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夢一向不敢被霍星河見著自己不堪的樣子,唯恐他不喜,每逢生病更是躲躲藏藏。
卻不知霍星河最煩女人磨磨唧唧,遮遮掩掩,也從來沒有耐心去關(guān)心愛護。
但他此刻坐在床邊,正無聊地搓著指腹琢磨著心里的事,驀地余光里見她如此可憐的模樣,忽然就心軟了。
“你見我煩,我走就是了?!?/p>
話這么說,身子欠了欠,也并沒真的站起來。
陸梵音什么樣的人沒見過,自是知道他來這后院不是探病的,必是有話要說。
她想在霍府里多藏一段日子,就要仰仗霍星河庇護,扮沈清夢也要扮得像一點,便又順著他軟了幾分:
“冤家,你來都來了,我?guī)讜r說過煩你?”
說完,長長的睫毛幽怨忽扇,遮著眼底,仿佛下一刻,眼淚疙瘩就要落下來,碎在枕邊。
內(nèi)心:咦額~!惡心!
霍星河忽地一瞬愣神。
以前怎么沒覺得她這么好看?
她還叫他“冤家”……
心里某個地方有點癢是怎么回事?
他又不鬧著要走了。
“還管什么新婦?昨晚攝政王被長公主捅了心窩子了,而那個女人畏罪潛逃,也跳了護城河,今早尸體已經(jīng)找到,臉都被魚給啃爛了,抬回去時,皇上見了,嚇得暈了過去?!?/p>
陸梵音眸子微微一動:“臉都爛了?”
霍星河瞪眼,虎著臉嚇唬她:“知道怕了吧?她還穿著跟你一樣的紅衣,可巧不巧?下次再敢跳河,說不定臉爛的就是你!”
陸梵音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個,本宮還真是有點怕。
霍星河接著道:“天亮那會兒,宮里已經(jīng)放出話來,長公主薨,當屬國喪,朝堂上下皆要循例齋戒,暫停一切紅白喜事,煙霞院那邊,我自然是不用去應付了?!?/p>
煙霞院,是霍府安置林氏平妻的地方。
他說著,仿佛若有所思,唇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饒有興味地低聲念叨著:“呵,殷鳳城,陸梵音……”
這世上兩個最討厭的人,本以為要狼狽為奸,把持朝堂了,沒想到居然突然殺了個兩敗俱傷,實在是太有趣了。
只不過后面這一半話,他并沒說出口,只在唇角掛著一抹惡劣的笑。
陸梵音躺在床上,看得清楚,悄悄磨了磨牙根子。
明白霍星河為什么跑來這兒來了。
攝政王生死未卜,長公主死成了丑八怪,他可心里樂開了花。
國喪在前,這一臉表情,擱在外面,被任何一個人看見,都可能成為霍府的把柄。
但是,瘋狗又偷著樂得尾巴亂甩,憋不住,就跑來后院,找個最慫最憋悶的人,將樂子給說出來了。
他篤定沈清夢主仆倆這輩子都窩在深宅大院,無親無故無知己,全要仰賴他為活,不可能,也沒機會,將聽到的,看到的說出去給旁人知道。
卻沒想到,宮中要被風光大葬的那個爛臉的,才是與他拜了堂,成了婚,被他百般嫌棄的娘子。
而床上這個裝柔弱的,正是與他一路從北疆掐到白玉京,當朝打了他屁股,被他恨之入骨的長公主,陸梵音。
“那……攝政王可有性命之憂?”陸梵音小心問了一句。
她更關(guān)心自己的命。
“沒死成,卻也沒好過,聽說光著屁股,心窩子差點被扎爛,不躺上兩三個月,是起不來了?!?/p>
霍星河隨口答了,一臉的遺憾。
陸梵音那個潑婦怎么沒順手閹了殷鳳城呢?
果然是婦人之仁。
“哦……,好可怕?!标戣笠衾死蛔?,心里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