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57年。
姑蘇曲家大宅。
“令頤,爸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嗎?”
“嗚嗚,柔兒比不得你是曲家大小姐,年紀輕輕就留過洋能獨當一面,若是她一個人留下來,怕是骨頭都剩不下來。”
曲令頤睜開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老式水晶吊燈在微風中搖曳,碎花墻紙搭歐式窗簾和花梨木家具......這混搭的場景還挺有年代感。
擱這兒拍短劇呢?
瞧見她睜開眼,沙發(fā)前的一對中年男女總算露出了點喜色。
那男人上前半步,柔聲勸道:
“總歸你都嫁了人,留在大陸的話,再怎么樣丈夫都能照應一二,曲家從來教你要尊老憐幼,不過是讓你讓讓柔兒,哪里就值得動這么大的火氣呢?”
“來柔兒,勸勸你姐姐。”
記憶紛至沓來,曲令頤心頭一緊。
她穿書了!
還是她舍友陳柔兒,在競爭國獎失敗之后,編排她“德不配位”而寫的書。
曲令頤還記得原書當中惡意滿滿的評判。
【從金枝玉葉的大小姐變成港媒新聞頭條當中的一具裸尸,曲令頤也許并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她之所以能有這樣凄慘的下場,自然是因為她的眼界和智慧無法匹配那龐大的財富......】
原主出身富貴,眼高于頂,空有資本家大小姐的派頭,但是個目光短淺的戀愛腦。
她挑不起家族的大梁,導致祖父去后,偌大家產(chǎn)被贅婿父親吃絕戶。
她還嫌棄祖父為她挑選的丈夫,結婚五年,有四年在海外讀書,從未圓房,更不用說隨軍。
在政策收緊,生父不愿意帶她去香江的情況下。
她被陳柔兒的舔狗許衍欺騙私奔,被賣上偷渡船,最后被凌辱至死,上了港媒新聞頭條。
而陳柔兒則靠著原主的財產(chǎn)和金手指,在香江風生水起,成為香江豪門公子哥的心尖寵、掌上嬌。
兩廂對比,足可見陳柔兒筆下淋漓的惡意。
曲令頤很無語!
先不說她學的是相當高難度的機械工程專業(yè),而且她在學校的均分甩了陳柔兒兩條街,也不知道陳柔兒在書里發(fā)什么癲。
她剛把這本書舉報,沒想到竟然穿進來了。
天塌了!
曲令頤皺起眉,覺得有點棘手。
原主剛和便宜丈夫打電話說了離婚,唯一的靠山丟了,還和許衍商量好了私奔。
哪怕躲過了這一遭,資本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會讓她在大陸寸步難行。
曲令頤并不想逃到香江。
現(xiàn)在是1957年,沉睡的東方巨人尚未蘇醒,物資匱乏、工業(yè)貧弱和外敵環(huán)伺將是這片神州大地未來幾十年揮之不散的陰云。
也許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將所學到的那些奧秘與知識,投射到這片神州大地。
距離那個動蕩的年代,還有將近十年。
如果她的成就壓過出身,那這個出身,也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曲令頤的眼里閃過一抹深思。
如果要走這條路,曲家,還有她非要不可的東西。
剛理清思路,面前就傳來了嚶嚶嗚嗚的哭聲。
“嗚嗚......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都是柔兒的錯,柔兒不該妄想和家里人一起去香江,姐姐你可千萬不要生氣,你這樣的金枝玉葉,要是氣壞了身體,那柔兒可是天大的罪過了......”
女主陳柔兒兩眉微蹙,欲語淚先流,她倒沒有上前勸說曲令頤,反而拉著陳光宗的袖子央求。
“要不還是讓姐姐去香江吧,我讓姐姐?!?/p>
陳光宗在曲家伏低做小當了二十年的贅婿,總算熬死了曲老爺子,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自然也對曲令頤這位大小姐態(tài)度微妙。
聽到陳柔兒的央求,他當即勃然大怒,對著曲令頤喝道:
“當年你爺爺是怎么教你的?孝悌孝悌,你還沒你妹妹懂事知道謙讓......你這么鬧,還有曲家小姐的樣子嗎?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規(guī)矩?
曲令頤心里冷笑。
一個倒插門的贅婿,如今能夠光明正大地將自己的所謂“表妹”住到曲家大宅里,不就是仗著曲老爺子去世,曲令頤獨木難支嗎?
關鍵是這個表妹沈月容,還帶著兩個只比原主小幾歲的表弟表妹,一個陳柔兒,一個陳天賜。
不用猜,這必定是陳光宗早早養(yǎng)下的兒女。
就這,陳光宗還有臉和她說規(guī)矩?
少放屁了。
曲令頤從沙發(fā)上坐起身來,她支著頭,帶著點盈盈的笑意,抬眼看向陳光宗:
“曲家的規(guī)矩,是說給曲家人聽的。不過這般哭天抹淚的作態(tài)還能被稱一句孝悌,花著我曲家的錢,還同我這個曲家小姐說謙讓......難道父親想同我說的,是陳家的規(guī)矩?”
陳光宗呼吸一滯。
陳柔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曲令頤這張嘴什么時候如此利了?
這幾次交鋒,陳柔兒早已摸清了曲令頤往日的路數(shù)。
她只要略微故作委屈,就能引得這位大小姐勃然大怒,大發(fā)脾氣,父親自然就會站到她這邊。
只是現(xiàn)在......
陳光宗笑容有些勉強,轉過臉來對陳柔兒道:“快起來,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你姐姐規(guī)矩大,她沒說過不答應你,你在這兒哭什么?”
這渣爹,對待陳柔兒的態(tài)度,比對待她好了不止一個檔次啊。
一股莫名的酸澀和不甘涌上心頭,曲令頤按住心口,她似乎能感受到原主殘存的痛苦。
是啊,疼她愛她的人全部離世。
剩下的所謂親人,則是披著親情的幌子步步算計,恨不得將她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點利用價值。
這怎么能不痛苦?
曲令頤輕笑一聲,眼里閃過一抹寒意:
“不過,父親說話得注意點。這都已經(jīng)是新華夏了,還總拿那些舊社會老黃歷的那些規(guī)矩說事,還真當你已經(jīng)到了香江了?”
陳光宗呼吸一滯。
曲令頤是什么意思?
警告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