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耳畔汩汩的水聲,隨著身體的上下浮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陸梵音僅存的意識,還停留在昨夜的紅帳漫漫中。
男人健碩的胸膛,強勢地欺壓過來。
沉重的喘息,他在她耳畔肆意地低笑,莫不帶著欺凌和嘲諷:
“長公主不是很兇么?不是牙尖嘴利么?那些朝堂上的能耐,眼下都哪兒去了?將你的本事都使出來,孤王照單全收?!?/p>
陸梵音不語。
她倔強咬破他的唇,刺激他血性大發(fā)。
她放下矜持,與他紅浪翻滾中承歡。
可心里卻只惦念著一樣?xùn)|西,床褥下的那把刀!
忍著!
必須一擊即中!
扎他心窩子!
捅死他!??!
……
護城河的水太冷了,陸梵音覺得自己可能是快要凍死了。
彌留之間,往事一幕幕飛快從腦海中閃過。
大虞朝的長公主,十二歲孤身赴北辰為質(zhì)。
那三年,她小小年紀,面對北辰的虎狼,付出了尋常女子不敢想象的代價。
可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陸梵音心中都始終惦念幼弟,惦念著故國,終于在父皇殯天,虞朝大廈將傾之時,不計一切代價地逃了回來。
她拜異姓王殷鳳城為攝政皇叔,扶幼弟登基,逆風(fēng)力挽狂瀾,終于穩(wěn)住了祖宗的基業(yè)。
可再三年后……,殷鳳城權(quán)傾朝野,開始逐漸失控,而幼弟那不成器的兔崽子,為了巴結(jié)皇叔,居然將親姐迷暈,用紅綢五花大綁,送去了他的洞房。
一旦長公主誕下異姓王的兒子,虞朝的江山改名換姓,就變得順理成章。
而那時,便是他們姐弟倆的死期。
陸梵音不想死,更不想成為別人生孩子的工具,于是大婚之夜,趁殷鳳城意亂情迷之時,連扎他心窩子三刀,
之后,匆忙披上紅衣,逃到宮墻上,一頭跳進了護城河。
二月的天,河水帶著冰碴,湍急刺骨。
陸梵音的頭撞到了河底的石頭,昏了過去,身子不受控制地,隨水流漂,最后終于在天將亮?xí)r,被一根竹竿截住。
窒息,寒冷,麻木,頭發(fā)纏在竹竿上,被拉扯的痛,讓她反復(fù)在死過去和活過來之間掙扎。
依稀中,聽見有人喊:
“找到了!少夫人找到了!”
“還活著,還有氣,快!”
“快去通知夫人和少將軍,少夫人找到了!”
……
又不知過了多久,陸梵音悠悠醒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床邊是個陌生的小丫鬟,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丫鬟見她睜了眼,頓時眼淚都冒出來了。
“姑娘,您可算醒了,都把碧喜給嚇死了。”
陸梵音不知對方是誰,也不知自己在哪里。
她漠然又戒備地看著碧喜。
碧喜急切拉住她的手,“姑娘,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不管怎么樣,都得好好活著,少將軍他雖然奉旨娶平妻,但您的地位是不會改變的,您還年輕,又生得這樣美貌,少將軍總有一天會知道您的好的。”
陸梵音眸子微閃,飛快在心中細數(shù)了一遍,這白玉京中的少將軍不少,可奉旨娶平妻,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卻只有一個。
就是三年前將她從邊境搶回來,又經(jīng)常在朝堂上撒野,被她扒了褲子,打了板子的瘋狗野驢,霍星河。
所以,那些從河里把她撈上來的人,是將她當成霍星河的娘子,沈清夢了?
“霍星河……他……”陸梵音不太確定,虛弱地應(yīng)了一聲,稍加試探。
碧喜的心疼了一下。
完了。
姑娘以前都喚少將軍作星河哥哥的,現(xiàn)在全名全姓地叫,定是心里積了怨恨,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