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李懷林把兩只野兔塞進黑色包袱,往肩上一甩,出了四合院。
路過副食店時,老張頭正往櫥窗里擺蘿卜,抬頭喊“懷林,又去采購?”
李懷林沒接話,加快腳步——今兒不是去搶肉,是去談買賣。
采購科辦公室在廠辦公樓二樓,門虛掩著。
李懷林聽見里面“啪”的一聲,像是拳頭砸桌子。
他扒著門框往里瞧,陳科長望著桌上的一份文件不停地搖頭嘆氣。
李懷林敲了敲門,“陳科長?”
陳科長抬頭,眼鏡滑到鼻尖“小李?今天沒去外面采購?找我有什么事嗎?”
李懷林把黑色包袱往地上一放,“科長,今天王組長說休整一天。”
“休整?都什么時候了還休息,你看看這通告,再采購不到肉,大家都得走人”,陳科長一邊敲打著桌面上的文件,一邊怒罵道。
李懷林伸著腦袋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是一份通告,上面蓋著紅章,題目是——《關于保障工人肉食供應的緊急通知》
大概的意思是軋鋼廠車間的工人日常工作勞重,每日食堂飯菜里面必須有肉,每天各種肉類加起來不得少于50斤,
如果因為采購的工作不到位導致食堂的飯菜達不到工人日常所需,那就換人,換個能做到的人來當采購科長。
怪不得陳科長這么焦慮,這都要砸飯碗了。
“陳科長,您先消消氣,你看這是什么”,說著李懷林把黑色包袱打開一抖,兩只野兔滾出來,后頸的血洞還沾著草屑。
陳科長的眼睛一下瞪圓了,湊過去扒拉兔腿“這是野兔?哪來的?”
“昨兒在西山打的。”李懷林撓撓頭,“我爹留下的獵槍,我給修好了,就去試了試?!?/p>
“你這是胡鬧,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沒得???還敢去打獵”一聽打獵,陳科長有些激動。
陳科長和李懷林的父親交情不錯,之前李懷林的父親李建國和陳科長是一個采購小組的,陳科長當時是組長,靠著李建國一手出色的打獵技能,陳科長當時的采購小組經(jīng)常超額完成采購指標
因此,當時的陳組長變成了現(xiàn)在的陳科長,之后陳科長又把李建國提拔為組長,不過后來也是因為打獵出了意外,李建國沒了,陳科長也是有些難過。
后來,因為跟李建國這份交情,破格把當時連高中文憑都沒有的李懷林安排進了采購科。
現(xiàn)在一聽李懷林也要去打獵,第一反應就是制止,不能重蹈他父親的覆轍。
“陳科長,我知道您也是替我著想,您把我安排進采購科,我已經(jīng)非常感謝您了,相信我爹在天之靈也會謝謝你的”,李懷林頓了頓,繼續(xù)道。
“不過,現(xiàn)在情況你也知道,全國都缺肉,靠去買根本不夠,這廠里都下硬性指標了,再不達標,您就得卷鋪蓋走人,您走了,我哪還能在這混下去?”
“工作都要沒了,還在乎這點風險?”
“什么工作不工作的,人要是沒了要啥工作”陳科長沒好氣的說道。
“陳科長,您先別著急,先看看我打的這兩只兔子,每只都是一槍斃命,而且都是打穿脖頸,毛皮和肉都不浪費,昨天我在四合院眾目睽睽之下,把天上飛的小麻雀一槍爆頭,不信你可以去我們四合院問問,我這槍法比我老爹只強不弱”,
“而且之前我爹出意外,那他是太大意了,有他的前車之鑒,我肯定會非常小心,所以安全這方面你絕對放心就行?!?/p>
陳科長翻了翻地上的野兔,確實如李懷林所說,只有脖頸一處傷痕,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保留兔肉和皮毛。
“你知道咱們廠肉的缺口多少嗎?一天50斤,采購四個組一個月最多采購1000斤,所以至少還得有500斤的缺口,哪怕讓你去打獵,你能一個月打500斤?你爹都不敢夸下這么大的???!”
李懷林往前湊了湊“我試過,昨兒三槍打三只野兔,十七斤。要是天天去,一個月500斤打不了,打300斤總行吧?”
陳科長瞇起眼“300斤?你當兔子是蘿卜,一薅一大把?”
“科長,您就讓我試試,死馬當活馬醫(yī)唄,成了您的工作保住了,我也跟您沾光,不成,對您也沒啥損失不是?”
陳科長敲著桌子“你要是能打回來300斤,我就提你當組長,工資翻兩倍。”
“這可是您說的哈,我可當真了,不過咱們廠收購內(nèi)部員工的東西,這價格...”李懷林試探道
“這個你放心,肯定不會讓你吃虧的,都是按市價來的,跟去外面采購一樣”
“行,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還有兩個事,一個是狩獵證需要辦,還有一個”,李懷林趁熱打鐵,提出自己的需求
“科長,能不能先分派給我輛自行車,咱們這附近也就西山能有點獵物,我現(xiàn)在去西山都是走著去,來回也耽誤不少時間,加上萬一真打了重的獵物,我一個人也不太容易扛回來,有輛自行車啥的也方便”
陳科長揮揮手:“小事!我給林業(yè)局老張打個電話,你待會去辦,提我名字就行,一路綠燈!,自行車廠里還剩不少,也好辦!”
“謝謝領導,這兩只兔子您看你拿回去研究研究吃吧,最近我們組長這邊,還得勞煩你去說說,我這出去打獵平時沒法定時來廠里簽到”
“謝啥?”陳科長滿意地把野兔裝進鐵皮柜,“專心打獵,采購三組那邊我去說,你直接去庫房取自行車,去辦證!辦完證打獵的時間你自己安排吧,但一定注意,萬事都要先保證自己安全!”
庫房在廠西北角,李懷林推開門,三輛自行車排在角落,都是永久牌最新款ZA - 51 型載重自行車,這車可是出了名的堅固耐用,被譽為 “不吃草的小毛驢”,適用于短途運輸需求,
當時也就郵局和一些重點單位的采購部門才配有這種車,這些自行車都屬于國家調(diào)配物資,非常稀少,有錢你也買不到。
李懷林跨上車,腳一蹬,“辦證去!”
辦完證,回到四合院時,已是中午時分。
三大爺閻埠貴正蹲在棗樹下修鳥籠。
他抬頭看見自行車,鳥籠“啪”地掉地上:“懷林!這...這是 ZA - 51?”
李懷林捏了捏車鈴,“叮鈴”一聲“三大爺,這您也能看出來?”
閻埠貴湊過來摸車梁:“好家伙,現(xiàn)在有錢都買不著,得要票!你咋弄的?”
“我們科長借我的,打獵用”李懷林把車往院里推,
閻埠貴的小眼睛瞇成縫“你還真準備長期打獵?你當后山是你家菜園子?上次純屬你走狗屎運,我年輕那會兒去打過,一個月也就打兩只兔子!”
一邊說還一邊拽住車后座,“懷林啊,三大爺明天準備去釣魚,正愁沒交通工具,借你車使使?”
李懷林把車往回拉“不行,我得打獵用?!?/p>
“你這孩子咋這么犟呢?”閻埠貴的臉拉得老長,“打幾只野兔算運氣,還想天天打?借你三大爺幾天,三大爺可不是白借,釣了魚三大爺多分你幾條?!?/p>
李懷林跨上車“你打不到不代表別人打不到!再說您這釣魚的手藝,咱院里誰不知道???每次掛那點魚餌,跟給魚塞牙縫似的,連河里的小魚看了都直搖頭,十次九次都是空手而歸。”
被戳著痛處,閻埠貴惱羞成怒,跺著腳罵:“你...你胡說八道,你也別高興太早,等著過兩天連毛都打不著的時候,看你咋跟科長交代!”
“不勞您費心”說完,李懷林推著自行車往后院走去。
這時候,三大媽從屋里出來,又看見三大爺閻埠貴在那罵罵咧咧的,趕忙上前詢問。
“當家的,怎么了,誰又惹著你了?”
“李懷林那小子竟然說我,魚餌用的摳搜,釣不到魚!他懂個屁,我那是精打細算,釣魚靠的是技術,菜鳥才靠魚餌”,話鋒一轉,閻埠貴又跟三大媽交待道,“讓解成把自行車下午送回來就別出去了,我明天休班,去釣魚,給大家改善伙食,也讓李懷林這小子看看到底誰不行,讓他后悔不借給我自行車!”
“對對對,待會解成回來我就跟他說,讓孩子們明天都別用自行車了,改善伙食才是正事,那明天清蒸還是紅燒?”三大媽一如既往的支持三大爺?shù)氖虑椤?/p>
“一條清蒸,一條紅燒,剩下的養(yǎng)著”閻埠貴信心滿滿,還沒出發(fā)就已經(jīng)開始幻想明天釣魚大豐收了。
“阿嚏!”
李懷林揉了揉鼻子,準是三大爺又在罵他。
吃完昨天剩下的半只兔子,帶上水壺,跨上自行車,往西山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