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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冒著大雨回到了陸氏。
翻遍實(shí)驗室所有的角落,終于在碎紙機(jī)里找到了半張殘頁。
“她真的回來了?”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
陸沉墨的語氣里帶著不耐煩,“不是說了不準(zhǔn)放她進(jìn)來嗎?!”
“沈小姐好像很急,說是要拿什么文件......”
“裝什么深情?”陸沉墨冷笑。
我強(qiáng)忍著眼淚,沒有發(fā)出聲音。
“說真的?!?/p>
另一道聲音響起,是他的好友周燃。
“你和沈清月在一起七年,就沒有一點(diǎn)動心?”
周燃笑得輕佻,“我看她長得好看,對你也算癡情,像條狗一樣甩都甩不走?!?/p>
陸沉墨呼吸一窒。
周燃繼續(xù)道,“不過我記得,你當(dāng)初追她還是為了璃璃吧,我們倆拿她打賭來著?”
打賭?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沉默了幾秒,隨后嗤笑。
“不然呢?你以為我真能看上她?!”
“她那種無趣的女人,除了會擺弄幾朵破花,還有什么用?!”
“要不是為了跟他們打賭,我連正眼都不會給她!”
周燃哈哈大笑,“那你覺得贏了沒?”
“廢話。”
陸沉墨的聲音很輕。
“為了給我培育出幻夜曇花,她連命都不要了,你覺得呢?”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肉里。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小偷!
原來,是他推波助瀾,看著我吐血住院,看著我辛辛苦苦的成果,為別的女人做嫁衣!
“現(xiàn)在璃璃終于答應(yīng)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些破花,交給璃璃,她一定會比沈清月做的更好!”
“你還真是癡情?!?/p>
周燃吹了聲口哨,“那你打算怎么處理她?聽說前幾日她還為你流產(chǎn)了。”
“瞞著我偷偷懷孕,我還沒找她算賬?!?/p>
陸沉墨沉吟片刻。
“還好流了,生下來也是累贅?!?/p>
我死死咬住嘴唇,感受到血腥氣彌漫在喉嚨。
那就這樣吧。
我低頭看向自己破爛不堪濕透的身體。
一點(diǎn)點(diǎn)捏爛了手中最后的報告。
既然這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他不需要我。
那我也不要再救他了。
“你在這偷聽什么呢?!”
我猛地回頭,對上蘇婉璃似笑非笑的臉。
她提高音量,“墨哥哥,你來看看這是誰呀?”
“沈清月!”
陸沉墨大步走來,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原來你躲在這?”
“放開我!”
我拼命掙脫他的手。
他怔松了片刻,目光掃過我濕透的衣衫。
“剛才你都聽到了?”
我對上他幽深的眸子,低下頭。
“我只是來拿東西?!?/p>
“拿東西?”
蘇婉璃嬌笑一聲,“你怕不是忘了,你已經(jīng)被公司開除了!”
我攥了攥衣角,直起身,輕聲道。
“打擾陸總了,蘇小姐,我這就離開?!?/p>
空氣寂靜得可怕。
陸沉墨的呼吸緊了緊,“離開?”
蘇婉璃伸手拽住我的衣領(lǐng),用力一扯。
“墨哥哥說的對,你想去哪?”
“這件衣服......是陸氏的員工制服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脫下來!”
她漂亮的眸子眨了眨。
“你已經(jīng)和陸氏沒有關(guān)系了,公司的財產(chǎn),你不配穿?!?/p>
我愣了愣,看向陸沉墨。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對嗎?”
他沉默了數(shù)秒,別開眼。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我的心臟還是忍不住發(fā)酸。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連家也沒有了......”
“我不稀罕。”
他的嘴唇抿了抿。
我渾身冰涼。
之前淋濕的大雨,終于侵入了骨髓,一點(diǎn)點(diǎn)蠶食了我心中最后的火苗。
沒有人知道。
我來自真正的頂級豪門,沈家。
當(dāng)年為了和他在一起,我放棄了繼承權(quán)。
與家人決裂,私奔,我的愛意滔滔如烈火。
可他現(xiàn)在卻說。
不稀罕。
“快點(diǎn)脫?。 ?/p>
蘇婉璃推了我一把,“別逼我親自動手!”
我的額頭磕到地上,鮮血順著額角流進(jìn)眼睛。
眼前是血紅一片,我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我脫。”
襯衫,裙子,長襪......
它們一件件堆疊在地上,像我茍延殘喘的自尊。
最后,我的身上只剩下了內(nèi)衣。
蘇婉璃嘟了嘟嘴,伸手就要扯我的肩帶。
“夠了!”
陸沉墨突然出聲,“讓她滾!”
“可是......”
她話還沒說完,陸沉墨的眼睛赤紅得可怕。
“我說了,讓她滾!”
我慘然笑了笑,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
一步,兩步。
我沒有回頭,背后的目光如影如隨,如尖銳執(zhí)著的長矛。
電梯門關(guān)上的瞬間。
我終于泣不成聲。
“那不是沈清月嗎?!”
“天啊!她怎么......”
無數(shù)震驚的聲音響起,我低頭跑出公司。
刺目的閃光燈迎面而來。
“沈小姐,被陸氏掃地出門是什么感覺?”
“偷竊別人的成果,您不覺得羞恥嗎?!”
“聽說你差點(diǎn)連內(nèi)衣都保不住了,這是真的嗎?!”
肆無忌憚的大笑充斥著我的耳朵,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瘋狂圍堵我。
我捂著胸口想要沖出人群,卻被一個男記者絆倒。
他拿鏡頭懟上我白皙的大腿。
“活該!小偷,賤人!”
“拍下來!發(fā)到網(wǎng)上讓她出名!”
我強(qiáng)忍著劇痛拼命奔跑。
大雨混著鮮血,在我的腳下匯聚成暗紅的溪流。
不知跑了多久,我終于體力不支,重重摔倒在泥濘中。
好冷。
我突然想起初見陸沉墨的那天,也是這樣磅礴的大雨。
視線模糊的瞬間。
我看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fù)T谖业拿媲啊?/p>
車門打開,一雙锃亮的皮鞋踏進(jìn)水洼。
“大小姐。”
熟悉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
沈家的管家撐著黑傘,恭敬地彎下腰。
“家主讓我來接您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