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新生典禮上，我對彈鋼琴的沈清霧一見鐘情。死黨王胖虎說她是文藝部高嶺之花，
只和才子約會。我連夜打印“劍術(shù)大師”“情歌王子”假證書混進(jìn)文藝部。排練第一天，
我的木劍甩飛了部長假發(fā)。情歌對唱環(huán)節(jié)，沈清霧突然換了首原創(chuàng)曲?！案柙~講的是，
”她直勾勾看我，“遇見騙子后靈感爆發(fā)?！比珗瞿抗饩劢?，
我硬著頭皮現(xiàn)編：“你的眼像食堂肉包，油汪汪但我好想咬……”哄笑聲中，
沈清霧的麥克風(fēng)突然發(fā)出刺耳蜂鳴。她湊近我耳邊輕語：“走調(diào)走成這樣，也算一種才華。
”我正想回懟，卻看見校長頭頂插著我的木劍。——那是我剛甩飛的“武器”。
---1.禮堂天花板高得離譜，上面吊著幾盞巨大的水晶燈，燈光晃得我眼睛發(fā)花。
空氣里飄著一股新刷油漆混合著陳舊地毯的怪味，底下黑壓壓坐滿了人，
嗡嗡的說話聲像一群困在玻璃罐里的蒼蠅，吵得我腦仁兒疼。開學(xué)典禮，無聊透頂。
我屁股在硬邦邦的折疊椅上蹭來蹭去，像坐在仙人掌上。旁邊的王胖虎倒是睡得正香，
腦袋一點一點，口水在嘴角拉出一條亮晶晶的銀線，眼看就要滴到他嶄新的校服前襟上。
“喂，胖虎，醒醒！”我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口水！你的新衣服！”胖虎猛地一哆嗦，
驚醒過來，茫然地抹了一把下巴，眼神渙散：“?。块_飯了？”“開你個頭！”我壓低聲音，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是開學(xué)典禮！無聊得快長毛了！”就在這時，
頂著地中海發(fā)型、唾沫橫飛地講著校史校訓(xùn)的禿頂領(lǐng)導(dǎo)終于結(jié)束了他漫長如一個世紀(jì)的發(fā)言。
主持人上臺，聲音甜得發(fā)膩：“下面，有請文藝部代表，高二（三）班沈清霧同學(xué)，
為大家?guī)礓撉侏氉?。”禮堂里嗡嗡的噪音瞬間低了下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燈光暗下來，只剩一束追光，孤獨地打在舞臺中央那架巨大的黑色三角鋼琴上。
一個身影從側(cè)幕走了出來。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她穿著和我們一樣的藍(lán)白校服，
但穿在她身上，那寬大的運動服似乎也奇異地被熨帖出了一種清冷的弧度。
黑色的長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她步履從容地走向鋼琴，坐下，
調(diào)整琴凳。追光籠罩著她，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側(cè)臉的輪廓像是用最精細(xì)的筆觸勾勒出來的，
鼻梁挺直，下頜的線條干凈利落。整個禮堂安靜得能聽見灰塵落下的聲音。然后，
她的手指放在了琴鍵上。第一個音符流瀉出來時，我整個人像是被一道無聲的閃電劈中了。
那不是簡單的音樂，而像是一股清冽的泉水，瞬間灌滿了整個燥熱嘈雜的空間，
也灌進(jìn)了我干涸發(fā)懵的腦子里。叮叮咚咚的音符跳躍著，輕盈又帶著點說不出的距離感，
像月光下結(jié)著薄霜的湖面。我忘了呼吸，忘了旁邊還在抹口水的胖虎，忘了硬邦邦的椅子，
忘了天花板上的大吊燈。整個世界，好像就只剩下那束光，那架琴，
和那個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的指尖。每一個音符都精準(zhǔn)地敲在我的心坎上，
帶著一種冰涼又溫柔的震顫。心口那個位置，
像是被塞進(jìn)了一臺突然啟動的、瘋狂蹦迪的縫紉機，突突突突，又快又亂，震得我肋骨生疼。
一股滾燙的氣流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耳朵里嗡嗡作響，臉頰燙得能煎熟一個雞蛋。
“我的……老天爺……”我聽見自己發(fā)出了一聲類似被踩了尾巴的貓的抽氣聲，
聲音小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旁邊的胖虎猛地吸溜了一下口水，徹底清醒了，湊過來，
胖臉上帶著一種“兄弟你終于開竅了”的猥瑣了然，壓著嗓子，聲音像破風(fēng)箱：“嘿！嘿！
小北！回魂了！眼珠子掉地上了！”他用手肘使勁兒撞我，
力道大得讓我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看見沒？沈清霧！咱一中公認(rèn)的文藝部高嶺之花！
仙兒吧？嘖嘖！”我猛地回過神，臉頰更燙了，趕緊把黏在臺上的視線撕下來，
掩飾性地咳嗽兩聲，粗聲粗氣：“少……少廢話！誰眼珠子掉了？燈光晃的！
”胖虎嘿嘿一笑，小眼睛瞇成兩條縫，湊得更近了，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得了吧你！
口水都快流成河了！不過兄弟，聽哥一句勸，”他臉上換上一種“過來人”的凝重，
“這朵花兒，看看就得了。人家那是什么境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走路帶仙氣兒！
追她的人能從教學(xué)樓排到校門口再繞食堂三圈！
全是學(xué)生會主席、競賽保送生那種級別的才子！你這樣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眼神里充滿了對我身上那件洗得有點發(fā)白的T恤和我那亂糟糟雞窩頭的同情，“洗洗睡吧，
夢里啥都有?！币还苫祀s著不服氣和莫名羞惱的情緒猛地沖上頭頂。我梗著脖子，
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一度：“我這樣的怎么了？我林小北差哪兒了？
不就……不就差那么一點點藝術(shù)細(xì)菌嗎？”“藝術(shù)細(xì)菌？”胖虎嗤笑一聲，
聲音在安靜的禮堂里顯得格外刺耳，前排立刻有人不滿地回頭瞪了我們一眼。
他趕緊縮了縮脖子，壓得更低，“你那叫藝術(shù)細(xì)菌？你那叫五音不全外加肢體不協(xié)調(diào)！
上回音樂課讓你唱兩句《黃河大合唱》，隔壁班都以為防空警報響了！體育課打籃球，
你運球能把自己絆個狗吃屎！還藝術(shù)細(xì)菌？我看是細(xì)菌培養(yǎng)基還差不多！”他頓了頓，
看著臺上那個沉浸在琴聲中的清冷側(cè)影，又補了致命一刀，“人家沈清霧，
只跟‘才子’約會。你懂什么叫‘才子’不？就是能跟她談肖邦聊莫奈，
能寫十四行詩能畫水墨丹青的那種！你？你跟她聊什么？
聊昨天食堂的雞腿是左腿好吃還是右腿有嚼勁？”胖虎的話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小飛刀，
嗖嗖地扎在我剛?cè)计鸬男』鹈缟?。我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得厲害，
一個字也蹦不出來。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飄回臺上。追光里的沈清霧微微垂著眼瞼，
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而疏離，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guān)。
指尖流淌出的旋律依舊清冷干凈，帶著一種遙不可及的美。
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失落感沉甸甸地砸了下來。胖虎說的每一個字，
都像砸在鼓面上的重錘，震得我耳膜嗡嗡響。五音不全？肢體不協(xié)調(diào)？才子？高嶺之花？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fā)白的運動鞋邊，又偷偷抬眼瞄了瞄臺上那個被光環(huán)籠罩的身影。
鋼琴聲像一層透明的冰墻，隔開了兩個世界。
才子……才子……這個詞像魔咒一樣在我腦子里瘋狂盤旋。難道真要像胖虎說的那樣，
洗洗睡了？讓我的初戀（如果這算初戀的話）還沒發(fā)芽就爛死在“細(xì)菌培養(yǎng)基”里？不行！
絕對不行！一股混著不甘和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兒猛地從丹田躥了上來。我林小北是誰？
字典里就沒有“輕易認(rèn)慫”這四個字！不就是“才子”嗎？裝誰不會??！沒點“才藝”，
難道我還不會批發(fā)點臉皮來湊？
一個極其大膽、極其離譜、帶著我林小北鮮明個人風(fēng)格的絕妙計劃，像一顆裹著糖衣的炸彈，
“轟”地一聲在我腦海里炸開了花。風(fēng)險？那是什么？能吃嗎？臉皮？
那玩意兒不是用來丟的嗎？我猛地坐直身體，眼中燃燒起一種近乎悲壯的火焰。
胖虎被我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喂，你干嘛？抽風(fēng)??？”我轉(zhuǎn)過頭，
對他露出一個堪比壯士斷腕般決絕的笑容，壓低聲音，
每一個字都透著孤注一擲的瘋狂：“胖虎，等著瞧吧！高嶺之花是吧？
看哥們兒怎么給她來個‘人工降雨’！”“哈？”胖虎一臉懵逼，小眼睛瞪得溜圓，
顯然沒跟上我跳躍的思維。我不再理他，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即將改變我（也可能毀滅我）高中生涯的偉大計劃上。才子？
藝術(shù)細(xì)菌？哼！等著！我林小北牌“才藝”，包郵到家，假一賠十！2.夜深人靜，
宿舍里早就鼾聲四起，胖虎的呼嚕打得震天響，偶爾還夾雜幾句含糊不清的夢話，
什么“雞腿別跑”。我貓在被窩里，屏幕的幽光是我唯一的光源，
照亮我臉上混合著興奮與心虛的油光。
“才藝證書……模板……”我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瘋狂劃拉，眼睛瞪得像銅鈴，
生怕漏掉任何一個關(guān)鍵詞。網(wǎng)頁廣告花花綠綠，什么“三天速成大師”、“國際認(rèn)證，
立等可取”。我心跳如擂鼓，指尖因為激動和熬夜微微發(fā)顫。
“這個……‘國際青少年劍術(shù)交流賽特等獎’？看著挺唬人！”我點開一個金光閃閃的模板，
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浮夸的款式——燙金邊框，還有看不懂的“拉丁文”花體簽名。名字？
當(dāng)然是“林小北”！獲獎時間？嗯……就填去年暑假！地點？填個聽起來高大上的，
“巴黎凡爾賽宮青少年藝術(shù)中心”！反正胖虎說過，吹牛不上稅，只要膽子大！搞定一張！
我迅速保存圖片，感覺像揣了塊燒紅的炭。“再來個音樂類的……”我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
繼續(xù)搜索?！扒楦柰踝?？這個好！”又一個浮夸到閃瞎眼的模板被我捕獲。
“亞洲新聲代情歌王子大賽總冠軍”？！就它了！
獲獎感言我都想好了：“感謝食堂的肉包給了我油汪汪的靈感！”當(dāng)然，這個沒往上寫。
填上大名“林小北”，時間地點繼續(xù)胡謅，“東京巨蛋音樂盛典”！
兩張新鮮出爐、散發(fā)著濃郁PS氣息的“才藝證書”靜靜躺在手機相冊里。
看著那金光閃閃的“特等獎”和“總冠軍”字樣，
一股莫名的底氣混合著巨大的荒謬感直沖天靈蓋。我咧開嘴無聲地傻笑了一下，
隨即又被一陣強烈的心虛淹沒。這玩意兒……真能糊弄住文藝部那幫人？
萬一被沈清霧當(dāng)場拆穿……想到沈清霧那雙清冷冷的眼睛可能投來的審視目光，
我后背的汗毛瞬間集體起立敬禮。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我林小北豁出去了！第二天下午放學(xué)鈴聲一響，我像顆出膛的炮彈，“嗖”地沖出教室，
完全無視了身后胖虎“喂！小北！等等我！食堂開飯了！”的嚎叫。
標(biāo)只有一個：位于老實驗樓頂層、傳說中匯聚了全校藝術(shù)精英的神秘巢穴——文藝部活動室。
心臟在胸腔里玩命蹦迪，手里緊緊攥著手機，里面那兩張“證書”圖片像兩顆定時炸彈。
爬上頂層，推開那扇漆成墨綠色、貼著抽象藝術(shù)海報的大門時，
一股混合著顏料、松節(jié)油和舊木頭的氣息撲面而來?；顒邮液艽螅晒夂芎?，
下午的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灑進(jìn)來。靠墻擺著畫架、石膏像，角落里有架鋼琴，
另一邊散落著一些戲劇道具和樂器。此刻里面人不多，只有幾個身影在各自忙碌。
我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射，瞬間就鎖定了窗邊那個身影。沈清霧。她坐在一張高腳凳上，
微微側(cè)著頭，手里拿著一支炭筆，正對著畫板專注地勾勒著什么。
陽光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幾縷碎發(fā)垂在白皙的頸側(cè)，
隨著她細(xì)微的動作輕輕晃動。安靜得像一幅畫。我深吸一口氣，感覺吸進(jìn)來的全是冰碴子，
又冷又扎肺管子。強行壓下瘋狂加速的心跳和想掉頭就跑的沖動，
我邁著一種自己都覺得僵硬得像機器人的步伐，走向活動室中央一張堆滿了報名表的長條桌。
桌子后面坐著兩個人，一個戴著厚厚眼鏡、梳著丸子頭的女生正在整理表格，
另一個男生則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轉(zhuǎn)著筆?！巴瑢W(xué)，有事？”丸子頭女生抬起頭，
推了推眼鏡，語氣溫和。“我……我來報名！加入文藝部！”我猛地站直，
聲音洪亮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在空曠的活動室里激起小小的回音。
窗邊的沈清霧似乎筆尖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芭叮繗g迎歡迎！”丸子頭女生眼睛亮了亮，
立刻遞過來一張報名表，“填一下基本信息，還有你的特長方向，我們……”“我有證書！
”我迫不及待地打斷她，生怕晚一秒自己就會反悔。我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解鎖，
點開相冊，動作快得像在拆炸彈。手指因為緊張有點不聽使喚，
屏幕滑了好幾下才翻到那兩張金光閃閃的圖片。我把手機屏幕猛地杵到對方面前，
差點戳到那個轉(zhuǎn)筆男生的鼻子?！翱矗∵@個！‘國際青少年劍術(shù)交流賽特等獎’！
巴黎凡爾賽宮拿的！”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有點變調(diào)，聽起來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還有這個！‘亞洲新聲代情歌王子大賽總冠軍’！東京巨蛋！”空氣仿佛凝固了。
丸子頭女生和轉(zhuǎn)筆男生都愣住了，兩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手機屏幕，
瞳孔里倒映著那浮夸的金色邊框和碩大的“特等獎”、“總冠軍”字樣。
他們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迅速過渡到一種難以置信的呆滯，
最后定格在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茫然上。幾秒鐘死一般的寂靜。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上頭頂?shù)霓Z鳴聲?！斑馈蓖枳宇^女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扶了扶眼鏡，又湊近屏幕仔細(xì)看了看，臉上寫滿了大大的困惑，“巴黎……凡爾賽宮？
青少年劍術(shù)交流賽？東京巨蛋……情歌王子？”她抬起頭，
用一種看外星生物的眼神打量著我，“同學(xué)，你……確定是這些比賽？
”她的目光掃過我明顯缺乏運動痕跡的細(xì)胳膊細(xì)腿，
以及臉上那副“快夸我”的緊張期待表情，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懷疑。就在這時，
窗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像是錯覺的“噗嗤”聲。很輕，像羽毛落地。
但我全身的雷達(dá)瞬間對準(zhǔn)了那個方向。沈清霧依舊背對著我們，
肩膀卻幾不可察地微微抖動了一下。她握著炭筆的手指似乎也頓住了，
畫紙上留下一個突兀的小黑點。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敢用胖虎珍藏的所有雞腿打賭，
她剛才絕對笑了一下！絕對是！一股熱氣“騰”地沖上我的臉頰，
尷尬得腳趾頭在鞋里瘋狂摳地，恨不得立刻摳出一座精絕古城。完了！出師未捷身先死！
丟人丟到偶像面前了！“當(dāng)、當(dāng)然確定！”我梗著脖子，強行把心虛壓下去，聲音拔得更高，
帶著一種色厲內(nèi)荏的虛張聲勢，“證書還能有假？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我林小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就是低調(diào)！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我越說越?jīng)]底氣，
眼神開始四處亂飄。“噗哈哈哈！”那個一直轉(zhuǎn)筆的男生終于忍不住了，
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笑聲，他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筆都掉地上了，“哎喲我去！哥們兒！
你這‘低調(diào)’得也太有水平了！凡爾賽宮比劍？東京巨蛋唱情歌？哈哈哈！
你咋不說你是火星派來的交流生呢？哈哈哈！”他的笑聲像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
活動室里其他幾個原本在裝忙的同學(xué)也忍不住偷笑起來，
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像小蟲子一樣鉆進(jìn)我的耳朵。“我的天，這年頭造假都這么奔放嗎？
”“這證書P得……金光閃閃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假的？”“勇氣可嘉！
臉皮厚度更是嘆為觀止！”“看他那樣子，不像是裝的，
倒像是真信了……”每一句話都像小針扎在我厚如城墻的臉皮上。我臉上的熱度足以煎蛋，
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眼角余光瞥向窗邊，沈清霧已經(jīng)恢復(fù)了作畫，側(cè)臉線條依舊清冷，
仿佛剛才那聲輕笑只是我的幻聽。但我知道，不是！她肯定聽見了！她肯定在心里嘲笑我！
就在我?guī)缀跻敳蛔毫?，?zhǔn)備高喊一聲“打擾了”然后抱頭鼠竄時，
一個沉穩(wěn)溫和的聲音從活動室深處傳來：“好了，都安靜點?！毙β暫妥h論聲戛然而止。
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針織開衫、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生走了過來。他個子很高，氣質(zhì)儒雅，
手里還拿著一份文件。他走到長桌旁，目光掃過我的手機屏幕，又落在我漲成豬肝色的臉上，
鏡片后的眼神平靜無波，看不出什么情緒?！安块L！
”丸子頭女生和轉(zhuǎn)筆男生立刻收斂了笑容，恭敬地喊了一聲。原來他就是文藝部長，
傳說中的才子標(biāo)桿，蘇哲。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撞槍口上了！這下死定了！
蘇哲推了推眼鏡，沒有看我那兩張“驚世駭俗”的證書，
反而拿起桌上我還沒來得及填寫的報名表，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力量：“林小北同學(xué)是吧？歡迎你對文藝部感興趣。
證書……”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我手機屏幕，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
快得讓人抓不住，“嗯，很有特色。不過，文藝部更看重的是實際的熱情和參與度。
既然你有‘劍術(shù)’和‘聲樂’方面的……經(jīng)歷，”他斟酌了一下用詞，
巧妙地避開了“證書”的真假，“正好，我們下個月有個重要的校際文藝匯演，
需要出幾個特色節(jié)目。不如這樣，你先參與排練，讓我們看看你的‘實力’，如何？
”3.峰回路轉(zhuǎn)！絕處逢生！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部長！您是我的再生父母！
是我的指路明燈！是我林小北命中的貴人?。 昂?！好！沒問題！謝謝部長！保證完成任務(wù)！
”我點頭如搗蒜，激動得差點原地蹦起來，臉上瞬間由陰轉(zhuǎn)晴，笑容燦爛得能閃瞎人眼，
“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不辜負(fù)組織的信任！”蘇哲微笑著點點頭，
對旁邊還處于石化狀態(tài)的丸子頭女生說：“小雅，帶林同學(xué)去熟悉一下環(huán)境，
順便把排練安排告訴他?！薄芭丁?，好的部長?！苯行⊙诺耐枳宇^女生如夢初醒，
表情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混合著同情、好奇和一絲“部長今天吃錯藥了？”的困惑。
我挺起胸膛，雄赳赳氣昂昂地跟著小雅往里走，感覺自己像個剛剛被授予勛章的英雄。
路過窗邊時，我忍不住飛快地偷瞄了一眼沈清霧。她依舊專注地畫著，
側(cè)臉在陽光下顯得沉靜美好。陽光勾勒著她垂落的發(fā)絲，在畫紙邊緣投下細(xì)微晃動的影子。
剛才那點尷尬和羞恥瞬間被我拋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滿心的雀躍和一種“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仍需努力”的豪情。第一步，混進(jìn)來了！沈清霧，等著接招吧！我林小北牌“才藝”，
即將震撼登場！排練地點定在了活動室旁邊一個閑置的小禮堂。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一股陳年灰塵和木頭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光線也有些昏暗。舞臺不大，
下面散亂地擺著幾排蒙塵的椅子。我的“劍術(shù)”排練被安排在第一天下午。
當(dāng)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踏進(jìn)小禮堂時，里面已經(jīng)稀稀拉拉地站了幾個人。蘇哲部長站在舞臺邊，
正和一個戴著黑框眼鏡、氣質(zhì)嚴(yán)肅的女生低聲討論著什么，那女生手里拿著劇本，眉頭微蹙，
時不時推一下眼鏡。小雅也在，還有幾個面熟的文藝部成員，
都用一種混合著好奇、探究和看戲的眼神打量著我。最讓我心臟漏跳一拍的是，
沈清霧竟然也在！她坐在舞臺側(cè)前方第一排的椅子上，膝蓋上攤著一本厚厚的樂譜，
手里拿著一支鉛筆，正低頭專注地勾畫著音符。陽光從高處的氣窗斜射進(jìn)來，
恰好照亮她半邊沉靜的側(cè)臉，幾縷碎發(fā)垂落，被她纖細(xì)的手指隨意地別到耳后。
她居然來看我排練？我瞬間感覺壓力山大，手心開始冒汗。是期待？還是等著看我笑話？
“林同學(xué)，來了？”蘇哲看到我，微笑著打招呼，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看起來像是體育生的高壯男生，“這位是陳鋒，負(fù)責(zé)動作指導(dǎo)。
他會教你一些基礎(chǔ)動作。”陳鋒面無表情地沖我點點頭，遞過來一把……呃，木劍？
說是木劍，其實更像一根被粗糙削出了劍柄形狀的細(xì)長木棍，表面坑坑洼洼，
握在手里輕飄飄的，還帶著點毛刺?！澳弥?，先活動下手腕。
”陳鋒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硬邦邦的，“待會兒教你幾個基本架勢，劈、刺、撩、格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