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羽是被一陣細微的、壓抑的咳嗽聲驚醒的。她猛地睜開眼,發(fā)現蓋在自己身上的迷彩背心,而徐天已經不見了蹤影!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
“徐天!”她失聲叫道,聲音嘶啞。
“咳咳……在這……”虛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喬羽循聲望去,心臟驟然一緊!
只見徐天靠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臉色在昏暗的晨光下呈現出一種駭人的灰敗,嘴唇干裂發(fā)紫。他那只受傷的左手被用撕下的布條重新、更加仔細地包扎過,但布條依舊被滲出的鮮血染成了深褐色,腫脹得嚇人。他右手拿著一片巨大的、卷成漏斗狀的芭蕉葉,里面盛著一些渾濁的雨水。他正試圖喝一點,卻引發(fā)了劇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讓他痛苦地蹙緊眉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更讓喬羽心驚的是,他的右肩后側,被麻醉鏢擊中的地方,周圍腫脹發(fā)紫的范圍似乎更大了,甚至隱隱透出一絲不祥的暗紅色!那傷口在潮濕的環(huán)境下,顯然惡化了!
“你怎么起來了!你的傷!”喬羽連滾帶爬地撲過去,聲音帶著哭腔和憤怒,“你不要命了!”
徐天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疲憊卻依舊銳利:“死不了……咳咳……喝點水……補充體力……”他艱難地把那片盛著渾濁雨水的芭蕉葉遞向喬羽,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必須……離開這里……余燼的人……很快會……擴大搜索……”
“你……”喬羽看著他遞過來的水,看著他慘烈的傷勢和強撐的意志,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接過芭蕉葉,看著里面渾濁的水,毫不猶豫地仰頭喝了幾口。冰冷渾濁的水帶著土腥味滑下喉嚨,卻讓她干渴灼燒的喉嚨得到了一絲緩解。
“吃點……”徐天又費力地從身邊摸出幾個青澀的、小小的野果,塞到喬羽手里。果子很酸澀,難以下咽,但喬羽知道,這是他拖著這樣的身體,在危機四伏的雨林里能找到的唯一食物。她默默地將果子塞進嘴里,用力咀嚼著,酸澀的汁液刺激著味蕾,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
徐天看著她吃了果子,似乎松了口氣。他掙扎著想站起來,身體卻猛地一晃,差點栽倒!喬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我扶你!”喬羽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她將徐天那條沒有受傷的右臂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著他沉重的身體。
徐天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拒絕,但最終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tài),強行逞能只會拖累她。
兩人互相攙扶著,如同在狂風暴雨中艱難前行的兩株藤蔓,一頭扎進更加濃密的雨林深處。徐天強打著精神,憑借模糊的記憶和本能的方向感指引著方向。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腳下濕滑泥濘,藤蔓纏繞,巨大的樹根如同天然的絆馬索。徐天身體的重量大部分壓在喬羽身上,讓她每走一步都氣喘吁吁,雙腿如同灌了鉛。而徐天的情況更糟,高燒開始侵襲,他的身體越來越燙,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全靠一股非人的意志力在強撐。
“往……那邊……”徐天喘息著,指向一個植被更加茂密、地勢似乎微微向下傾斜的方向,聲音微弱得幾乎被雨聲淹沒,“有……水流聲……順著河……可能有……出路……”
喬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有望不到邊的、令人絕望的濃綠。但她沒有任何猶豫,咬著牙,用肩膀更用力地頂住他沉重的身體,扶著他,一步一步,朝著那未知的、卻可能是唯一生路的方向,艱難地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