海!
同時,他后背肩胛骨下方,那曾被清虛子注視的位置,猛地傳來一陣灼熱!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這黑石的劇烈震動和府中的混亂氣息……喚醒了!
一股冰冷而邪惡的氣息,如同蘇醒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