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家宅院后方是綿延數(shù)公里的森林帶,別墅與林區(qū)之間鋪展著廣袤的青草場。曦曄寒喜歡站在陽臺上遠眺,說這片由近及遠的綠意總能撫平都市生活的躁動,讓快節(jié)奏的心緒沉淀下來。此刻焱凝望著這幅景致,恍然驚覺其中的寧謐之美,若不是這次事情,自己竟從未真正駐足欣賞過這般渾然天成的風(fēng)景畫卷。
“二哥”落塵端來一小碗湯藥“這是秦教授囑咐讓您喝的補劑,三哥看過了沒有問題。這幾日您總是反復(fù)低燒,喝一點可能會改善一些”
自從那天起火焱就被寒禁足在家中,所幸落塵也在,能夠照顧二哥。落塵心疼地望著自己的二哥,這幾日看著他反復(fù)低燒,雖然二哥極力克制著身體的不適,但蒼白的臉色還是出賣了他的痛苦。
每當(dāng)看到二哥強忍病痛的模樣,落塵就恨不能將顧盡淵千刀萬剮。那可是他最珍視的二哥啊。
遠在海蘭家的顧盡淵,不停的打噴嚏,顧盡淵斜嘴一笑這時小落塵肯定在罵他,要是自己現(xiàn)在在他跟前兩人早已開始動手了吧。顧盡淵望著夜晚的月亮,深呼吸了兩次,這次終于要結(jié)束了。母親,明天就要召開家族會議了,我一定要把海蘭霄從那個位置拉下來,母親,您一定要看好了他是怎么從那個位置滾下來。還有,阿念,你沒能實現(xiàn)的愿望,如今有人替你實現(xiàn)了。明天一切,都有定論了。
顧盡淵徹夜未眠。這場家族會議對他至關(guān)重要,他必須盡快解決這里的事趕回屏市,他決不能讓火焱打掉那個孩子。天剛蒙蒙亮,他就獨自坐在會議室里,目光死死盯著首座的位置。
會議室內(nèi)劍拔弩張。當(dāng)海蘭霄提出收購亞非能源集團的議案時,海蘭延澈突然拋出一系列證據(jù),將這個提案徹底否決。海蘭霄試圖以大股東身份施壓,卻不知海蘭延澈早已暗中收購了家族分散的小股東股份。加上顧盡淵手中的股權(quán),海蘭延澈在這場博弈中大獲全勝。如今他的持股量已超越海蘭霄,正式掌握了家族事務(wù)的決策權(quán)。會議結(jié)束時眾人看向海蘭延澈的眼神都帶著驚懼,這個不動聲色的男人竟完成了一場完美的奪權(quán)。
海蘭延澈與顧盡淵并肩走在長廊上,海蘭延澈帶著疑問口吻問道“你真的不后悔?這可是海蘭家族,放眼全球,海蘭這個姓氏本身就是無上的權(quán)柄”
“海蘭家的一切,與我無關(guān)”
海蘭延澈突然拽住顧盡淵的手臂“留下來,我的就是你的”
顧盡淵緩緩轉(zhuǎn)身,冰冷的眼神讓空氣都為之凝結(jié)“海蘭延澈,我倆之間絕無可能,更何況...”他逼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阿念的死,你也脫不了干系。我沒殺你,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
海蘭延澈低頭苦笑“我對所有兄弟都下得去手,唯獨你...這么多年,我從未想過對付你”
顧盡淵輕蔑一笑“不對付我?海蘭延澈,別自欺欺人了。你不是因為顧念兄弟情,而是評估過我的實力和手段——你沒把握,才去動其他人”
“若與你為敵,確實會讓人頭疼
“還有,那年雪地找你的事...根本不是我自己要去的。那天母親原本要帶我去滑雪,是你那個貼身侍衛(wèi)在我宅院前跪了大半天。母親心軟,才讓我?guī)е鵁崴タ茨恪?/p>
海蘭延澈如遭雷擊。在那個充滿算計的童年里,母親的逼迫、父親的冷漠,唯有顧盡淵那次的溫情讓他銘記至今。如今卻被告知,這份溫暖背后竟另有其人。
“對了”顧盡淵轉(zhuǎn)身時漫不經(jīng)心地補充“那個侍衛(wèi),就是后來被你砍掉小指的那個”說完便揚長而去,留下海蘭延澈呆立原地。
臨走前,顧盡淵去見了海蘭霄。出乎意料,這位曾經(jīng)權(quán)傾一時的家主既沒有暴怒也沒有頹喪,反而悠閑得像個局外人。顧盡淵暗自皺眉,以海蘭霄對家主之位的執(zhí)念,怎會對海蘭延澈上位如此平靜?
海倫正在擦拭顧盡淵母親的畫像,見少爺微蹙眉頭,輕聲道“少爺,或許這盤棋里,您和八少爺都是主家的棋子”
“海伯...”
海倫笑了笑“家主確實最在乎海蘭家,但今天無論是您還是八少爺掌權(quán),他都沒輸。因為...”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終究是他的血脈坐上了那個位置”
顧盡淵猛地仰頭大笑,笑聲里帶著自嘲“好一個當(dāng)局者迷!我竟沒看出來...海蘭霄故意讓延澈查到那些證據(jù)。無論我們誰贏,他都穩(wěn)坐釣魚臺”
“少爺,夫人的胸針...”海倫取出一個絲絨盒子,“另一枚落塵少爺戴著很合適”
“他也配?”
“您心里其實已經(jīng)接受他了”海倫的目光溫和而銳利,“阿念會永遠活在您心里,但活著的人總要向前走。我想...阿念也會希望您這樣”
顧盡淵凝視著畫像中母親溫柔的眉眼“難怪母親總說,您有雙洞察人心的眼睛”
“在特種部隊當(dāng)狙擊手時養(yǎng)成的習(xí)慣,狙擊槍瞄準(zhǔn)鏡看久了,會讓人學(xué)會看人”海倫拿起清潔工具,在門口駐足回首“少爺,關(guān)于落塵和阿念...我從來都是看著您的眼睛判斷的”
“海伯,收拾東西,我們回屏市”
“好的,少爺”
夜色漸深,顧盡淵躺在母親曾經(jīng)睡過的那張床上。床單上似乎還殘留著母親熟悉的氣息,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這一夜,他難得地睡得很沉,恍惚間竟做了一個溫暖的夢。夢中時光倒流,他又變回了那個十歲的孩童。母親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指尖的溫度如此真實。顧盡淵母親告訴他,他永遠都是媽媽最愛的孩子。也希望顧盡淵在往后的日子里,所求皆如愿,所愛皆可得。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在他的臉上,睡夢中的顧盡淵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母親的祝福。
臨走之前,顧盡淵特意將那張陳舊的B鈔單放進自己的錢夾。回到屏市之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海蘭延澈在飛機起飛前告訴他,既然顧盡淵扶持他坐上了家主之位,那自己自然會有一份厚禮回贈于他。
顧盡淵剛回到屏市見到秦黎川,就被對方劈頭蓋臉一頓埋怨。秦黎川胸膛劇烈起伏,連珠炮的向顧盡淵抱怨。
“你怎么才來!你知道凌云閣那些人多恐怖嗎?一個個看著能一拳打死頭牛!”他接過海倫遞來的水一飲而盡,“你居然放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要是我出點什么事,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找到像我這樣天才帥氣又多金的朋友了!”
秦黎川抹了把嘴繼續(xù)道“還有更離譜的,落塵他二哥和愛人知道自己要有孩子了,不但不開心,還千方百計想拿掉。要我說,以落塵三哥的醫(yī)術(shù),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不比我差真要拿掉,也不是難事,他們就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太謹慎了”
海倫適時插話“少爺,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試試”顧盡淵和秦黎川聽后決定,可以一試。
幾日后,秦黎川在石磊小區(qū)門口截住了面容憔悴的石磊。對方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顯然多日未得好眠。
“今天我跟你一起去見你二哥”
石磊眼神陡然銳利,冷聲道“就憑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你覺得我會帶你去?趁我還沒發(fā)火,趕緊消失”
這與初見時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判若兩人,此刻的石磊渾身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像頭隨時會撲上來撕咬的惡狼。
“上次給你二哥檢查已經(jīng)是幾周前的事了,我去看看我的患者。你不是也說過嗎?這是我做的手術(shù),我肯定更了解情況?!?/p>
石磊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帶他去。二哥這段時間身體不適,讓秦黎川看看或許會有幫助。
火焱躺在檢測床上,突然,儀器中傳來微弱的心跳聲。整個房間瞬間凝固,時間仿佛靜止,只剩下那一聲聲心跳在回蕩。火焱原本平靜的眼神,此刻竟泛起一絲波動。
檢查結(jié)束后,秦黎川走到門口,拽住石磊:“送我回去。”
“自己走?!?/p>
“我怎么自己走?你二哥家這么偏,還在半山腰,連定位都定不到,打車都難。難道要我走下山?這大熱天的...”秦黎川瞇了瞇眼,壓低聲音“對了,顧盡淵也來了。你要是不送我,我就讓他來接我,你總不想你二哥家鬧出什么沖突吧?”
“什么!”落塵聽到那個名字,瞬間失控,沖上前一把抓住秦黎川的手臂,“秦大哥,你剛才說誰來了!”
“嘶...小落塵,輕點,疼...”秦黎川故作委屈地皺起眉。
“抱歉,秦大哥?!甭鋲m松開手,“我要跟你一起去!”
“落塵,別胡鬧,回去!”石磊厲聲喝止。
“三哥別擔(dān)心,他不敢拿我怎樣。這可是咱們的地盤。要是三哥實在不放心,要不...咱們一塊兒去?”
正說著,管家匆匆趕來打斷了對話“磊少爺,二爺正找您呢?!?/p>
“三哥,你快去,二哥找你肯定有要緊事。等你忙完了來接我,我發(fā)定位給你”
石磊深深看了秦黎川一眼,又看向落塵“要是我找不到你...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讓某些人后悔出生”
秦黎川嘴角抽了抽。這話明面上是說給落塵,實則每個字都在往他心窩子里扎。自打跟凌云閣扯上關(guān)系,他算是把前半生沒受過的窩囊氣一次性補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