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弓起脊背,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嘶吼。
主人的聲音輕得像要碎了。
“所以,你要先帶她走?”
謝云湛點了點頭,目光沒有一絲溫度。
他彎腰,將瑟瑟發(fā)抖的周影打橫抱起。
“她是戶部侍郎的女兒,身份尊貴,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齜起尖牙。
那我的主人呢?
我的主人就活該有閃失嗎?
周影緊緊抓著謝云湛的衣襟,像抓著救命稻草。
她終于敢抬起頭,輕蔑地看向我的主人。
“吳芷,你不過是城西一個賣豆腐的,賤命一條,怎么跟我比?”
我再也聽不下去。
三個月來的屈辱和憤怒在此刻盡數(shù)爆發(fā)。
我朝她那張得意的臉猛地撲了過去。
“畜生!”
一道勁風襲來,我被狠狠地踹飛出去,撞在墻上,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是謝云湛。
他甚至沒看我一眼,眼神里滿是厭惡。
曾幾何時,他連大聲對我說話都不敢,只因主人對我看重,而他要討我的主人歡心。
“金寶!”
主人驚呼一聲,踉蹌著跑過來將我抱進懷里。
她倔強地抹掉臉上的淚,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周影靠在謝云湛懷里,看戲似的笑了起來。
“吳芷,你之前不是說有個心悅之人嗎?原來是謝小將軍啊?!?/p>
“真不巧,我們周家正與謝家商議婚事,若不是被拐,再過些時日,我便要嫁入謝家了?!?/p>
她頓了頓,聲音里滿是惡毒的炫耀。
“而你,一個賣豆腐的,連進謝家做妾都不夠格?!?/p>
主人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謝云湛。
他卻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原來他早就知情,卻一直瞞著她。
主人站起身,甩了謝云湛一耳光。
她這幾日滴水未進,這一巴掌,卻扇得那七尺男兒險些跌倒。
謝云湛捂著臉,眼里的最后一絲愧疚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嘲弄。
“吳芷,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吧?”
“我不過是看你生得有幾分姿色,跟你玩玩罷了?!?/p>
“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居然以為我們兩情相悅?真是可笑至極?!?/p>
他像丟開什么臟東西一樣,撣了撣被主人碰過的衣袖。
“若不是你和周影被拐到一處,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我。”
我能感到,主人抱著我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她的心,怕是已經(jīng)碎成了齏粉。
屋外,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我甚至聽見了那老漢粗鄙的炫耀和村民們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謝云湛不再耽擱,抱著周影轉身就要從窗口離開。
“不準走!”
主人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她撲過去,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你把金寶帶上,它一只貓很好帶的。”
她不能走,但至少可以讓我走。
謝云湛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但懷里的周影立刻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那只貓那么臟,不要帶?!?/p>
謝云湛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將主人甩開。
“你別擔心,我已經(jīng)派人傳信,官兵很快就到,你們很快就能得救?!?/p>
主人厲聲質問:“很快是多快!”
謝云湛的身影已經(jīng)躍出窗外,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話。
“最快半個時辰,但這地方實在偏僻,路上若有耽擱,恐怕要等到明日?!?/p>
半個時辰……
明日……
外面那些人怎么可能等得了那么久?
主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癱軟在地。
她的心上人,帶著另一個女人逃出生天,卻將她一個人,扔在了這吃人的地獄。
一片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我跳上窗臺,陪她一起凝著窗外。
那些污言穢語,不斷扎進耳朵里。
“李老漢,你那兩個婆娘,今晚可要好好嘗嘗滋味啊?”
“要我說,女人就得打!我上個月買的那個,總想跑,腿打斷了,現(xiàn)在不就乖了?”
主人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身上打結的毛發(fā)。
我是一只金色的貓,曾被她養(yǎng)得油光水滑。
如今,這身金毛卻黯淡無光,沾滿了血污和塵土。
“金寶,你走吧?!?/p>
她忽然開口,聲音嘶啞,將我往窗外推。
“快走,別管我了?!?/p>
我不肯。
她是我的主人,我怎么能丟下她?
大不了,就用上我這最后一條命。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刀劍相交的鏗鏘聲。
隨即是幾聲凄厲的慘叫。
下一秒,屋門被人從外面狠狠撞開!
幾個身披甲胄的侍衛(wèi)沖了進來,為首之人環(huán)視一圈,目光落在主人身上時,立刻單膝跪地,聲若洪鐘。
“長公主!臣救駕來遲!”
“您可無恙?皇上和太后命我等,定要將您毫發(fā)無損地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