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辣椒地里的野丫頭三伏天的日頭把黃土?xí)竦妹盁煟苯返乩飬s有個紅影在竄。
柳葉眉咬著根狗尾巴草，蹲在壟溝里瞅著剛掛果的朝天椒，忽然直起身沖地頭喊：“王麻子，
你家的雞又啄我苗了！”地頭那個戴草帽的漢子嬉皮笑臉地?fù)]揮手：“就幾只雞，
能吃你多少？”話音未落，柳葉眉已經(jīng)抓起塊土坷垃扔過去，擦著他耳朵砸在雞群里，
驚得雞毛亂飛?！澳氵@潑辣貨！”王麻子罵罵咧咧地去趕雞，柳葉眉卻從腰后摸出個玻璃罐，
往辣椒根上澆著黑乎乎的液體。這是她用野花椒泡的水，專治雞啄蟲咬，
是她爹生前教的土法子。她家三畝辣椒地是全村的寶貝，
去年種出的“火焰椒”辣得能嗆哭三歲娃，被縣城火鍋店訂了整年的貨。
可今天剛摘的一筐辣椒，筐底竟鋪著層爛菜葉——準(zhǔn)是有人眼紅使壞。“誰干的缺德事！
”柳葉眉叉著腰在村口罵了半鐘頭，末了撿起塊碎瓷片，在自家辣椒地邊上劃了道線，
“再敢越界，我把你們家菜地全種上蓖麻！”這話真管用，蓖麻籽有毒，
誰家也不敢拿吃飯的地開玩笑?？砂硎展?，她發(fā)現(xiàn)自家的電動三輪車胎被扎了三個窟窿，
車斗里準(zhǔn)備送縣城的辣椒也少了半筐?！案腋彝骊幍模?/p>
”柳葉眉蹲下來瞅著帶倒刺的鐵蒺藜，突然笑了——這玩意兒是村東頭李光棍家修豬圈用的。
她沒去找人理論，反而回屋翻出爹留下的舊摩托車，擦了擦滿是油污的發(fā)動機(jī)，
一腳踹響了油門，突突突往縣城跑。縣城火鍋店的張老板正等著辣椒下鍋，
見她挎著半筐辣椒進(jìn)來，皺眉道：“小柳，這量不夠啊?！薄皬埜?，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柳葉眉從背包里掏出個小布袋，倒出些暗紅色的粉末，“這是我用朝天椒磨的辣椒粉，
辣度是普通的三倍，要不要試試？”張老板捏了點(diǎn)嘗嘗，頓時辣得直吸氣，
眼睛卻亮了：“好東西！給我來五十斤！”柳葉眉心里的火氣消了大半，
跨上摩托車往回趕時，月亮已經(jīng)掛上樹梢。路過村口那棵老槐樹，
她忽然剎車——樹影里藏著個人，手里還拎著半筐辣椒。第二章 潑辣治無賴“李光棍，
把辣椒放下！”柳葉眉的聲音在夜里炸響，比摩托車排氣管還沖。樹影里的人一個哆嗦，
筐子“哐當(dāng)”掉在地上。李光棍轉(zhuǎn)過身，臉上還帶著醉意：“小柳妹子，
哥就是……就是幫你嘗嘗辣不辣?！绷~眉沒說話，抄起車把上的扳手就走過去。
這扳手是她爹修農(nóng)機(jī)用的，磨得锃亮，掄圓了能砸開核桃。
李光棍嚇得連連后退：“你要干啥？我可是你叔！”“誰認(rèn)你這偷雞摸狗的叔！
”柳葉眉彎腰撿起辣椒，突然發(fā)現(xiàn)筐底沾著片藍(lán)布條——這是村支書家蓋大棚用的防水布。
她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支書默許的？正琢磨著，李光棍突然撲過來想搶辣椒，
柳葉眉側(cè)身一躲，抬腳就往他膝蓋踹。這招是跟爹學(xué)的，對付無賴最管用。
李光棍“哎喲”一聲跪在地上，她已經(jīng)把辣椒筐綁在了摩托車后座上。“再敢動我東西，
我就把你偷王寡婦家雞蛋的事捅到派出所去！”柳葉眉跨上車，
突突的馬達(dá)聲驚飛了槐樹上的夜鳥。第二天一早，村支書帶著兩個婦女主任堵在她家門口。
支書是個紅臉膛的胖子，搓著手說：“小柳啊，你看你把光棍打得多可憐，賠點(diǎn)醫(yī)藥費(fèi)算了。
”“他偷我辣椒扎我車胎，你們當(dāng)干部的不管，倒來訛我？”柳葉眉抱起胳膊倚著門框，
眼角掃過支書褲腿上沾的紅泥——跟她辣椒地里的土一個色。
婦女主任打圓場：“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低頭見？我看是見錢眼開吧！
”柳葉眉突然提高嗓門，“我那辣椒是要送去縣城的，耽誤了工期要賠違約金，這筆賬誰算？
”她故意往支書身后瞅，“喲，張嬸家的二小子不是在派出所當(dāng)協(xié)警嗎？要不叫他來評評理？
”支書的臉?biāo)查g紅得像豬肝，支支吾吾地帶著人走了。王寡婦端著碗綠豆湯過來，
壓低聲音說：“他們是眼饞你賺了錢，想分杯羹呢。”柳葉眉喝著綠豆湯，
忽然一拍大腿：“分就分！但得按我的規(guī)矩來！”她挨家挨戶敲門，
嗓門比大喇叭還響：“想種辣椒賺錢的跟我來！我出種子教技術(shù)，收成了我包銷，
賺了錢咱三七分！”村民們都扒著門縫看，沒人敢應(yīng)聲。
最后還是王寡婦第一個站出來：“我跟你干！
”第三章 大棚里的較量柳葉眉把自家三畝地改成了示范棚，
又拉著王寡婦在她家菜地邊上搭起新棚。鋼筋骨架剛立起來，
李光棍就帶著兩個閑人在旁邊晃悠，嘴里不干不凈地念叨：“女娃子家瞎折騰，等著賠本吧。
”“要不要打賭？”柳葉眉手里的沖擊鉆突突響，轉(zhuǎn)頭沖他笑，“年底我要是賺了，
你給我大棚掃一年地；賠了，我這三輪車給你。”李光棍眼睛一亮：“說話算數(shù)？
”“唾沫星子落地砸個坑！”柳葉眉拍著胸脯保證，
心里卻有譜——她托縣城的張老板聯(lián)系了農(nóng)科院，引進(jìn)的是抗病蟲害的新品種，
還特意選了早熟品種，能趕在秋收前上市賣高價。可沒過兩天，
示范棚的塑料膜被人劃了道三尺長的口子，剛栽的辣椒苗被曬得蔫頭耷腦。
柳葉眉蹲在棚里看那參差不齊的裂口，突然起身往村部跑——村部新裝了監(jiān)控，
正好對著這條路。監(jiān)控畫面里，李光棍鬼鬼祟祟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柳葉眉沒去揭發(fā)他，
反而拎著兩斤剛摘的青辣椒找到他家：“光棍哥，我這棚太大顧不過來，你幫我看著，
每月給你開三百塊工錢?！崩罟夤髡聊ブ趺吹仲?，聞言愣住了：“你……你不怪我？
”“怪你有啥用？苗都蔫了?！绷~眉把辣椒放在桌上，“這品種嬌氣，得天天通風(fēng)澆水，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崩罟夤髅竽X勺，半天憋出句：“我……我給你補(bǔ)膜去。
”他補(bǔ)膜的手藝還真不賴，用膠帶粘得平平整整，比新買的還結(jié)實(shí)。柳葉眉看在眼里，
又讓他幫忙拉農(nóng)家肥，中午管頓飯，頓頓有肉。李光棍干活越來越起勁，
再也沒干過偷雞摸狗的事?？陕闊┻€是找來了。村支書的小舅子開了家農(nóng)資店，
聽說柳葉眉從縣城進(jìn)種子，特意跑來鬧事：“小柳，你這種子沒經(jīng)過村里批準(zhǔn)，是非法的！
”“我有農(nóng)科院的檢疫證明，你要不信打電話查?！绷~眉掏出手機(jī)懟到他面前，
“倒是你家賣的復(fù)合肥，上周王大爺買回去，菜苗全燒死了，這事要不要說道說道？
”那人臉色一變，灰溜溜地走了。王寡婦湊過來說：“他就是想讓你從他那兒進(jìn)貨，
好賺差價?！绷~眉望著綠油油的辣椒苗，突然覺得這鄉(xiāng)村里的彎彎繞，比辣椒還嗆人。
她拿出手機(jī)拍了段辣椒生長的視頻，配著山歌發(fā)了抖音，沒想到一夜之間火了，
好多人在評論區(qū)問怎么買辣椒?！斑@玩意兒還能賣貨？”李光棍湊過來看手機(jī)，
眼睛瞪得溜圓。柳葉眉笑得眼睛彎成月牙：“不光能賣，還能賣高價！
”第四章 直播間里的風(fēng)波柳葉眉的抖音號“辣妹子小柳”火得莫名其妙。
她穿著沾著泥點(diǎn)的迷彩服，在辣椒地里一邊摘椒一邊嘮嗑，說哪種辣椒適合做泡椒，
哪種曬干了最香，偶爾還對著鏡頭啃口生辣椒，辣得直伸舌頭，反倒吸了不少粉。
第一個找上門的是縣城助農(nóng)直播間的王經(jīng)理，提著禮盒笑瞇瞇地說：“小柳，咱合作一把，
我?guī)湍阗u辣椒，提成只要三成?！绷~眉正忙著給辣椒澆水，頭也沒抬：“我自己能賣，
不勞您費(fèi)心?！蓖踅?jīng)理的臉僵了一下，又說：“你這直播間沒流量，我給你推上熱門，
保證銷量翻十倍?！薄安挥谩！绷~眉直起身，指著手機(jī)上的訂單，
“我這粉絲都是沖辣椒來的，不是沖熱門?！蓖踅?jīng)理悻悻地走了，沒過兩天，
網(wǎng)上突然冒出好多帖子，說柳葉眉的辣椒打了劇毒農(nóng)藥，還配著幾張模糊的照片，
看起來像是她的辣椒地。訂單瞬間少了一半，還有人在評論區(qū)罵她黑心。
“這準(zhǔn)是王經(jīng)理搞的鬼！”李光棍氣得直罵娘，“我去找他算賬！”“站住。
”柳葉眉拉住他，點(diǎn)開一個粉絲的私信——對方是市農(nóng)科院的研究員，
說可以免費(fèi)幫她檢測辣椒。三天后，檢測報告出來了：辣椒農(nóng)殘為零，還富含維生素C。
柳葉眉拿著報告開了場直播，把檢測結(jié)果拍給大家看，
又帶著鏡頭去看她的防蟲網(wǎng)和有機(jī)肥堆。“我爹說了，做買賣得憑良心，尤其是入口的東西。
”她對著鏡頭舉著個紅辣椒，“誰要是不信，來我地里摘，隨便測！
”直播間的人氣比以前更旺了，訂單像雪片似的飛來，不光有個人買家，
還有好幾個餐館老板要長期合作。王經(jīng)理又跑來找她，這次態(tài)度低了八度：“小柳，
之前是我不對，咱再談?wù)労献鲉h？”柳葉眉正在打包辣椒，頭也不抬：“我這兒廟小，
容不下您這大佛?！闭f著，快遞小哥騎著三輪車來了，一進(jìn)門就喊：“柳姐，
你這辣椒發(fā)往全國各地，運(yùn)費(fèi)都快趕上辣椒錢了，我?guī)湍懵?lián)系個物流公司，能便宜一半。
”“真的？”柳葉眉眼睛一亮，她最愁的就是運(yùn)費(fèi)貴?！拔冶砀玳_的，保證靠譜。
”快遞小哥掏出張名片，“他說想跟你簽長期合作，還能幫你設(shè)計(jì)專用包裝盒。
”柳葉眉看著名片上的“誠信物流”四個字，突然覺得這鄉(xiāng)村的路，好像越走越寬了。
可傍晚收工時，她發(fā)現(xiàn)大棚外的圍欄被人推倒了一片，剛掛果的辣椒被踩得稀爛。
地上有幾個模糊的腳印，旁邊還扔著個摔碎的酒瓶——是村支書小舅子常喝的那種廉價白酒。
“沒完了是吧？”柳葉眉攥緊了拳頭，眼里冒出火來。
第五章 辣椒宴上的和解柳葉眉沒去找人吵架，反而讓人捎信給村支書，
說要請全村人吃頓“辣椒宴”。消息傳開，村民們都議論紛紛，猜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宴設(shè)在村委會的院子里，柳葉眉雇了鎮(zhèn)上的廚子，殺了兩頭豬，擺了十張桌子。
她自己則在大棚里忙活，摘了紅的朝天椒、綠的線椒、黃的彩椒，還有圓滾滾的燈籠椒，
五顏六色擺了一地。開席時，柳葉眉端著碗米酒站起來，
嗓門亮得像喇叭：“今天請大伙吃飯，一是感謝幫過我的鄉(xiāng)親，二是想說說辣椒的事。
”她指著桌上的菜：“這道虎皮青椒用的是線椒，不怎么辣；那道麻辣小龍蝦，
用的是我腌的泡椒；還有這道辣椒炒肉，放了朝天椒，能吃辣的盡管嘗！
”村民們吃得熱火朝天，李光棍辣得滿頭大汗，還一個勁地往嘴里塞：“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