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盡淵與海蘭延澈并肩踏出海蘭霄的主樓時,暮色已沉。海蘭延澈抽出一支香煙,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頭在昏暗中明滅不定,青白煙霧模糊了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這么多年,你還沒忘記那個貼身侍從”海蘭延澈的聲音像浸了冰。
顧盡淵彈了彈了衣服,像是在彈走那些不存在的灰塵。抬眸,眼神充滿了警告,“他不是侍從,是我愛人。”
海蘭延澈突然逼近,他撕著顧盡淵衣領,煙味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他...都死了”每個字都像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你還想他?”
“八哥別動怒”他故意用指尖劃過海蘭延澈的銀制袖扣,“我知道你也喜歡阿念。不如...我常帶今天那位來拜訪?”
“你說什么?”海蘭延澈將煙蒂彈落在地上。暴起的青筋從領口一直蔓延到太陽穴。
顧盡淵任由海蘭延澈撕著自己,月光將他的笑容淬成毒藥:“我說,帶他來見你”
“哈....哈哈哈..”海蘭延澈突然低笑起來,笑聲像鈍刀刮過鋼琴弦,“顧盡淵啊,顧盡淵,”海蘭延澈湊近顧盡淵面前,“我真是......”話音戛然而止,轉為暴怒的低吼,“恨你”
“恰好,我也不喜歡你”顧盡淵剛說完,突然踉蹌著單膝跪地,他撐著發(fā)抖的手臂,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混蛋......煙里......”
海蘭延澈慢條斯理地蹲下,撫摸著顧盡淵垂下的發(fā)絲。聲音突然溫柔得像在哄孩子:“乖,睡吧”
落塵順著侍從的告訴自己路線,走到一處墻根下,抬頭望著二樓主臥的燈,想上去,那就得爬到主臥的陽臺。可是,救人,需要去臥室?不應該是地牢之類的?
落塵先上了屋頂,奇怪的是,八少爺這宅院,今晚一個侍從都沒有。太過順利反而讓人毛骨悚然,落塵怕有詐,沒有從屋頂翻下去,先是往屋檐趴了趴,先看清這場迷霧中的棋局。
顧盡淵從混沌中蘇醒,意識如潮水般緩慢回流。
他睜開眼,視線模糊了一瞬,隨即清晰的天花板上繁復的浮雕紋路,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冷光,以及……自己此刻的處境。
顧盡淵雙手被絲質領帶縛在床頭,襯衫早已被剝開,衣襟凌亂地散在身側,胸膛裸露在微涼的空氣里。
而更令他瞳孔驟縮的是,海蘭延澈正坐在床邊,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杯暗紅如血的紅酒,慢條斯理地傾斜杯沿。
冰涼的酒液順著杯壁滑落,滴在顧盡淵的鎖骨上,蜿蜒而下,順過他的肌膚。
“海蘭延澈……”顧盡淵嗓音低啞,帶著尚未完全清醒的怒意,“你tm是變態(tài)嗎?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p>
海蘭延澈輕笑一聲,指腹抵上他的唇,輕輕摩挲,眼神卻病態(tài)而癡迷:“噓,顧盡淵,你不知道…”他俯身,呼吸灼熱地拂過顧盡淵的耳畔,“我有多喜歡你?!?/p>
“從小時候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就瘋了?!?/p>
顧盡淵猛地掙動手腕,可束縛紋絲不動。他冷笑一聲,眼底盡是譏諷:“喜歡我?那你為什么求那個人將阿念調派到你身邊”
顧盡淵剛說完,就意識到了關鍵,眼底隴上一層寒霜“你故意的,你讓他以為,我倆為愛爭風吃醋,借他的手,殺了阿念”
“他必須死!”海蘭延澈驟然暴怒,一把掐住顧盡淵的下頜,指節(jié)發(fā)狠地收緊,“他不該出現在你身邊!不該碰你!更不該…讓你愛上他!你只能是我的!”
顧盡淵被迫仰頭,卻仍扯出一抹譏誚的笑:“你看著...還真是...可憐”
海蘭延澈的怒意忽而凝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扭曲的溫柔。他松開手,指尖輕輕撫過顧盡淵的臉,像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就因為父親說我不夠聰明,我被母親打得半死,丟在主樓外的雪地里?!?/p>
海蘭延澈低笑,嗓音卻浸著陰冷的執(zhí)念,“那時候,是你扶我起來,喂了我一口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p>
顧盡淵冷冷盯著他“那時候我年幼無知,若換作現在—”他唇角勾起一抹狠戾的弧度,“我會直接補一刀。”
海蘭延澈不怒反笑,手指滑過他的喉結,慢條斯理地解開自己的衣扣。外套落地,銀質紐扣砸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沒關系?!彼┥?,指尖劃過顧盡淵的腰腹,嗓音低啞而危險,“過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顧盡淵一聲冷笑“要是睡過就算擁有,那我可有太多的人要負責”顧盡淵挑眉“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咋倆都沒有好下場”
海蘭延澈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低笑出聲。他湊近顧盡淵的唇,呼吸交纏,一字一句道
“那又如何?”
“為了你...”
“我可以...弒父”
海蘭延澈俯下身,指尖輕輕劃過顧盡淵的頸側,近乎癡迷地深吸一口氣,低啞的嗓音里壓抑著扭曲的狂熱:
“終于……終于能真正觸碰你了?!?/p>
他的唇幾乎貼上顧盡淵的耳廓,呼吸灼熱而顫抖,
“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忍得有多辛苦...為了能獨占你,我親手除掉了一個又一個礙事的人,那些所謂的‘兄弟’,那些自以為能靠近你的人...”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指節(jié)緩緩收緊,像是要攥住某種虛幻的執(zhí)念,
“現在,整個海蘭家都會是我們的。你和我...再沒有別人?!?/p>
顧盡淵冷冷抬眸,眼底的譏諷如刀刃般鋒利,
“別把自己說得那么深情?!?/p>
他嗤笑一聲,聲音輕而冷:
“你和我,從來都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你殺他們,不是因為愛我—”
他盯著海蘭延澈的眼睛,一字一頓:
“而是因為你貪得無厭?!?/p>
海蘭延澈的指尖剛撫上顧盡淵的下頜,俯身欲吻之際,
“叩、叩、叩?!?/p>
三聲克制的敲門聲突兀地打斷旖旎。
“少爺,十四少執(zhí)意要見您?!笔虖牡穆曇舾糁块T傳來。
“滾!”海蘭延澈暴怒低吼,指節(jié)捏得咔咔作響。
門外沉默一瞬,又謹慎道:“可若不去...十四少怕是要在地牢里亂說話。若傳到老爺耳中”
“砰!”
床柱被砸得震顫。海蘭延澈陰鷙地盯著身下之人,最終狠狠扯過散落的外套。他俯身看著顧盡淵嗓音沙?。?/p>
“乖,等我回來?!?/p>
房門被摔出巨響的剎那,一道黑影從露臺翻入。落塵指尖掠過未鎖的落地窗,眼底閃過譏誚,這位八少爺的侍從,倒是貼心過頭了。
落塵無聲踏入彌漫著沉香的主臥,落塵無聲地踏入彌漫著沉檀香氣的主臥,腳下波斯地毯柔軟得幾乎吞沒所有腳步聲。
落塵緩步走向里間,雕花烏木門虛掩著,推開時,一股更濃郁的龍涎香混著藥草氣息撲面而來。
一張極盡奢華的歐式四柱床,帷帳此刻半攏著,金線刺繡的幔紗在夜風中微微起伏,隱約透出床上人影。
落塵繞到一邊,映入眼簾的是,衣不蔽體的顧盡淵正掙扎著自己的束縛。
顧盡淵聞聲抬頭時,紫發(fā)垂落在脖頸。他瞳孔微縮,詫異與隱秘的欣喜在眼底一閃而過,那一絲欣喜,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落塵一下子把頭避開,臉色緋紅,利落的拿起腰間的小刀,劃開顧盡淵手腕的束縛。
“你們這個家族,真是,讓我開了眼”
顧盡淵揉著手腕低笑,“承蒙夸獎”
落塵視線死死釘在地毯的纏枝紋上,就是不肯往床的方向瞥一眼。
他忽然瞥見地上有什么東西幽幽泛著光,是那條藍寶石項鏈,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
落塵彎腰拾起,放在床頭“拿上”他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度,喉結不自然地滾動
“走”
顧盡淵起身穿上外套,走到落塵身后,“我的...那個...還符合你的審美和要求嗎”
落塵的臉頰燒得更厲害了,連脖頸都泛起一層薄紅。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的皮肉里,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無恥”
他只覺得渾身燥熱難耐,目光掃到桌上的水杯,想也不想便抓起來一飲而盡。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那股莫名的焦灼。他狠狠將空杯丟向顧盡淵,聲音繃得極緊“走”
顧盡淵低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接住杯子,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看著杯子,卻也不多言,心里念叨,這個笨蛋。
兩人剛踏出海蘭延澈的宅院,便見海伯早已候在車前,車門大開,仿佛早已預料到他們會在這個時間點脫身。
落塵一言不發(fā)地鉆進車內,眼神鋒利如刀,死死盯著隨后上車的顧盡淵“如果我不來,你也有辦法脫身,是不是?”
顧盡淵靠在座椅上,姿態(tài)閑散,語氣卻難得認真“不是”
落塵皺眉“那海伯怎么會知道你在這兒?”
“哦~”顧盡淵輕描淡寫地抬了抬手腕,“秦黎川在我體內植入了微型定位器,海伯自然知道我在哪兒”
海伯從后視鏡里看了落塵一眼,溫和道“今天多虧落塵少爺,否則我處理起來也會很麻煩”
顧盡淵低笑一聲,慵懶地往后座一靠,指尖輕輕敲著車窗邊緣“真要動手,他未必是我的對手,下毒的話,他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不過...”
他忽然側身傾向落塵,紫發(fā)垂落肩頭,眼底漾著促狹的笑意,“沒想到他居然喜歡我?我的魅力就這么大嗎,嗯?小落塵?”
落塵猛地往車門方向一縮,后頸瞬間繃緊,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滾!”落塵咬著牙擠出這個字,拳頭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
落塵死死盯著窗外,胸口堵著一團無名火,自己真是瘋了才會去救他!瞧他那游刃有余的樣子,哪有一點被救的自覺?不僅毫無感激,反倒像是自己壞了他的好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