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自己成了京官的女兒,官家的小姐,若初強忍著興奮不讓自己蹦起來。
馬車逐漸慢了起來,車夫在外稟報:“夫人,二條巷到了,這巷子小,咱們的馬車進不去?!?/p>
若初急著下車:“娘,你們等等,我把酒給推出來。”
袁夫人和張媽媽玲兒全笑了起來,若初才發(fā)現(xiàn)自己高興過頭了,娘是認女兒的,哪里真要她的酒。
若初尷尬笑笑試探著問:“要不娘在車里等等,我家太寒酸了,我去和我娘妹妹說一聲,讓她們來車上見見面?!?/p>
袁夫人趕緊攔了若初:“若初,娘都到門上了,肯定得去謝你養(yǎng)母,什么寒不寒酸的,娘不會介意。他們要愿意,一會兒咱們就一起走,娘會做好安排?!?/p>
若初心里樂開了花,有錢真好,剛認了親娘,就能帶著娘和妹妹弟弟過富貴日子了。
若初連連點頭:“好,那我?guī)锏郊依锶?。?/p>
等袁夫人下了車,被眼前的景況驚到了,眼前的房子密集,且雜亂,全都是又矮又破,難得見到一處石頭砌成的院墻,大部分都是土磚墻。門都是各色木板釘成,有的上面還能看到樹皮。
若初帶著三人向巷子里走,一路坑坑洼洼,有的人家門前還鋪著薄冰,該是洗完衣服的水倒了出來,結(jié)成了冰。
張媽媽扶著夫人,不時讓夫人小心著腳下,玲兒替夫人提起了披風的下擺。
可夫人的衣裙長,還是沾上了污漬。若初對這種路再熟悉不過,不時的照看著三人,忙著提醒哪里有坑,哪里有冰。
風還在吹,雪花下的稍大了些,張媽媽怕夫人滑倒,小心的扶著,沒法替夫人撐傘擋著雪,雪花落到了袁夫人的臉上,被風一刮,臉上又涼又疼。
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很久沒受過這種罪了,袁夫人縮了縮脖子,離張媽媽更近了些。
若初帶著三人拐了兩個彎,還沒有要進門的意思,張媽媽看到夫人臉被凍紅了,有些著急了起來。
袁夫人怕張媽媽催促,讓若初不好意思,暗暗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若初抽空和娘做著介紹:“娘這外面不叫二條巷,靠里的才是,巷子分前后兩條,所以叫二條巷。
二條巷和外面這些房子沒法比,里面更擠路更差,所以我家的酒,只能用那輛獨輪車推,連兩個輪子的都沒法用。”
三人都顧著腳下,對若初的話已經(jīng)顧不上驚訝了。
又拐過了一個彎,前面有了吵吵嚷嚷的聲音。若初向前看去,自家門前居然圍著一大圈人。
若初顧不上同行的三人了,緊跑幾步,到了自家門前。
未到門前,便聽到了女人嚎哭的聲音:“鄉(xiāng)親父老,鄰里鄰居,你們給評評理呀。
哪有出嫁了二十幾年的姑奶奶,霸著娘家的房子不還的道理。
我公公心疼女兒,把房子讓她住了,這一住就是十六年呀,我們可憐她是個寡婦,從沒說過什么話,只一家子擠在一起住也就罷了。
可現(xiàn)在我兒子要結(jié)婚,沒房子住,她兩個女兒都到了成婚的年紀。一不肯把姑娘嫁過來親上加親,二不肯把房子還回來讓我們另尋媳婦,做哥哥嫂子的再好說話,總得想著自家的兒子吧。
她做姑姑的這么做,不是要絕我周家的后嗎?我可是被欺負的活不成了。鄰里們快給評評理吧:
一次說完,又重頭開始:“鄉(xiāng)親父老,鄰里鄰居,你們給評評理呀。
哪有出嫁了二十幾年的姑奶奶.......”
若初從人群外擠了進來,見大舅媽正坐在地上嚎哭,大舅,二舅,三舅,二舅媽,三舅媽,四個表兄,都站在門前虎視眈眈的看著門前。
院門前,娘手里提著把菜刀,一手磕著瓜子倚門站著,不理大舅媽的哭鬧,更不理對面一群人的注視。
若初怒從心頭起,這還沒完沒了了。這么多年幾個舅舅、舅媽加上外公外婆,想盡辦法的想把他們一家從這房子里趕出去。
過去只是暗著來,不是這個過來勸,就是那個過來討。這兩年,三個舅舅還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和妹妹的身上,都想讓姐妹兩個嫁給他們的兒子。
呸,一幫子不要臉的,就那四個貨色,讀書不行,習武不成,賣貨不會算賬,種田沒有力氣,長的個個像個癩蛤蟆,還想著自己兩姐妹。
若初十八,妹妹十六,好好的兩個姑娘,沒人上門來提親,若初知道是三個舅舅在搞鬼,
只是若初也不想早嫁,這個家,娘撐的夠苦了,如今弟弟爭氣,夫子夸個沒夠,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自己怎么也得幫著娘,把弟弟給供出來。
因此三個舅舅的作為正合了若初的意,由著他們?nèi)绾危€免了麻煩,更不用聽娘的嘮叨。
不想還慣出毛病來了,今日一起過來,都鬧到了街上了。
若初擠進了人群,對周圍的人道:“有什么好看的,自家連飯都吃不飽,跑到別人家看什么熱鬧?!?/p>
又對坐在地上的大舅媽道:“大舅媽,你還要點臉嗎?這房子我們是白住的嗎?
不想讓我娘住,你去告官呀,看官府怎么判,以為在這里撒潑我們就怕你了嗎??!?/p>
周大魁看外甥女罵老婆不干了,上前一步指著若初罵道:“怎么和你大舅媽說話的?你還有個晚輩的樣子嗎?這是我們和你娘的事,有你個......”
錦娘停了磕瓜子,笑著道:“若初,這里沒你的事,進屋里去,我倒要看看,今日誰能把我們娘幾個趕出去。
喜歡坐地上哭,就哭唄,喜歡站著就站著。老娘這里避風避雪的怕什么。想鬧老娘陪著,敢進我院門一步,看我敢不敢砍你們?!?/p>
若初冷笑:“娘,跟他們耗著做什么,不夠惡心的,咱們該做什么做什么去。門一閂他們喜歡嚎傷,喜歡吹風由他們唄。
覺得人多就底氣硬,那就試試,今天我們真吃了虧,我就日日上他們家鬧去,不想好好過日子,大家都別過了,看看誰怕了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