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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身體一僵,眼里的光徹底熄了。
那點可笑的希望,被滔天的悔恨吞噬。
他嘶吼著,瘋了般撲向沈若雨。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
在他掐上她脖子的瞬間,一道藍色光幕憑空出現(xiàn),將他狠狠彈開。
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響起:“警告,罪人之間禁止互攻,違者將接受電擊懲罰。”
顧淮趴在地上,拳頭捶打著巖石,指骨碎裂,鮮血淋漓。
他看著沈若雨,眼中只剩下憎惡。
從那天起,顧淮像變了個人。
他包攬了所有最危險的任務,清掃變異生物,搜集物資,像在用疼痛懲罰自己。
每個人都能分到定量的食物和水。
顧淮的那一份,他總是換成醫(yī)療物資,匿名送到我的營帳門口。
我的營帳在最偏僻的角落。
門口的金屬箱越堆越高,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終于,他渾身是傷地回來了。
左臂被撕 裂,露出森森白骨,半邊身體都浸在血里。
他卻毫無所覺,徑直走向通往我營帳的那條路,然后跪了下去。
那條路,是我每天的必經(jīng)之路。
他低著頭,血順著臉頰滴進塵土里。
我走了過來。
戰(zhàn)甲踏地,發(fā)出沉穩(wěn)的輕響。
他聽到了,身體顫抖得更厲害,頭埋得更低。
我從他身邊走過,沒看他一眼。
直到我的背影消失,他依舊跪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眼神里混雜著憐憫、嘲諷和快意。
沈若雨看準時機,湊到顧淮身邊,楚楚可憐。
“淮哥哥,我知道你心里還有我......”
顧淮抬起頭,眼神空洞。
沈若雨咬牙,拋出最后的籌碼。
“我......我懷孕了,淮哥哥,是你的孩子?!?/p>
周圍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看向他們,我也在指揮中心門口,回頭望去。
顧淮空洞的眼神終于有了波動,他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么?”
沈若雨以為有戲,連忙上前:“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忘掉過去,為了孩子,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淮忽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盯著沈若雨的肚子,笑得渾身發(fā)抖。
“沈若雨?!彼斨腥说拿?,指著她,“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傻子嗎?”
“方 舟系統(tǒng)會監(jiān)測每個人的身體數(shù)據(jù),你有沒有懷孕,系統(tǒng)會不知道?”
“你還敢用這種謊言來騙我?”
沈若雨的臉瞬間慘白。
她沒想到,顧淮會當眾揭穿她,更沒想到,方 舟系統(tǒng)還有這種功能。
她嘴唇哆嗦著:“我......我沒有......”
AI冰冷的聲音響徹全場:“檢測到‘清掃者’沈若雨,試圖以虛假信息煽動他人?!?/p>
“罪名成立。評級:煽動?!?/p>
“執(zhí)行懲罰:永久禁言。”
話音落下,沈若雨驚恐地捂住喉嚨,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一個活著的啞巴。
顧淮沒再看她。
他轉(zhuǎn)身,重新跪下,朝著我營帳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
顧淮用命換來的積分,終于攢夠了一次與我對話的機會。
他站在指揮中心的全息屏幕前,那是他曾經(jīng)發(fā)號施令的地方。
如今,他只是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我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屏幕上,依舊是那身黑甲,面甲都未曾摘下。
我沒有開口。
他張了張嘴,喉結(jié)滾動,最終只化為一句:“我......不是來為自己求情的。”
“我請求,恢復老軍醫(yī)的榮譽和所有待遇?!?/p>
老軍醫(yī)是方 舟唯一的特級醫(yī)師。當初,他為我仗義執(zhí)言,被顧淮隨便找個理由撤職,貶為了雜役。
最終測試里,老軍醫(yī)為救人,被變異獸撕碎。
這是顧淮心里,另一根拔不掉的刺。
他以為我會拒絕。
等來的,卻是AI毫無感情的電子音。
“請求已收到?!?/p>
“最高權(quán)限者,批準?!?/p>
屏幕上,我的影像消失了。
顧淮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這個在怪物面前都未曾流淚的男人,捂著臉蹲下,肩膀劇烈聳動,發(fā)出壓抑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