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靳辭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你說什么？”
江梔意轉(zhuǎn)頭看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前方葉時遙的車。
原來他根本沒在聽她說話。
她坐在他身邊，卻像個透明人。
她張了張嘴，剛要重復，靳辭突然臉色驟變：“時遙姐！”
前方葉時遙的車突然失控，在公路上左右搖擺。
靳辭猛地降下車窗：“時遙姐！減速！”
“剎車失靈了！”葉時遙從車窗探出頭，聲音帶著哭腔，“阿辭！怎么辦！”
眼看葉時遙的紅色跑車就要沖下江堤，靳辭猛地踩下油門，方向盤狠狠往右一打——
“砰！”
黑色轎車橫擋在紅色跑車前，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徹江岸。
巨大的沖擊力讓兩輛車同時變形，安全氣囊瞬間彈出，重重砸在江梔意臉上。
安全氣囊的沖擊讓她短暫昏迷，再次睜眼時，擋風玻璃已經(jīng)碎成蛛網(wǎng)狀，濃重的汽油味在車廂里彌漫，車頭開始冒出黑煙。
“靳辭！”她忍著眩暈推醒駕駛座上的男人，“快醒醒，車要爆炸了！”
靳辭額角淌著血，卻第一時間看向前方那輛扭曲變形的紅色跑車。
“時遙……時遙……”
他聲音發(fā)抖，猛地踹開車門沖了出去。
江梔意拖著受傷的右腿跟上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不能停，葉時遙的車門變形了，單靠靳辭一個人根本打不開。
“讓開！”
她抓起路邊的石塊砸向車窗。玻璃碎裂的瞬間，靳辭已經(jīng)探身進去解開了葉時遙的安全帶。
鮮血從葉時遙額頭不斷涌出，染紅了靳辭的白襯衫。
他抱著她奔向救護車的樣子，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醫(yī)院走廊上，靳辭的白襯衫血跡斑斑。
他站在手術(shù)室門口，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連護士遞來的水都接不穩(wěn)。
半小時后，手術(shù)室大門猛地打開。
“患者腎臟破裂，需要立即移植?！贬t(yī)生匆匆出來，“但她是RH陰性血，腎源很難找……”
“我是！”靳辭猛地站起來，“用我的?！?/p>
江梔意站在手術(shù)室外，看著靳辭毫不猶豫地簽下捐贈同意書。
“靳辭……”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勸阻的立場都沒有。
在他心里，葉時遙的命，遠比她的擔憂重要。
醫(yī)生還在勸：“靳先生，您傷勢也不輕，強行捐腎風險很大……”
“出事我自己負責?！苯o簽完字，聲音冷靜得可怕，“只有一個要求，必須救活她。”
他轉(zhuǎn)身看向江梔意，眼神平靜得像在交代后事：“如果我死了，幫我做三件事?！?/p>
“第一，瞞著時遙?！?/p>
“第二，告訴我父母，是我自愿的，和時遙無關(guān)?！?/p>
“第三……”他頓了頓，聲音終于有一絲波動，“告訴我哥，好好對她……我祝他們幸福。”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進了手術(shù)室。
江梔意站在原地，眼淚無聲砸在地上。
三句遺言，
句句不離葉時遙，
卻無一字與她有關(guān)。
手術(shù)室的燈亮了五個小時。
江梔意一動不動地站在走廊上，直到醫(yī)生推開門——
“手術(shù)成功，兩位都脫離危險了?！?/p>
她心頭的大石終于落下，剛要上前，眼前卻突然一黑，重重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前，她聽見護士驚呼：“天！她肋骨斷了三根，脾臟出血，怎么撐到現(xiàn)在的？！”
……
江梔意睜開眼睛，刺眼的白光讓她微微瞇起眼。
“你終于醒了！”葉時遙坐在床邊，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卻很好，“梔意，你怎么這么傻？傷得這么重也不說……”
江梔意緩了緩神，才想起自己暈倒前的事。
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骸敖o呢？”
葉時遙無奈嘆氣：“他啊，去給我煲湯了。”
江梔意心頭一顫。
他去煲湯？
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靳家太子爺，剛捐完腎就跑去煲湯？
她幾乎能想象出那個畫面，靳辭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笨拙地守著砂鍋，就為了不讓葉時遙知道真相后愧疚。
他不想告訴葉時遙腎是他捐的，所以，他裝作身體無礙，編了一個完美的謊言，讓她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份饋贈，而不必背負愧疚。
他到底……有多愛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