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熙有個白月光。
白月光與朱砂痣有何不同?大抵是一個是情竇初開或初戀時遇見的人,一個是曾在一起卻又不得不分開的人。
用“白月光”來形容他,或許并不完全貼切。
他是林曦熙在孤兒院的哥哥,也是院里許多孩子的哥哥。
在林曦熙還不知道什么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在林曦熙還不叫做林曦熙的時候,他是孤兒院里那些小小孩童的保護傘,是溫柔地庇護著大家的兄長,是所有人安全感的來源。
那是一個如月光般皎潔又溫柔的人。
他好到那種程度——以至于當大火席卷整個孤兒院,已經(jīng)逃出生天的他,竟毅然轉(zhuǎn)身,帶著意識模糊的林曦熙再次沖出了那片吞噬一切的火場。
林曦熙不懂什么是愛,但她懂得感恩。
在她心底,他就是那抹無法替代的白月光。
所以,當林曦熙看清那張與白月光如出一轍的臉時,無數(shù)念頭瞬間沖入腦海。
‘或許他也重生了?他也來到了這個世界?’
但這念頭僅僅一閃,林曦熙便迅速清醒過來。
眼前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男孩:調(diào)皮的、胡鬧的,鼻尖還沾著點灰的小男孩。
可她還是忍不住,將手中那束原本要送給爸爸的白玫瑰,遞到了他面前。
“送給你?!?/p>
“哎呀,”媽媽驚訝地掩住嘴,“曦熙這么喜歡旭冉哥哥?”要知道,林曦熙向來珍視院子里那些花,除了父母,旁人休想得到一枝半朵。
“嗯!”沒有絲毫的猶豫,林曦熙點了點頭。
雖然她喜歡的,只是這張臉。但這,怎么就不算喜歡了呢?
周旭冉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
喜歡?喜歡!這個小屁孩喜歡我!
一股得意混雜著羞赧直沖頭頂。他有些扭捏地接過了那束白玫瑰。
“謝……謝謝你……”他小聲道了謝,隨即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沒氣勢,趕緊梗著脖子補充,“我、我只是收下花而已!可沒答應要跟你在一起!你記好了!我對你這樣的小屁孩才沒興趣呢!”
話音未落,周旭冉抱著那束白玫瑰,頭也不回地“噔噔噔”逃回自己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短暫的寂靜之后,爆發(fā)出一陣清脆響亮的笑聲。
“噗哈哈哈——!”菲菲阿姨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滲出了淚花,她用力拍著林曦熙媽媽的肩膀。
“佳佳!你看見沒!我家這混小子,臉皮薄得跟紙似的!還‘沒興趣’?哈哈哈,耳朵根都紅得能滴血了!笑死我了!”
她一邊笑,一邊擦著眼角,聲音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調(diào)侃和發(fā)現(xiàn)兒子新一面的新奇樂趣。
“哎喲喂,這小大人似的發(fā)言,跟誰學的???還‘在一起’?哈哈哈,平時看他皮得跟猴兒似的,沒想到還有這一面!”
林曦熙的媽媽也忍俊不禁,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再看看身邊安靜站著的女兒,唇邊的笑意溫柔而欣慰。
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林曦熙的頭,女兒主動靠近他人,尤其是同齡孩子,這實在太少見了。
“看來我們曦熙的眼光真不錯,”媽媽的聲音輕柔,帶著點促狹的笑意看向菲菲,“第一次見面就讓你們家的小霸王原形畢露了。菲菲,你家這小子,以后怕是要被我們曦熙拿捏得死死的哦。”
媽媽的話是打趣,目光卻始終溫柔地落在林曦熙身上,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觀察和深藏的喜悅。
“可不是嘛!”菲菲阿姨好不容易止住笑,也蹲了下來,親昵地捏了捏林曦熙的小臉蛋,眼神亮晶晶的。
“哎喲我的小曦熙,你可真有本事!這臭小子在家橫著呢,誰的話都不愛聽,今天在你面前可算是露怯了!好孩子,以后多來阿姨家玩,幫阿姨管管他!”
她的熱情依舊,但看向林曦熙的目光里,除了喜愛,更多了幾分發(fā)現(xiàn)“制勝法寶”般的驚喜和戲謔。
林曦熙只是安靜地站著,臉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看起來乖巧又甜美的笑容,仿佛剛才引起小小風波的人不是她。
周旭冉只是回屋放了花,很快又“噔噔噔”地跑了出來,臉上的紅暈褪了大半,只是眼神飄忽,不太敢直視林曦熙。
“要不要去我家院子里玩?”林曦熙提議道,目光平靜地看向他。她想著,菲菲阿姨和媽媽應該是需要一些獨處聊天的空間。
兩個大人看著這兩個‘相處融洽’的小孩,臉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點點頭,叮囑了一句“就在院子里玩,別跑遠”,便由著他們?nèi)チ烁舯凇?/p>
林家的院子里陽光正好。林曦熙安靜地坐在一旁的小木椅上,單手托著下巴,目光落在那個正在她的秋千上晃來晃去的男孩身上。
秋千“吱呀”作響,周旭冉越蕩越高,帶著點男孩子特有的炫耀勁兒。
‘真的長得好像啊……’ 這個念頭無聲地在她心底盤旋,帶著一絲恍惚。
周旭冉玩得正起勁,笑聲也漸漸放開。
好一會兒,他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身邊的小家伙好像一直都沒發(fā)出過聲音。
他慢慢停下秋千,雙腳點地,扭頭看向林曦熙。她安靜地坐在那里,陽光給她周身鍍了層柔和的金邊,臉上依舊是那副乖巧的、看不出情緒的笑容。
“喂,”周旭冉清了清嗓子,帶著點剛剛瘋玩后的喘息。
他看著林曦熙,心里莫名地覺得這小不點安靜得有點……可憐?或者別的什么。
他想,既然她是自己的小迷妹(雖然林曦熙比他高一點點),那自己作為“哥哥”,總得照顧一下才對。
他跳下秋千,朝林曦熙走了兩步,用一種努力顯得大方又體貼(在他自己看來)的語氣說道:“你來坐,我推你?!?/p>
林曦熙也不推脫,依言坐在了秋千上,小小的身體陷在木板里。
周旭冉見她坐穩(wěn),立刻興致勃勃地繞到她身后,雙手用力一推——“走嘍!”
剛開始還好,但小孩子興奮起來手上根本沒個輕重。周旭冉推得一次比一次高,秋千的弧度越來越大,木板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林曦熙的身體隨著秋千高高拋起,又急速落下,失重感一陣陣襲來。
她只是安靜地坐著,雙手松松地抓著兩側(cè)的繩索,臉上沒什么表情,既沒有害怕的尖叫,也沒有興奮的歡呼。
風拂起她的發(fā)絲和裙擺,她的目光卻有些放空,仿佛這劇烈的晃動和腳下飛快掠過的地面都與她無關。
林父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驚心動魄的一幕:“曦熙!”
“曦熙!”他失聲驚呼,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恐而變了調(diào)。
聽到父親的喊聲,林曦熙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就在這一分神的瞬間,她本就抓得不緊的手一下子松開了繩索!
“砰!”
她重重地摔在了院子里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