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關(guān)雪兒的精神病已經(jīng)越來越嚴重了,她被江煜送回了精神病院。
直到凌晨,江煜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
他靜靜的坐在漆黑一片的臥室里,皎潔的月光照亮了床頭柜的一角。
江煜心里“咯噔”了一下,黑眸一縮。
他想起了時可蓉眼里含著淚哽咽的問,他難道不知道剃須刀為什么放在床頭柜里。
江煜緩緩拉開了抽屜,里面整整齊齊的擺著他的領(lǐng)帶夾,入眠藥,衣袖的紐扣,腕表一些零七八碎的東西。
回憶涌上心頭。
接回關(guān)雪兒的第一年,關(guān)雪兒在開車的時候搶奪他的方向盤,導(dǎo)致車撞上了樹。
他被撞成了中度腦震蕩,好多東西都想不起放在了哪里。
時可蓉干脆把所有他經(jīng)常用的東西都一絲不茍的擺在了床頭柜里。
在下一次他發(fā)脾氣的時候,笑吟吟的拉開抽屜,“以后找不到的東西,都藏在了這里?!?/p>
那段時間,她一邊照顧著江晟然,一邊安撫著關(guān)雪兒,還要關(guān)注著受傷的江煜,累的腳不沾地。
時可蓉為了讓他快點好,每天變著花樣的下廚,將滋補的骨頭湯學(xué)了遍。
手指頭在短短的一個月里硬生生的磨出了幾個繭子。
江煜的眼眶泛紅,他一遍遍的摩挲過里面的東西,就好像時可蓉還在他身邊一樣。
可午夜夢回,他身邊空空如也。
只剩下了冰冷慘白的月光。
從初中到現(xiàn)在,將近二十年,他問心有愧的一直只有時可蓉一個人。
時可蓉走的第五天,江晟然背上了時可蓉給他買的書包。
小小的人頭頂著一個登山帽,站在了江煜的面前,堅定的說:
“我要去找時可蓉?!?/p>
“關(guān)雪兒是我親媽,但她有你就夠了?!?/p>
“以后我會保護時可蓉的?!?/p>
江煜沉默了許久。
就在江晟然對他露出警惕的目光,害怕他會鎖住自己時,江煜突然開了口:
“我也去?!?/p>
江晟然猛的抬頭,眼里迸發(fā)出了興奮的光芒。
接下來的一個月,江煜給時可蓉打電話發(fā)短信,都石沉大海。
他去了時家,得到的是時父時母出差的消息。
又天天守在時可蓉最常去的畫廊,從早到晚,卻再也沒有看見過時可蓉。
江煜心里越來越不安,他動用了越來越多的人手,給他們看時可蓉的照片,聽時可蓉的聲音,不斷的讓他們尋找時可蓉。
就這樣過了一年,人換了一次又一次,時可蓉依舊沒有任何的消息。
他走進了警察局。
“這位先生,您確定您的妻子叫時可蓉嗎?”
“我們搜索了所有的檔案,并沒有這個人的信息啊?!?/p>
江煜他踉蹌了幾步,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他沖上前掐住了工作人員的脖子,失態(tài)的吼:
“那是我的妻子,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怎么可能沒有?!”
工作人員艱難的說:“還有一種可能是、是她移民銷戶了......”
“要么就是死了......”
江煜驟然愣住,訥訥的說;“銷戶?”
原來時可蓉沒有和他開玩笑。
她真的不要他了。
江煜安靜的立在原地,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眼下的烏青都藏不住落寞。
接下來的日子,他白天不要命的工作,晚上不間斷的酗酒,發(fā)了瘋的翻出了所有關(guān)于時可蓉的東西。
他將時可蓉畫的畫都貼在了床頭,天天對著他們發(fā)呆流眼淚。
而江晟然的話越來越少,他上了小學(xué),被人嘲笑有個精神病媽媽,被同學(xué)欺凌,天天都帶著一身的淤青回來。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
在時可蓉走的第三年,關(guān)雪兒又一次病情發(fā)作,捅傷了自己,最后失血過多死了。
江煜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很平靜。
他葬了關(guān)雪兒,連同都他們曾經(jīng)的一切都統(tǒng)統(tǒng)燒了個干干凈凈。
第三天就照常的出國談生意,他每出一次國就會去一次當(dāng)?shù)赜忻漠嬂取?/p>
這些年他大大小小去了三十多個不同的國家,看過的畫數(shù)不勝數(shù)。
看到和時可蓉風(fēng)格類似的畫作時,他總是會充滿希望的找來那個作者。
然而每次都不是。
直到時可蓉離開第四年的夏天。
江煜停在了一幅畫前垂眸看了許久,署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w。
“先生,這幅畫是——”
一口流利的英語自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幾乎在一瞬間就讓江煜僵在原地。
他猛的循聲望去,看清人時,黑眸一怔。
緊接著,死寂許久的心像是這一刻有了活力,心跳聲震耳欲聾。
時可蓉就站在他的不遠處,笑著與人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