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又在流血。
不是傷口,是記憶。黑暗粘稠,死死裹纏著他。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戰(zhàn)友喬凱炸開的嘶吼,還有那股混雜著硝煙、血腥和雨林腐葉的,令人作嘔的氣息……死死勒著他的喉嚨。
他猛地從行軍床上彈起來,汗如雨下,心臟像失控的引擎在胸腔里狂撞。簡陋的單人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得像破風箱的喘息聲在墻壁間碰撞。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無聲地流淌,冰冷而遙遠。
他用力搓了把臉,指尖觸到額角那道凸起的舊疤,硬硬的,帶著滾燙的錯覺。夢里那場雨林的泥濘和血腥氣似乎還黏在皮膚上,甩不脫。
床頭的廉價電子表閃著幽幽的綠光:凌晨四點五十分。離保安早班還有一個多小時。他翻身下床,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走到角落那張掉了漆的小桌子旁。桌上很空,只有幾樣東西:一個磨得發(fā)亮的舊Zippo打火機——喬凱的遺物;一個金屬外殼嚴重變形、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變形金剛U盤;還有一份攤開的、邊角卷起的文件。
《喬氏集團保安入職登記表》。
照片欄里貼著一張他的近期免冠照。眼神空洞,眉宇間刻著驅(qū)不散的陰霾,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沒怎么打理。照片下面,打印的名字是“徐天”。職位一欄,填著“安保部巡邏崗”。
他拿起那個冰冷的Zippo,指腹反復摩挲著上面模糊的刻痕,金屬的涼意滲進皮膚,卻壓不住心底那股灼燒般的空洞和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