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那天,七竅流血,武松的刀懸在頭頂。>再睜眼,竹竿正砸中西門慶的肩,
他仰頭笑的油膩:“娘子當(dāng)心?!保厩笆烙洃浄?,我笑得比他還媚:“官人上樓吃杯酒?
”>酒里下了蒙汗藥,等他昏死,我拔下簪子狠狠扎進(jìn)他喉嚨。>連夜搬空西門府庫房,
我跪在武大郎面前:“哥哥,我們開炊餅連鎖店吧?!保菊f服武松,接管西門慶財產(chǎn)。
>這一世,武家兄弟的榮華路,誰擋誰死。---是武松那野獸般粗重的喘息,
是刀鋒在鞘中嘶鳴的渴望?!吧┥蔽渌傻穆曇舻统恋孟袷菑牡鬲z裂縫里擠出來的。
咔嚓一下,我倒在血泊當(dāng)中?!斑馈 蔽颐偷乇犻_雙眼!刺目的、帶著午后暖意的陽光,
毫無遮攔地潑灑在臉上,晃得我一時失明。這是……我的閣樓?我僵硬地轉(zhuǎn)動脖頸,
目光茫然掃過這間狹小卻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屋子。破舊的木桌,掉了漆的銅鏡,
墻角堆著待洗的衣物……還有那扇熟悉的、臨街的花格子支摘窗。支摘窗?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fù)涞酱斑?。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幾乎是同一瞬間!“啪嗒!
”一根晾曬衣物的細(xì)長竹竿,不偏不倚,從我那扇半開的支摘窗里滑脫出去?!鞍?!
”我顫抖著,一寸寸地,探出頭去。樓下街道,人來人往。
一個身穿簇新綢緞直裰的男人正站在我的窗下。西門慶!真的是他!活生生的,
帶著他那身令人作嘔的、獵艷的脂粉氣!前世那根竹竿,就是這孽緣的開端,
是我通往地獄的引路簽!而此刻,它又一次,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肩上!老天爺,
你讓我重活一次,就是為了讓我再經(jīng)歷一遍這徹骨的羞辱和絕望嗎?!“娘子?
”樓下傳來他刻意放柔、帶著磁性的嗓音,打斷了我的暈眩。他仰起頭,
如同打量一件唾手可得的精美貨物?!昂枚硕说模趺醋屵@竹竿子溜了下來?
可是砸著娘子了?”娘子?那些虛情假意的溫存,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諾。
那些花言巧語的哄騙……最后都變成了砒霜,變成了武松的刀!痛?悔?怕?不!
我只想撕碎!只想毀滅!那笑容,比我前世任何一次刻意的引誘都要媚,都要甜,
都要……致命。我微微側(cè)身,倚在窗邊,聲音是刻意的、帶著鉤子的軟糯。“官人恕罪,
奴家一時手滑……驚擾了官人,真是該打。”“這日頭正毒,官人若不嫌棄奴家這里粗陋。
不如……上來吃杯薄酒,權(quán)當(dāng)奴家給官人賠個不是?”他哈哈一笑,
那份風(fēng)流自賞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澳镒邮⑶?,西門卻之不恭!”說罷,整了整衣冠,
便朝我那小小的院門大步流星走來。那腳步聲,踩著樓梯的木階。一聲,一聲,
由遠(yuǎn)及近沉重得如同催命的鼓點,狠狠敲在我繃緊的心弦上。來了。我飛快地轉(zhuǎn)身,
背對著門口,動作快到帶起一陣風(fēng)。目光如電,
迅速掃過屋內(nèi)簡陋的陳設(shè)——桌上那只粗陶酒壺,還有旁邊那半碟吃剩的、干硬的炊餅。酒!
前世他就是在這酒里,摻進(jìn)了那該死的藥!那藥讓我神志昏沉,任他擺布,最終鑄成大錯!
我猛地?fù)涞浇锹淠莻€破舊的木柜前,動作近乎粗暴地拉開抽屜。
里面雜七雜八堆著針線、碎布頭……還有一個小小的、用油紙包了好幾層的紙包!
那是王婆那老虔婆“好心”塞給我的,說是能“助興”的“好東西”!前世我懵懂無知,
只當(dāng)是閨房秘藥,此刻卻如獲至寶!蒙汗藥!王婆的“好東西”。從來就不是什么助興之物!
腳步聲已至門外。我以最快的速度,將油紙包里的粉末一股腦兒倒進(jìn)那只粗陶酒壺里!
手在抖,心在狂跳,但動作卻異常精準(zhǔn),沒有灑落分毫。我抄起酒壺,用力搖晃了幾下,
讓藥性徹底化開?!爸ㄑ健币宦?。門被推開了。西門慶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娘子這小院,倒也別致?!彼~步進(jìn)來,反手關(guān)上了門。那“咔噠”一聲輕響,如同落鎖,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世界。狹小的屋子瞬間被他的存在感填滿,空氣都變得粘稠壓抑。
我端著酒壺和那只豁了口的粗瓷酒杯,轉(zhuǎn)過身時?!肮偃巳⌒α?。
”我將酒壺和杯子放在桌上,姿態(tài)柔順地替他拉開那把吱呀作響的破椅子?!按植璧垼?/p>
只有這自釀的村醪,還望官人莫要嫌棄?!蔽鏖T慶大喇喇地坐下,目光依舊黏在我身上,
帶著赤裸裸的欲望?!澳镒佑H手斟的酒,便是穿腸毒藥,西門也甘之如飴。”他輕佻地笑著,
伸手就要來抓我的手。我巧妙地側(cè)身避開,指尖拂過他的手腕。我拿起酒壺,穩(wěn)穩(wěn)地傾倒。
濃烈的、劣質(zhì)的酒氣混合著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怪味,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開?!肮偃苏?。
”我將酒杯推到他面前。西門慶不疑有他,或者說,他此刻精蟲上腦。
滿心滿眼都是即將到手的“獵物”,根本無暇細(xì)究這酒有什么不妥。他哈哈一笑,端起酒杯,
看也不看,仰頭便是一飲而盡!“好!夠勁道!”他咂咂嘴,似乎對這烈酒的辛辣頗為滿意。
放下酒杯,目光更加灼熱放肆,如同實質(zhì)般在我身上舔舐?!澳镒拥木?,
果然與眾不同……不知娘子……”藥效發(fā)作得比我想象的更快!他話還沒說完,
那雙原本精光四射的桃花眼,猛地渙散了一下。他晃了晃腦袋,
試圖驅(qū)散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眉頭緊緊皺起,眼神開始失去焦距。
“這酒……后勁……”他含糊地嘟囔著。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靠去,重重地撞在椅背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眼皮沉重得像是墜了鉛塊,努力想睜開看我一眼,卻只能勉強(qiáng)掀開一條縫隙,
露出里面茫然渾濁的光。成了!我死死盯著他癱軟下去的身體,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時機(jī)稍縱即逝!我眼中所有的偽裝、所有的溫度瞬間褪盡,
只剩下地獄歸來的、最原始的暴戾!沒有任何猶豫,
我猛地拔下發(fā)髻上那根最普通的、磨得有些尖利的銅簪!就是這根簪子!
前世他曾用它挑開我的衣襟,帶著狎昵的輕佻!此刻,它就是索命的判官筆!
我一步跨到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癱在椅子里、毫無防備的脖頸。
前世被灌下毒藥的灼痛。武松刀鋒的冰冷。
西門慶摟著李瓶兒的得意嘴臉……所有畫面在眼前轟然炸開!“下地獄去吧,西門慶!
”我雙手緊握簪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他頸側(cè)那根最粗壯的、搏動著的血管,
狠狠地、決絕地、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猛刺下去!噗嗤!溫?zé)岬囊后w,
帶著濃烈的鐵銹腥氣,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滾燙的血點濺在我的臉上、手上、衣襟上,
帶著生命急速流逝的溫度。西門慶的身體如同被電流擊中般猛地向上挺直。他想叫,
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嗬…嗬…”的。大量的鮮血從他脖頸那個恐怖的豁口里,汩汩地涌出。
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匯聚成一小灘刺目的猩紅。他徒勞地抽搐著,眼神死死地盯著我,
那里面翻涌著無盡的怨毒和……一絲茫然?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
這個他眼中可以隨意拿捏的、低賤的婦人,竟會親手終結(jié)他的性命。
我死死握著那根深深沒入他脖頸的簪子,手背青筋暴起,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我看著他眼中的光芒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迅速熄滅。看著他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小。最后,
徹底歸于死寂。只有那汩汩涌出的鮮血,還在無聲地宣告著生命的終結(jié)。
呼……呼……我雙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我踉蹌著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土墻上,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沒有恐懼,沒有后悔,
只有一種近乎虛脫的麻木和一種……大仇得報的、空蕩蕩的茫然。他死了。但這還不夠!
遠(yuǎn)遠(yuǎn)不夠!僅僅殺了他,怎么夠償還我前世受盡的苦楚?
怎么夠彌補(bǔ)武松那被仇恨扭曲的一生?怎么夠挽回武大郎那條無辜的性命?西門慶!
你欠我的,欠武家的,我要你連本帶利,用你的一切來償還!你的萬貫家財,你的潑天富貴,
都將成為我扭轉(zhuǎn)乾坤的基石!我猛地站直,眼神銳利如刀,掃過西門慶那逐漸僵冷的尸體。
時間!現(xiàn)在最寶貴的就是時間!必須在任何人發(fā)現(xiàn)異常之前,處理好這具尸體,然后,
去接收屬于我的“戰(zhàn)利品”!我深吸一口氣,動作變得異常迅捷而冷靜。我沖過去,
一把扯下床上那張半舊的草席。動作粗暴地將西門慶還在微微抽搐的尸體裹了進(jìn)去。
血還在不斷滲出,迅速將草席染透,沉甸甸、濕漉漉的。拖!用盡全身力氣拖!我咬著牙,
額上青筋凸起,汗水混合著血水滑進(jìn)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一步,一步,
終于將他拖到了床下最陰暗的角落。我胡亂地將一些破布爛麻蓋在草席卷上,
勉強(qiáng)遮住那刺目的猩紅和輪廓。做完這一切,我?guī)缀趺摿?,扶著床沿大口喘息。不行?/p>
不能停!血跡!地上那灘刺目的血泊!我沖到墻角的水缸旁,舀起冰冷的清水,
瘋狂地潑灑在染血的地面上。水流沖刷著血污,稀釋了顏色,卻沖不散那股濃烈的腥氣。
我又抓起地上散落的柴灰,厚厚地鋪蓋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試圖吸干水分,
掩蓋痕跡必須立刻離開這里!這屋子不能再待了!我沖到水盆邊,用冰冷的、混著灰的水,
胡亂地洗掉臉上和手上粘稠的血污。我脫下那件濺滿了血點的外衫,團(tuán)成一團(tuán),
塞進(jìn)角落的破包袱里。又從箱底翻出一件洗得發(fā)白的、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衫換上。最后,
目光落在桌上那根沾滿了暗紅血污的銅簪上。我走過去,拿起它。
我用一塊破布仔細(xì)地擦干凈上面的血跡,直到它重新露出黃銅的本色。然后,
將它重新插回發(fā)髻深處,緊貼著頭皮。做完這一切,我走到門口,側(cè)耳傾聽。
樓下市井的嘈雜聲依舊,隔壁王婆家似乎也沒動靜。
沒人注意到這閣樓里剛剛結(jié)束的一場血腥謀殺。我輕輕拉開門,閃身出去,又輕輕帶上。
動作輕得如同貓。西門府!我來了!西門府坐落在陽谷縣最闊氣的東大街上,高墻大院,
朱漆大門上碗口大的銅釘锃亮。門口蹲著兩尊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睥睨著來往行人。
我繞到西門府后巷,那里是仆役和粗使下人進(jìn)出的角門。
一個穿著短打、看起來還算機(jī)靈的小廝正靠在門框上百無聊賴地嗑瓜子。我低著頭,
快步走過去,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刻不容緩的焦急:“小哥,快!我是王干娘那邊的!
東家……東家在那邊吃醉了酒,人事不??!快叫幾個人,抬軟轎來!再遲些,怕是要出丑了!
”我故意說得含混,只強(qiáng)調(diào)“王干娘”和“吃醉”。
利用西門慶平日里的荒唐名聲和王婆作為中間人的角色。小廝一愣,瓜子殼停在嘴邊?
“王干娘?東家……又吃醉了?”他眼神里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和無奈,
顯然對自家主人的德行心知肚明??刹皇?!醉得厲害!嘴里還胡話連篇,嚷嚷著要回府!
我添油加醋,語氣急促。“干娘怕東家路上出岔子,讓我趕緊來報信!快些!
就在獅子樓后巷那家小院!”我報了個離我住處不遠(yuǎn)、相對僻靜的地點?!暗绵?!
”小廝不敢怠慢,將手里的瓜子一扔,轉(zhuǎn)身就朝門里跑去?!拔胰ソ泄芗?!備轎!”很快,
西門府那架專供西門慶出行的青布小轎就被兩個健壯的家丁抬了出來。
后面還跟著一個穿著體面些、留著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管事——正是西門府的大管家。
來福?!叭嗽谀膬海俊眮砀0欀?,打量著我這身粗布衣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就在前面巷子,拐角第二家小院,門虛掩著?!薄皷|家醉得厲害,吐了一身,
還……還摔了一跤,弄臟了袍子。干娘讓我?guī)?,讓您快些。聽到“摔跤”、“弄臟袍子”。
他不再多問,對家丁一揮手?!翱?!動作麻利點!別讓東家在外頭著了風(fēng)!
”一行人腳步匆匆,抬著空轎子,跟著我七拐八繞,很快就到了我指定的那條僻靜小巷。
我指著巷子深處那扇虛掩的破舊院門。“就在里面?!闭f完,我側(cè)身讓開,
一副不敢進(jìn)去的樣子。來福不疑有他,指揮家丁抬著轎子進(jìn)去。我緊隨其后,心跳如鼓,
目光死死盯著院內(nèi)角落那堆蓋著破布的雜物。家丁掀開破布,看到草席卷著的“人形”,
聞到那股濃重的酒氣和掩蓋不住的血腥味混雜的氣息。都皺了皺眉,但只當(dāng)是東家吐得厲害。
“東家這醉得……”一個家丁嘀咕著,和同伴一起,費力地將沉重的草席卷抬了起來。
血水從草席縫隙滲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笆帜_輕點!”來福低聲呵斥,滿臉嫌惡,
用袖子掩住口鼻??焯нM(jìn)轎子里!別污了東家的體面!趕緊回府!
他顯然把這血污也當(dāng)成了嘔吐穢物的一部分。兩個家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將那死沉死沉的“醉漢”塞進(jìn)了狹窄的轎廂。轎簾放下,隔絕了視線。
來福催促著家丁起轎,一行人又急匆匆地抬著這頂裝著“活死人”的轎子,往西門府趕去。
我低著頭,默默跟在轎子后面,如同一個不起眼的使喚丫頭。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轎子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繞到后角門進(jìn)了府。來福指揮著家丁,
將轎子徑直抬向后宅西門慶自己的院子——慶豐園。行了,放這兒吧,你們出去守著門口。
別讓人進(jìn)來打擾東家醒酒。來福捏著鼻子,揮手趕人,“我去吩咐廚房熬碗醒酒湯。
家丁們?nèi)缑纱笊猓s緊退了出去,還貼心地把耳房的門帶上了?;璋档亩坷?,
只剩下我和來福,以及角落里那卷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草席。來福這才走近些,皺著眉頭,
忍著惡心,想去掀開草席看看情況?!皷|家?東家您感覺如……”他的手剛碰到草席邊緣。
“別動他!”我的聲音陡然響起。來福的手猛地頓住,
愕然回頭:“你……”就在他回頭的瞬間,我動了!
我猛地從發(fā)髻深處抽出那根冰涼堅硬的銅簪!簪尖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道幽冷的寒芒!
我一步上前,動作快如閃電,在來福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那磨得異常鋒利的簪尖,
已經(jīng)精準(zhǔn)無比地抵在了他脖頸側(cè)面那根突突跳動的血管上!“?。 眮砀樀没觑w魄散,
短促地驚呼一聲,身體瞬間僵直,臉色煞白如紙!
他眼角的余光驚恐地瞟向角落那卷無聲無息的草席?!安幌胂袼粯?,”“就給我閉嘴,
照我說的做?!濒⒓馕⑽⒂昧?,刺破了他頸側(cè)的皮膚,一絲溫?zé)岬难樗查g滲了出來。
來福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恐懼聲響,身體抖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