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那年,我當(dāng)眾拒絕了鮮衣怒馬小將軍裴少野的求娶。三年后,我重返上京。
沒想到他仍對我賊心不死。千辛萬苦將我追到手后。
他不由分說立即邀請一眾好友‘普天同慶’。路過時,恰好聽見他跟兄弟吹噓;“清高?!
切,你們都不知道她私下里有多纏人,離開小爺一刻都不行。沒我她會死的,真的!
”“為啥?自然是因為小爺我玉樹臨風(fēng),勾得她情有獨鐘,非我不嫁唄!”“秘訣?!
對待女人就是要橫、要狠、要爺們兒!不能給咱們男人丟臉!”雅間里一水兒地夸他厲害,
振興夫綱,乃吾輩楷模。我在門外輕咳了下,屋里傳來酒杯掉地的破碎聲。他踉蹌著跑出來,
滿臉堆笑替我捏肩,低聲在我耳邊商量:“歡歡,咱們可是說好了,我跪一個時辰搓衣板,
可以吹牛一刻鐘,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薄班??”我冷眼一瞥,
他當(dāng)即雙手抓耳腿軟下跪。01再見裴少野。是在西郊馬場。我和手帕交安寧約好騎馬,
而他不知何時也來了。作為上京最鮮衣怒馬小將軍,他十三歲隨父從軍,
十五歲便立下赫赫戰(zhàn)功,十八歲被圣上封為驃騎將軍。這樣的他還需要練習(xí)騎馬?
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他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穿著騷氣沖天的紅色勁裝,
隔老遠(yuǎn)就聞著不知名的的香味。走進(jìn)一瞧,臉上好似還抹了層厚厚香粉。呃,
像個……開屏的花孔雀!以前也沒注意他這么好‘打扮’呀。
現(xiàn)在活脫脫像個南風(fēng)館出來的勾人小倌,怎么看都不像來騎馬,倒像是來攬客的。
“今日客人多,就有勞裴將軍來教二位姑娘吧。”說罷,不等我拒絕,
管事兒的早已逃之夭夭。我往著面前空曠的賽馬場,發(fā)現(xiàn)除了我們?nèi)耍B個鬼影都沒有,
何來‘人多’?裴少野高傲的仰起頭,一副極不情愿的模樣。我正想怎樣擺脫這尊大佛,
可安寧早已興沖沖的纏著他請教。“許清歡,你在想什么?”“沒想你!
”裴少野應(yīng)付完安寧后,看到我正神游天外,凝眸質(zhì)問,我就那么隨口一答。裴少野:?
我:??!反應(yīng)過來時,空氣瞬間凝滯!02前一日,聚在一起喝酒。酒意正酣,
不知不覺間聊到了‘女人’。熱火朝天,各抒己見。只有裴少野發(fā)狠似一杯接一杯地喝。
被人點名追問后,他乘著酒興揮斥方遒:“不就是個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我說啊,男人一定要夠爺們兒!才不會被那些女人牽著鼻子走!”“許清歡?呵,
你們要是不提,小爺早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眾人面面相覷……沒人提許清歡???
裴少野心里苦??!生來便在云端的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供著捧著?
卻唯獨在許清歡這里栽了個大跟頭!當(dāng)初按照兩人約定,他興沖沖到許府提親。
不僅被她當(dāng)場拒絕,還將他罵地體無完膚。他至今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難不成是許清歡在故意耍他?!想到這里,他原本傷痕累累的心,又破碎了幾分。“少野,
你該不會還對許清歡那女人,還念念不忘吧?”“怎么可能?!”裴少野狠睨了他一眼,
厲聲回應(yīng)。那女人已經(jīng)消失了三年!若是敢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勢必要報當(dāng)日之仇,
狠狠羞辱她!03“那就好!”沈硯舟笑著隨口一說:“她近日回京了,
明日還約了安寧到西郊馬場騎馬?!鄙虺幹圩孕⊥嵘僖耙黄痖L大,前段時間,
剛同安寧定了婚,倆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說話三句離不開她。裴少野握酒杯的手一抖,
灑出些許,呼吸變得紊亂:“這話有必要跟我說嘛?你該不會以為,
我會犯賤地去馬場找她吧?”說完不忘輕嗤一聲。沈硯舟神色一滯,默默在心里喊冤,
天地良心,他絕無此意!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只得順?biāo)浦郏骸霸趺纯赡埽?/p>
誰不知道少野你最是拿得起放得下?”“我就是那么隨口一說,你權(quán)當(dāng)個樂子聽好了。
”裴少野高傲的瞥了他一眼。當(dāng)天夜里,他就譴責(zé)沈硯舟真該死,
好好地說那些有的沒的干嘛?他都已經(jīng)跟太子表哥約好了一起去射箭,
怎么可能會去騎什么破馬?除非他瘋了!可是,那女人當(dāng)初羞辱完自己就撒丫子逃了,
這么多年這口郁氣一直憋悶在心里,不上不下,叫他怎能釋懷?!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如醍醐灌頂般,瞬間通透了許多。明日不僅要羞辱她,
還讓她好好看看帥氣多金的自己有多完美,定叫她悔不當(dāng)初!他當(dāng)即翻身下床,開始試衣。
連睡得正香的丫鬟小廝們都叫醒,支使著他們?yōu)樽约菏釆y打扮。終于熬到天明,
連早膳都沒來得及吃趕去西郊馬場。04許清歡這女人,可真夠煩人的!面都還沒見,
就害得他茶不思飯不想?,F(xiàn)在,英俊的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竟視而不見。
那他們這一夜的費(fèi)心捯飭意義何在?她眼里只看得見那個‘多余’的安寧!
裴少野就那么死死地盯著她看,期待她發(fā)覺自己的好,然后主動向自己求和。
他在心里演練過無數(shù)遍,怎么像許清歡當(dāng)年羞辱自己一樣羞辱她!可是。她那粉嫩嫩的小臉,
還像從前那樣可愛誘人,讓他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還有那水嘟嘟的小嘴,一張一合,
看上去就很好親。從她嘴里發(fā)出的嬌甜聲音,蘇得他腿軟?!牵@女人,果然賊心不死。
事到如今,竟還想著勾引他!他一怒之下,翻身上馬,向她展示自己精湛的馬術(shù)。
預(yù)想中的喝彩聲從她身旁的‘安寧’嘴里發(fā)出。可那‘木訥’的女人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難道沒有看到自己嗎? 不應(yīng)該啊?!一大清早,他就將馬場包了場。
現(xiàn)在整個馬場就他們?nèi)耍趺磿床坏阶约??恍惚間,
他向纏著自己教她馬術(shù)的安寧問出了心中疑惑:“你說女人,對一個風(fēng)光霽月,俊美無儔,
學(xué)富五車,聲名顯赫還腰纏萬貫的頂頂好的男人,視而不見,是何原因?
”“還能有什么原因?
”安寧分析的頭頭是道:“要不就是看不上這個男人;要不就是看上了別的的男人。
”“這很難想明白嗎?”裴少野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自己這般迷人優(yōu)秀,她指定是不會看不上自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看上了別的男人!
呵~許清歡!憑什么小爺都還沒找到心愛的人,你就心安理得的喜歡上別人?作夢!再說了,
他有自己腰纏萬貫?有自己俊美無儔?有自己聲名顯赫?……什么都沒有,
也敢搶他不要的女人?!此刻的他不僅思緒紊亂還帶了些許的口不擇言:“許清歡,
你又看上了哪個不長眼的混蛋?”“誰?!你看上了誰?!”安寧激動的拉扯著我的衣袖,
讓我有種刑訊逼供的錯覺:“你心上人還得罪了裴少野?”呵~狗脾氣,這么多年還是沒變。
“沒有?!蔽业坏目粗嵘僖埃蛔忠痪涞溃骸案阌嘘P(guān)系嗎?”05裴少野氣極,
脹紅著臉冷哼一聲離開。不行!他還沒有羞辱許清歡,心里這口惡氣未出,怎能半途而廢?!
很快。裴少野又重燃戰(zhàn)火,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返了回來,冷著臉看都不看我一眼,
裝模作樣同安寧商量: “到飯點了,我正好在樊樓訂了一桌席面,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要不一起?”安寧最鐘意的便是樊樓的醉蟹,自是連連點頭應(yīng)承??次尹c頭答應(yīng),
裴少野暗自松了口氣,特意走到我身邊,裝作極其自然的問我:“今日在外邊耽擱了這么久,
你心上人會不會不開心?”見我沉默不語,他再接再勵:“你知道的,
像我這樣平平無奇的美男子,一般會有很多女子生撲的,當(dāng)然,我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與其他女子從未有半分越舉,至今……仍是單身一人。
”“你心上人若是知曉了你同我一起吃飯,他該不會誤會我們吧?”這人傻還總愛自作聰明,
那點小心思全寫在了臉上。我朝他展顏一笑,從他身旁走過。他樂呵地屁顛顛跟了過來,
很快又冷臉走到我身旁,無意識總想蹭著我,為避他,我是讓了又讓。直至讓無可讓,
一腳踩空,下意識伸手抓他。他眼疾手快,不由分說將我一把擁入懷中,語氣慌張,
上下檢查:“歡歡,沒傷到吧?”“沒事?!蔽彝妻胪3志嚯x。沒曾想崴了腳,
一觸地,竟疼的叫出了聲。一旁的安寧慌得手足無措,反觀裴少野倒難得面露喜色。
他不由分說,將我打橫抱起,塞進(jìn)自己馬車。車?yán)?,他像個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
紅著臉坐的筆直,眼神直往我身上飄,一副寧死不屈卻又巴不得我染指的模樣。
我裝作不知曉他的心思,撩開車簾,看了一路風(fēng)景。06來到樊樓。他熱情招呼安寧,
全程像剛才馬車中我無視他一樣無視我。即便是眼神短暫的觸碰,他也會受驚般立馬躲開,
像是在避嫌。丫鬟青杏近身附在我耳邊低語:剛表哥魏延看到了她,
威脅我待會必須給他打包一份樊樓的烤鴨,否則就告訴我父母,我與外男在此私相授受。
那家伙的嘴比西街的媒婆還能造謠,我自是怕的。我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了裴少野一眼,
思忖著該怎么打發(fā)那個孽障。誰知,裴少野這時卻端起面前的那盤洋蔥,
猩紅著眼小心翼翼問我:“怎么了?可是你心上人催了?”“不是?!彪S著我聲落,
他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輕松起來。酒足飯飽后,他自告奮勇,要送我回家。
“你說你那心上人也真是的,你出來這么久,他都不聞不問,也就小爺心善,
愿意順道送你回去?!卑矊幣闹鴪A滾滾地肚皮,打著飽嗝替我婉拒:“不用了,你家在城南,
她家在城北,這樣也太麻煩了,我正好跟她順路。”我正要點頭之際,
裴少野卻已率先開口:“我最近住在城北的別院,很順路!”看著他泛紅的耳尖,
我不由懷疑。城北是商賈聚集之地,但凡有點身份的貴人,
都恨不能避開那充滿銅臭的‘腌臜’之處,裴少野怎會住那里?不過有白坐的豪華馬車,
何樂而不為?07馬車緩慢行駛在青石路上。裴少野亦如剛才,正襟危坐。我亦如剛才,
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拔移匠:苊Φ?,才沒有時間像今日這樣陪人騎馬、吃飯。
”他極其自然地開口‘閑聊’:“你心上人平常忙不忙?”“你們平常在哪里約會?
我可以順路將你送過去?!蔽沂栈匾暰€,打量著他。他渾身僵硬,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眼神不自然地瞥向一旁。我輕笑出聲:“裴世子平時跟心上人在哪里約會?
我現(xiàn)在是不是打擾你們了?要不你現(xiàn)在放我下車……”“沒有!不是的。
”他語氣急促: “我平常很忙的,根本沒什么心上人?!薄澳銊e瞎想啊,
我并沒有對你念念不忘……當(dāng)然,也不是身體有什么問題,我很強(qiáng)的!”他說的語無倫次。
就像在原本的補(bǔ)丁上面一層層地打補(bǔ)丁,直至自己都看不下去。我強(qiáng)忍笑意,
看著他懊惱又不甘的俊臉。心情莫名好了不少。08想起從前的事情,
我心中不免愧疚:“裴少野,當(dāng)年你向我提親時……”“別說了!”他像只受驚的猛獸,
厲聲打斷:“往事莫要再提……誰能保證自己年輕的時候,沒踩過狗屎呢。
”“你說誰是狗屎?”臉上的笑沒來得及斂去,就這么明晃晃地僵在臉上,“我是狗屎,
你踩我行了吧?”回過神來的裴少野又開始了新一輪補(bǔ)救:“從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你該不會以為我還喜歡你吧?”我看著他那比死鴨子還硬的嘴,扯出抹笑,
撩開車簾對窗外的青杏吩咐:“表哥還在家里等我給他買烤鴨呢,
你待會上前面給他打包一份,選個焦一點的,他喜歡吃?!币慌缘呐嵘僖霸僖矡o法強(qiáng)裝淡定,
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表哥?你真的有心上人了?還是個軟飯男?”看他破防,
我心里樂開了花。他整個人如坐針氈,唉聲嘆氣,時而哀怨的瞅著我,時而像只生氣的小狗,
背對著不理我。直到車夫提醒到了家門口。剛一下車,魏延就像只看到骨頭的小狗一樣,
撲了過來:“歡歡,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往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會有你一口喝的。
”唉,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像他這樣的承諾,我若信以為真,那以后活該喝涼水。
身子都出來一半的裴少野,不由分說又將自己塞了回去,對著外面馬夫大喝了聲‘走’,
那輛奢華至極的‘寶馬’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從我眼前離開。一陣風(fēng)吹過,有東西入了眼。
我驚叫一聲,魏延看到后,不由分說低頭輕柔地掰開我的眼查看,將眼里的雜物輕輕吹開。
結(jié)束后,我貌似又看到了那輛‘寶馬’從我眼前疾馳而過?;糜X?!09醉仙樓二樓雅間。
喝多了酒的裴少野,正對著沈硯舟好一頓輸出:“你說許清歡她怎么能看上那個病秧子呢?
”“他又丑又矮又窮,笑得一臉猥瑣,還是個軟飯男!”罵的太臟,若非顧念兄弟情,
沈硯舟真想立刻捂耳躲出去?!肮馓旎罩拢透以诖蠼稚稀敹歼€沒親過呢,
他憑什么?!”“那個該死的妖艷賤貨,也不知許清歡看上他什么?!”……白日里,
看那個男人對許清歡那么熱情,他一時沒忍住發(fā)脾氣,讓車夫駕車離開??珊芸炀拖胪?,
那樣會顯得自己很沒風(fēng)度,也不符合他一貫高貴儒雅的氣質(zhì),未免林清淺瞎想自己吃醋啥的,
于是很快便讓車夫掉頭想要挽救一下自己失掉的面子。誰知正好看到了倆人‘親吻’那一幕。
現(xiàn)在每回想一遍,他都熱血沸騰,恨不能一刀捅了那個病秧子。
沈硯舟看著裴少野活脫脫一副被拋棄的絕望怨夫模樣,雖慘但……著實好笑!
何曾見過不可一世威風(fēng)凜凜的小將軍,像條被拋棄的小狗一樣自怨自艾?
他強(qiáng)壓下心中笑意安慰:“要我說,你也別太傷心,那許清歡粗俗不堪、有眼無珠,
怎能配得上你?”“誰準(zhǔn)你這么說她?
”裴少野怒目圓睜瞪著他:“定是那個不知廉恥的病秧子哄騙了她,歡歡年幼無知,
耳根子軟,只不過是一時糊涂,她何錯之有?”沈硯舟看著眼前敵我不分,
立場不明的‘醉鬼’,捂著自己剛被傷到的小心肝,決定再也不要搭理他。
10裴少野端起酒杯,走到窗前。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正巧與樓下的許清歡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