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車駛?cè)胨搅⑨t(yī)院的地下停車場,專屬電梯直達頂層VIP病房區(qū)。整個過程陸遠都緊握著我的手,力道不重但絕對不容掙脫。
"放松,親愛的,"他在電梯里柔聲說,"只是例行檢查,確保你的康復進度。"
我點點頭,喉嚨發(fā)緊。自從程微短暫"接管"我的身體后,我就感到一種奇怪的分離感——仿佛我的意識漂浮在身體表面,隨時可能被擠出去。這是否意味著融合正在加速?小桃給的中和劑我還沒來得及服用。
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不是普通的醫(yī)院走廊,而是一個類似高級酒店的空間:柔軟的地毯,墻上的藝術(shù)品,甚至角落里還有一架鋼琴。唯一的醫(yī)療痕跡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遠處護士站的標識。
"陸總。"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醫(yī)生迎上來,"一切準備就緒。"
陸遠點點頭,轉(zhuǎn)向我:"這位是劉教授,國內(nèi)頂尖的神經(jīng)科學家。她會和周醫(yī)生一起為你做檢查。"
劉教授微笑著伸出手:"程太太,久仰大名。您之前的論文對我啟發(fā)很大。"
程微發(fā)表過論文?這又是一個我不知道的信息。我勉強握了握她的手,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像是被手術(shù)刀劃傷的。
"我不太記得了,"我謹慎地回答,"記憶還是很混亂。"
"很正常,"劉教授親切地說,"腦損傷后的記憶重組是個復雜過程。請跟我來。"
檢查室比我想象的更像實驗室——中央是一臺類似MRI的機器,但周圍布滿了更多顯示屏和不明用途的設(shè)備。周默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看到我時,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恢復專業(yè)冷靜。
"程太太,"他點頭示意,"今天我們會做一些非侵入性腦部掃描,評估您的神經(jīng)活動模式。"
我盯著他的眼睛,試圖找出他是否真的如陸遠所說是個騙子。但他的表情滴水不漏,完全是個盡職的醫(yī)生模樣。
"需要我做什么?"我問。
"只需躺在這里,"劉教授指著掃描床,"保持放松即可。整個過程大約一小時。"
陸遠拍拍我的肩:"我在觀察室等你。"然后跟著護士離開了。
當房間里只剩下我、周默和劉教授時,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劉教授忙著調(diào)試設(shè)備,而周默則準備著一組注射器。
"先抽血檢查基礎(chǔ)指標,"他對劉教授說,然后轉(zhuǎn)向我,"請卷起袖子。"
當他靠近時,我注意到他的白大褂口袋里依然鼓鼓的——還是那個婚禮請柬?我抓住他俯身的機會低聲問:"你妹妹還好嗎?"
周默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聲音保持平穩(wěn):"請放松,程太太,針頭會很細。"
劉教授背對著我們操作電腦,似乎沒注意到這短暫的交流。周默迅速完成了抽血,然后在遞給我酒精棉時,將一個折疊的小紙條塞進我手心。
"躺下吧,"他提高音量說,"我們從基礎(chǔ)掃描開始。"
我按照指示躺下,趁機將紙條塞進內(nèi)衣。掃描床緩緩滑入機器內(nèi)部,封閉的空間讓我想起地下室那些玻璃艙,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深呼吸,放松,"周默的聲音從揚聲器傳來,"第一個序列需要您完全靜止。"
機器開始運轉(zhuǎn),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嗡嗡聲。我小心地取出紙條,借著機器內(nèi)部的微弱燈光閱讀:
"藥物會加速融合。假裝吞咽,實際藏在舌下。午夜鋼琴見?!狝"
A。不是M。所以周默和"A"是同一個人?還是說"A"是一個組織?我將紙條揉碎,含在嘴里,等下一個掃描序列開始時悄悄吞了下去。
掃描持續(xù)了比預期更長的時間。當掃描床終于滑出時,我看到了觀察室里的陸遠和陳明,他們正專注地盯著屏幕討論什么。
"非常好,"劉教授幫我坐起來,"接下來我們需要做一些認知測試,然后是小劑量的藥物輔助腦部激活。"
藥物?我立刻警覺起來。周默的紙條警告過這個。
測試環(huán)節(jié)包括記憶游戲、邏輯題和反應速度測量。我故意在某些簡單題目上出錯,假裝記憶仍有缺陷。劉教授認真記錄著我的每一個反應,而觀察室里的陸遠時不時皺眉。
"最后一部分,"周默拿出一個小藥瓶,"這是幫助增強神經(jīng)連接的藥物,可能會有些頭暈,但效果很短暫。"
他當著劉教授的面準備注射,但我注意到他從兩個不同的藥瓶中抽取液體混合。當針頭刺入我的手臂時,我咬緊牙關(guān),祈禱周默沒有背叛我。
藥物幾乎立刻起效。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我感到自己在墜落,穿過層層迷霧,最后站在一個陌生的白色房間里。
房間里有一面大鏡子,鏡中是我——蘇曉的臉,但穿著病號服,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各種儀器連接著我的身體,顯示屏上的腦電波曲線微弱但規(guī)律。
這是我的身體!我真的在醫(yī)院里,而且似乎有蘇醒的跡象!
鏡面突然泛起漣漪,另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鏡中——程微。她看起來比我記憶中更憔悴,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陰影,但眼神依然銳利。
"蘇曉,"她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時間不多了。陸遠計劃在三天后的董事會上展示'成功案例'——那就是你。一個完全服從的完美融合體。"
"我怎么在這里?"我問道,"這是幻覺嗎?"
"藥物誘導的意識投射,"程微解釋,"周默給你的藥里混入了特殊成分,讓我們能這樣交流。聽著,你必須找到樂譜,那是地下室通風系統(tǒng)的密碼。七個女孩還活著,但意識被壓制在最深處。救她們的關(guān)鍵在地下室東墻后。"
"小安呢?"我追問,"我們的女兒...你的女兒..."
程微的表情瞬間崩潰:"他把她變成了實驗品...最完美的一個,因為她的基因與我完全匹配..."她的影像開始閃爍,"藥物效果快過了,記?。簶纷V第三小節(jié),標記A的部分。周默可以信任,但他也被監(jiān)視著..."
她的聲音逐漸遠去,白色房間開始崩塌。我猛地回到現(xiàn)實,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檢查床上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病號服。
"反應有些強烈,"劉教授對陸遠說,后者已經(jīng)走進了檢查室,"但神經(jīng)活動模式非常理想。融合度提高到96%了。"
陸遠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撫摸我的臉:"做得很好,親愛的。休息一下,然后我們回家。"
家。那個有地下室監(jiān)獄的豪宅。我感到一陣惡心,但強忍著沒有表現(xiàn)出來。程微和周默似乎有計劃,我必須配合。
回程的車上,陸遠異常沉默,專注地瀏覽著平板電腦上的數(shù)據(jù)。我靠在窗邊,假裝昏昏欲睡,實際上在思考程微的話。樂譜...鋼琴室里確實擺著幾本樂譜,但我沒注意具體是哪一本。
別墅門口,李姐迎接我們,臉上是假惺惺的關(guān)切:"太太檢查順利嗎?"
"非常順利,"陸遠替我回答,"她需要休息。準備些清淡的晚餐送到房間。"
我被送回臥室,門雖然沒有明確上鎖,但李姐就守在門外。我躺在床上,閉眼假裝睡覺,等她的腳步聲遠去后才敢動。
窗外天色已暗,距離午夜和周默的會面還有幾個小時。我小心地取出小桃給的中和劑,舔了一點——味道苦澀,但幾分鐘后頭腦確實清醒了些。
晚餐是李姐親自送來的——清淡的粥和蔬菜,還有一杯琥珀色的液體。
"安神茶,"她解釋道,"陸先生說您需要好好休息。"
我道謝接過,等李姐離開后立刻檢查那杯茶。聞起來是普通的花草茶,但底部有輕微的沉淀物。我把它倒進了盆栽里。
八點,別墅安靜下來。我站在窗前,觀察著花園里的動靜。保安每半小時巡邏一次,路線固定。如果我能在兩次巡邏之間溜出去...
九點半,我的機會來了。李姐下樓去廚房,我趁機打開窗戶,順著排水管再次爬下去。這次動作熟練多了,幾分鐘后就安全落地。
月光被云層遮住,這給了我很好的掩護。我貼著灌木叢移動,避開監(jiān)控攝像頭的位置——根據(jù)程微日記的提示,這些攝像頭都有盲區(qū)。
鋼琴室的門沒鎖,我輕輕推開,溜了進去。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三角鋼琴上,給它鍍上一層銀藍色的光暈。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用衣服遮住大部分光線,開始搜索程微提到的樂譜。
鋼琴架上擺著幾本樂譜,大多是古典音樂集。我快速翻閱,尋找標記。在第三本——肖邦的《夜曲集》中,我發(fā)現(xiàn)了異常:第三小節(jié)處被人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A",旁邊還有一行小字:
"通風系統(tǒng)密碼:A7-D5-C3-E1。東墻開關(guān)在C小調(diào)鍵下。"
C小調(diào)鍵?我摸索著琴鍵,找到了中央C左側(cè)的C小調(diào)和弦位置。按下這些鍵沒有任何聲音——鋼琴電源沒開。但我注意到降E鍵比其他鍵稍微高出一毫米左右。
我嘗試按下它,果然感到輕微的彈性阻力。用力按下去后,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咔噠聲從琴身內(nèi)部傳來。鋼琴側(cè)面的一塊裝飾木板松動了!
我小心地取下木板,里面是一個小小的電子面板,上面有數(shù)字和字母鍵盤。我輸入樂譜上寫的密碼,面板亮起綠燈,顯示:"東區(qū)通風系統(tǒng)已解鎖"。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我迅速將面板恢復原狀,躲到鋼琴下方。門開了,一雙锃亮的皮鞋走了進來——是陳明!
他徑直走向鋼琴,熟練地按下那個隱藏的降E鍵,取出電子面板操作著什么。然后他掏出手機,低聲說道:"東區(qū)通道已開啟,準備接收。記住,你們只有三十分鐘。"
他在和誰通話?陳明到底是哪一邊的?
陳明離開后,我決定冒險跟上他。穿過黑暗的花園,我看到他走向別墅東側(cè)的一個平時鎖著的工具房。奇怪的是,工具房的門現(xiàn)在大開,里面亮著微弱的紅光。
我悄悄靠近,透過窗戶看到了驚人的一幕:工具房的地板打開了,露出一個向下的樓梯!陳明已經(jīng)下去了,只留下半掩的入口。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等陳明的腳步聲消失后,我溜進工具房,小心翼翼地沿著樓梯下行。樓梯盡頭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墻壁上貼著奇怪的隔音材料。走廊盡頭有說話聲傳來,我躡手躡腳地靠近。
"...必須今晚行動,"陳明的聲音,"陸遠已經(jīng)決定在后天的董事會上展示V-8作為成功案例。一旦他獲得軍方代表的認可,項目就會進入第二階段。"
"七個實驗體怎么處理?"一個陌生的男聲問道。
"優(yōu)先撤離V-1和V-9,"陳明回答,"其余的如果帶不走,就...處理掉。不能讓技術(shù)落入軍方手中。"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他們打算殺掉那些女孩!而V-9...那不就是小安嗎?程微的女兒!
"周默那邊呢?"另一個聲音問。
"繼續(xù)監(jiān)視,"陳明說,"如果他真的如我們懷疑的那樣在暗中幫助實驗體,今晚一定會有所行動。到時候一并處理。"
我的心沉了下去。陳明不是盟友,而是另一個敵人!而且他似乎知道周默的計劃。我必須警告周默,但怎么離開這里而不被發(fā)現(xiàn)?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手忙腳亂地想關(guān)掉它,但已經(jīng)太遲了——走廊盡頭的談話戛然而止。
"誰在那里?"陳明厲聲喝道。
我轉(zhuǎn)身就跑,沖上樓梯。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我沖出工具房,不顧一切地向別墅跑去。必須找到周默,必須救那些女孩!
花園里突然警鈴大作,刺眼的探照燈掃過草坪。我跌跌撞撞地跑著,突然被一個黑影拉進灌木叢中——是周默!他捂住我的嘴,示意我安靜。
"他們發(fā)現(xiàn)通道了,"他低聲說,"計劃提前。聽著,陳明是國際刑警的臥底,但他有自己的目的。我們必須在他之前救出那些女孩。"
"小安呢?"我急切地問,"程微的女兒..."
周默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V-9不在地下室。陸遠把她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你們第一次見面的醫(yī)院。"
醫(yī)院?那個有我的身體的醫(yī)院?
"現(xiàn)在分頭行動,"周默塞給我一張卡片,"這是醫(yī)院員工通行證。去找你的身體,它被藏在特殊監(jiān)護區(qū)B7層。小安也在那里。"
"那你呢?"
"我去救地下室的女孩們。"周默的眼神堅定,"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不要相信陳明。他的目標不是救人,而是竊取技術(shù)。"
遠處傳來更多腳步聲和喊叫聲。周默推了我一把:"快走!后門監(jiān)控我已經(jīng)黑掉了,車鑰匙在老地方。"
老地方?什么老地方?但周默已經(jīng)消失在黑暗中了。我別無選擇,只能向別墅后門跑去。
警報聲中,整棟別墅都醒了過來。我看到陸遠站在主入口處,正對著保安怒吼什么。趁亂溜進別墅,我直奔鋼琴室——如果鑰匙在"老地方",那一定是鋼琴下的隱藏格!
果然,在同樣的降E鍵下,這次我摸到了一把車鑰匙。周默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切!
后門確實沒有保安。我溜出別墅,在車庫找到了對應的黑色SUV。上車后,我發(fā)現(xiàn)導航系統(tǒng)已經(jīng)設(shè)定好了路線——直通那家私立醫(yī)院。
車子駛?cè)胍股?,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膛。今晚一切都會結(jié)束——要么我救出那些女孩和小安,要么我和她們一起成為陸遠瘋狂實驗的犧牲品。
后視鏡中,別墅的燈光越來越遠。而前方,醫(yī)院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個巨大的墓碑,等待著埋葬所有的秘密和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