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jié)束后,全班人約著一起去畢業(yè)旅行,我們定了雨林中的民宿。
當晚,敲門聲響起。
“快出來看看!雨林的螢火蟲都聚集在一起了,很美!”
門外是向?qū)У穆曇簟?/p>
正準備開門時,手機屏幕卻在這一刻亮起。
“無論聽到什么,絕對不要開門!”
……
1
凌晨三點,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快出來看看!雨林的螢火蟲群,超美的!”
是向?qū)У穆曇簟?/p>
室友趙月小聲嘟囔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開門。
“雨林的螢火蟲啊……這可是雨林的一大特色,我一定要去看看?!?/p>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等等!”
回想起入住時向?qū)У木妗?/p>
“入夜后,雨林非常危險,很多動物會出來覓食。這些動物很危險,千萬不要出門?!?/p>
此刻,怎么會大半夜的叫我們?nèi)タ次灮鹣x?
我拉開窗簾,窗外一片漆黑,哪有什么成片的螢火蟲?
“向?qū)О滋旄覀冋f過晚上千萬不要出門,現(xiàn)在又叫我們出去,恐怕有詐?!?/p>
趙月用力甩開我的手,翻了個白眼。
“你有被迫害妄想癥吧?這能有什么詐?膽小鬼!”
趙月就要開門時,探險群里彈出來一條向?qū)У南ⅰ?/p>
【同學們,千萬別開門!不是我敲的門!】
我撲過去,將手機屏幕死死按在趙月眼前。
“看清楚,向?qū)вH自發(fā)的!你不是最信她嗎?”
趙月狐疑地抓起自己床頭的手機,確認信息后,她將手機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群聊突然活躍起來。
【大半夜還不讓人睡覺啊?】
【外面這么黑,三更半夜看什么螢火蟲啊,誰在搞些這么無聊的惡作???裝神弄鬼?!?/p>
我們班的校霸張強在群里吵翻天。
班里的交際花孫薇也接著開口:
【@向?qū)В覀冞x你們探險隊也是因為你們探險隊出了名的有安全保障,大晚上的整這一出,嚇死人??!】
【我們才高考完,對我們的安全問題上點心好嗎?!?/p>
向?qū)нB忙在群里道歉。
【同學們,真的很抱歉,這不是惡作劇啊,不要開門!一定不要開門!】
班主任的信息彈出:【聽向?qū)У?,不要開門就是了?!?/p>
有些同學依舊在群里找茬:
【@向?qū)?,別打啞謎!到底誰在敲門?】
【我們那么多人,還怕什么人敲門?】
趙月從被子里鉆出腦袋,手指飛快打字:
【沒錯,我們一群人在一起,怕個鬼。一起去欣賞雨林的螢火蟲啊?!?/p>
群里同學們立刻興奮了起來。
良久,向?qū)Р呕貜停?/p>
【敲門的是蛇,這片原始雨林里棲息的蛇與你們認知中的完全不同,會模仿人聲。】
群里再次熱鬧了起來。
【噗!蛇會說話?你做向?qū)е笆蔷幫挼膯幔俊?/p>
【大哥,你當我們?nèi)龤q小孩哄嗎?】
向?qū)Ы忉專骸具@不是普通的蛇,是成了精的蛻皮蛇?!?/p>
這一解釋讓群里炸開了鍋。
【@班長,你找的什么破隊???向?qū)Н偭税?,怕不是有妄想癥?!?/p>
【@向?qū)В闊┚幑适乱矊I(yè)點啊,建國后不許成精!重編!】
【也是無語了,探險的心情都被攪沒了,退錢,我們重新?lián)Q個探險隊!】
【退錢!換隊!】
班主任看不下去了。
【行了,別吵了,快睡覺去,明天還得深入雨林徒步?!?/p>
群聊終于安靜了下來。
趙月冷哼一聲,不屑道。
“神經(jīng)病,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投訴他?!?/p>
2
我十分疲憊,無暇理會這些惡作劇,被子一蓋我就睡著了。
咚咚咚!
朦朧中急促的砸門聲傳來。
我坐了起來,撓了撓頭。
到底是什么東西在敲門?
群里又開始熱鬧了起來。
【@向?qū)?,這還有完沒完?出來給個說法!】
周剛的質(zhì)問帶著怒火:
【什么玩意?。慷燃俅骞芾韱T都死光了嗎?再這樣我報警了啊!】
【呵呵,這次該不會又是那條博學多才的蛻皮蛇吧?】
等了好久,向?qū)Ф紱]有在群里出現(xiàn)。
趙月卻好像打了雞血一樣:
“我倒要看看蛻皮蛇到底是什么?陳雪,一起嗎?”
我堅決搖頭。
她嗤笑一聲,語氣滿是鄙夷。
“一條蛇就把你魂嚇飛了?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膽小啊,菜雞?!?/p>
班長再次艾特向?qū)А?/p>
這一次,回復來得很快。
【抱歉啊同學們,我剛剛問了問,敲門的是度假村夜間值班的安保人員,不用擔心?!?/p>
【他們在觀景臺臨時組織了一場特別活動,想邀請你們參與?!?/p>
他發(fā)來的照片很模糊,只有幾道手電光,隱約能看出幾個人影輪廓。
向?qū)В骸継全體成員,有感興趣的同學嗎?請私信我報名?!?/p>
凌晨三點組織觀景?
我正想說話,張強第一個跳出來。
【誰會大半夜搞活動?。坑终f有蛇,蛇都睡覺了?】
【就是咯,一時一樣,你有病吧?】
班里同學附和道。
向?qū)В骸具@次的流星可遇不可求的,為了讓游客們能看到這樣壯觀的景象,觀景臺設(shè)有雙重防護網(wǎng),并噴灑了強力驅(qū)蛇藥劑,保證你們的安全?!?/p>
趙月卻興奮起來。
【能看到傳說中鋪天蓋地的螢火蟲海嗎?】
向?qū)В骸井斎唬 ?/p>
緊接著又發(fā)來一張據(jù)稱是現(xiàn)場拍攝的照片。
依然是漆黑的背景,周圍散落著零星的光點。
趙月在群里驚嘆。
【天?。⊥瑢W們快看!真的是螢火蟲海洋,太夢幻了!】
我死死盯著那張照片,照片邊緣,一只扶著冰涼金屬欄桿的手被無意拍入鏡頭。
那手上的皮膚在手電余光下,隱約反射出類似冷血動物鱗片的光。
群里有人敏銳地圈出了那只手。
向?qū)缀跏敲牖兀Z氣輕松。
【哦,那是工作人員戴著特制的膠皮手套,防蛇的?!?/p>
班主任的信息再次彈出:
【都幾點了?趕緊睡覺,今晚的活動不要去了?!?/p>
群里一陣哀嚎。
【老師,我們年輕人的精力很好的,我就算是不睡覺我明天也能起床徒步?!?/p>
班主任:【行了,還精力很好呢,快睡覺。】
3
然而,對雨林的好奇和青春的沖動,終究壓過了老師的警告。
包括趙月在內(nèi),十幾個同學偷偷溜出了房間。
出門前,趙月邊對鏡化妝,邊對我說。
“班主任年紀大,熬不動夜正常,我們年紀輕輕的,通個宵怎么了?!?/p>
“陳雪,一起?。亢貌蝗菀讈硪惶?,可別留遺憾啊!”
我搖了搖頭,“不去,三更半夜的出去參加什么活動?!?/p>
“向?qū)б婚_始不讓我們出門是因為外邊有蛇,現(xiàn)在安保措施都做好了,有什么好怕的?”
趙月出了門,沒過多久,在同學的小群里傳來了他們拍的照片。
照片中,觀景臺上幾個模糊的人影正朝著鏡頭方向揮手。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不會有人膽小到連門都不敢出吧?】
看到了信息,也許真的是我敏感吧,說不定凌晨觀光就是東南亞雨林特色。
我太困了,直接睡了過去。
突然間,我的臉好像有什么東西拂過。
緊隨其后的,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土腥氣,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怪味。
我猛地睜開眼。
趙月的臉孔近在咫尺,她正俯身站在我的床邊。
黑暗中,那雙眼眸深處,竟閃爍著兩點幽冷的豎瞳光芒。
“??!”
我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趙月,你干嘛?大半夜站這兒干嘛?”
她嘴角緩慢地向上咧開,露出一個僵硬而怪異的笑容。
“呵……剛回來,來看看你睡得香不香啊……”
她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細微的嘶嘶尾音。
她一說話,嘴里的口氣更是直沖我面門。
我胃里一陣翻騰,強忍著惡心。
“大姐,你……你什么味兒???能不能去洗洗?”
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笑聲,以一種不自然的姿態(tài)輕輕扭動了一下。
“雨林露水重,還有……腐爛的葉子?!?/p>
她說著,動作僵硬地躺回自己床上。
很快,一種如同蛇類在草葉間游走的嘶嘶聲,替代了應有的呼吸聲。
一看手機,屏幕顯示凌晨四點三十分。
他們上去還不到一小時?
然而群里那些艾特我們上去的最后幾條信息,已是十幾分鐘前,再無人回應。
還有幾條被忽略的私信,來自張強和班長,時間顯示在半小時前:
【陳雪陳雪!看到速回!十萬火急!】
【趙月不對勁!她已經(jīng)不是趙月了!快逃!】
4
不是趙月了?啥意思?
房間突然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續(xù)已久的嘶嘶聲消失了。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我轉(zhuǎn)過頭。
黑暗中,趙月那張慘白的臉孔,正以一個超出人類頸椎極限的角度,貼在我枕邊,死死地盯著我的手機屏幕。
“陳雪,深更半夜跟誰聊得這么起勁呢?”
我嚇得心都離了一離,迅速將手機鎖屏。
“查查明天的徒步路線而已。倒是你,不睡覺起來干嘛?”
她沒再說話,只是緩緩地坐回自己床鋪里,但那雙在黑暗中微微反光的豎瞳牢牢地盯著我。
脖頸仍然保持著扭曲角度。
我蜷縮著,用被子做掩護,顫抖著點開信息回復。
【我在!趙月不是人了?什么意思?】
【別問細節(jié),立刻想辦法來306房間。再晚就來不及了!】
張強的回復得非??臁?/p>
我瞥了一眼趙月。
【不行啊,她像鬼一樣一直盯著我!】
短暫的沉默后,張強的信息帶著絕望。
【你被它標記為蛻皮的目標了。它披著趙月的皮,但最多只能撐一個小時?!?/p>
【我沒開玩笑,真正的趙月在觀景臺就被蛻皮蛇吸成人干了!】
張強說他小時候聽家里的老人講過蛻皮蛇的故事,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趙月確實回來之后很奇怪。
若隱若現(xiàn)的嘶嘶聲,還有她身上濃烈的腥臭味。
不管了,還是趕緊想辦法出去才是。
正打算沖出去,班長的信息跳了出來,補充著細節(jié)。
【千萬別硬闖!它的速度很快,被她咬到就死定了,千萬別激怒它?!?/p>
我頓感絕望。
要是剛才沒睡這么死就好了,早看到信息就早溜走了。
趙月回來已經(jīng)過去近二十分鐘,距離蛻皮期限越來越近。
我的大腦在恐懼中瘋狂運轉(zhuǎn)。
我捂著肚子蜷縮起來,痛苦地呻吟。
“趙月,我……我肚子疼得厲害,得去找醫(yī)生?!?/p>
陰影中,她的頭緩慢地轉(zhuǎn)向我。
“陳雪。你……沒病。你是想離開這個房間?”
最后一絲僥幸被徹底粉碎。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哈哈,被你發(fā)現(xiàn)了。其實……我就是心里憋得慌,想去外面的觀景陽臺透口氣?!?/p>
她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
“悶,我也悶。一起……”
張強的信息不斷發(fā)來。
【出來沒?時間不多了!】
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趙月,她的脖子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緩緩扭動。
不能再等了!
我猛地捂住肚子。
“哎喲,不行不行,你先去走廊吧!我……我憋不住了!得先解決一下!”
“你透完氣可以順便幫我買瓶水行嗎?”
她停在原地,死死盯著我。
足足有三四秒,她的嘴角慢慢扯開一個毫無笑意的弧度。
“好……我等你?!?/p>
得到這個機會,我猛地竄進衛(wèi)生間,反鎖上門。
我的心臟幾乎要沖破胸腔。
唯一的生路是墻角的通風管道。
那個連接著隔壁孫薇房間,我們曾抱怨隔音差到能聽清對方打呼嚕的洞口。
我撲過去,抓住塑料百葉通風蓋,用盡全身力氣去掰。
然而這蓋板紋絲不動,汗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陳雪……”
門外,趙月開始輕輕地叩擊著門板。
“你……需要多久?”
“我拉肚子,你再等等?!?/p>
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一邊掰著蓋子,一邊把耳朵貼在冰涼的管道壁上,輕聲呼喚。
“孫薇救命!快醒醒!”
“砰!”
一聲悶響,門板劇烈震動。
外面的東西顯然失去了耐心。
“出來!陳雪……快出來!我等不及了!”
她的聲音徹底失去了偽裝,只剩下暴戾的蛇類嘶鳴。
就在我?guī)缀踅^望之際,管道那頭傳來了細微的動靜。
孫薇睡眼惺忪的臉出現(xiàn)在管道口。
“陳雪?大半夜你有病啊?干嘛呢?”
“沒時間解釋了,有東西要殺我,就在門外!快!”
“砸開這蓋子!不然我們都完了!
聽到門外的撞門嘶吼,孫薇二話不說,抄起衛(wèi)生間的金屬垃圾桶。
用那金屬底座,朝著通風口對面她那邊的塑料百葉蓋狠狠砸下。
“砰!”
一下!兩下!三下!
百葉蓋終于在猛烈的撞擊下扭曲變形,碎裂開來。
我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顧一切地擠進那管道口。
就在我肩膀剛剛擠過去的剎那。
“轟隆——!”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木門被徹底轟開。
那個披著趙月皮囊的東西,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