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姚猜錯了,但她自己不覺得,她像是得知什么天大的秘密,撒腿就跑,笑聲一瞬拉遠。
原茉驚覺不妙,趕緊追上去,揚聲囑咐:“不許亂說!沒有的事兒!”
兩人一前一后跑進寢室,去倒垃圾的楊思琦倒成了最后一個進屋的人,跟著進去,一臉懵:“干嘛呢,打起來了?”
只見追在后面的原茉上去就捂顧姚的嘴,兩人撕扯著,嘻嘻哈哈地鬧起來。
顧姚往后仰著脖子,嘴巴終于得閑:“某人做賊心虛,我說她親洋嘴,她就瘋了一樣要殺人滅口……”
聞言,原茉漲紅的臉熱透了。下一秒,她從顧姚身上起來,神態(tài)蔫蔫:“她誤會了,沒有這回事?!?/p>
除了顧姚,大家都信原茉這話。因為她給人的形象不僅對情愛冷淡,和異性相處還偏內(nèi)斂,更別說和談斯嶼親嘴,牽牽手她都得提前做心理建設。
楊思琦問顧姚:“你抓到現(xiàn)行了?”
顧姚搖搖頭:“這是我的推論?!?/p>
許智:“……”
楊思琦:“……”
寢室一瞬安靜下來,這種驟然的冷場,讓顧姚十分尷尬,她嘿嘿一笑:“我又沒說我的料是真的,你們干嘛。真期待原茉女士去單挑談斯嶼???”
“……”
原茉突然覺得很羞恥,她拉住顧姚胳膊,熱得臉上生出一層汗意:“別說了,丟死人了……”
顧姚嘁了聲:“死丫頭,心里美開花了吧?!?/p>
原茉羞恥地哎呀一聲,推開她,坐回自己位置。她退縮,顧姚倒來勁兒了,大喇喇地談論起來:“喜歡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咱們學院好幾個女生都喜歡他,人家都敢去說,去追,你怕什么,你又不必她們少什么,大大方方的啊。”
寢室倏地陷入沉默。
局外人楊思琦和許智看著原茉。
原茉側身坐在椅子上,鏡中是十分難為情的自己,表情忸怩又膽怯,最終化作喉間一聲嘆息:“……我不敢?!?/p>
顧姚不懂:“為什么?”
原茉摳著素白的手指,很快上面皮膚透出糾結的紅意,她吞吞吐吐地說道,“自卑吧……覺得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嚯,大伙都聽聽!”
顧姚拉著椅子坐到她對面,看看楊思琦,又看看許智,逐一詢問大家意見:“原茉丑嗎?配談斯嶼很差勁嗎?”
兩女生都搖頭:“般配啊?!?/p>
只有原茉自己,弱弱搖頭。她和普通女孩不一樣,她和談斯嶼并非素不相識,他們之間還隔著一段網(wǎng)絡情緣。
她害怕被發(fā)現(xiàn),因為她感受得到,他很在意被“她”拋棄這件事,如果他知道她就是那個“她”,說不定兩人連朋友都沒得做。
每每想到這種可能,她好不容易鼓起的一點勇氣,又會消失干凈。她會下意識縮作一團,保護自己。
“我想想吧……”
她知道舍友們是好意,勉強一笑。
當事人正經(jīng)起來,大家也不再開玩笑,顧姚拍拍她的肩,做作安慰:“加油,原鴕鴕!”
“……”
原茉表情無語。半晌,她不肯落下風:“知道了,顧大炮!”
“噗嗤……”
顧姚喝水嗆到,低頭邊笑邊吐水,想罵人,又覺得實在搞笑。
其實挺稀奇的。
原茉和朋友相處并不沉悶,反而有點搞笑女潛質(zhì)。但一到了感情上,她就小心翼翼,軟得人上手掐都不一定得到什么回應。
不鬧了,原茉把地板拖干凈,才進浴室洗澡?;冷罏r瀝地淋水,她打著沐浴露的細沫,眼神不知不覺放空。
突然想到談斯嶼原本耳朵上的耳釘。
她翻過某書,知道耳骨釘不止一個孔,也聽說打在那個位置特別疼。光是想想那痛感,她原本想模仿的心思就徹底打消了,不敢真去嘗試。
其實,她的青春期來得比較晚。
在大多數(shù)少女情竇初開時,她正忙著對抗現(xiàn)實的壓力,面對同學的言語暴力,甚至不惜壓抑自己身體的發(fā)育,來躲避那些惡意的目光。
等到身邊換成了思想成熟些、能分清頹廢與上進的人時,她那遲鈍的少女情懷才姍姍來遲。她忽然迷上了喪文化,喜歡轟鳴的機車摩托,想紋身,打耳洞,渴望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甚至想私奔。
現(xiàn)在回頭看,她覺得自己純純有病。
但在高中快要畢業(yè)那會兒,她腦袋里確實塞滿了各種不切實際的念頭。暑假網(wǎng)戀,她甚至還想過買張機票去美國找Mars。
她終究還是理智的。
在愈發(fā)控制不住自己激進的想法時,她快刀斬亂麻,斷崖式停止和他的互動。她當時想著,就這樣結束吧。
反正她和他定居兩個國家,這輩子都沒機會見面。
沒想到,命運弄人。
只是她不知道,這是否是恩賜?
原茉飄遠的思緒回籠,她沖掉身上的香氛泡沫,像同時洗凈心中雜亂的想法,目光清明。
等浴室內(nèi)氤氳的熱氣散了散,她到鏡子前擦頭發(fā)。可剛對視上自己的眼睛,她就看到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欲望。
所有猶豫面前,談斯嶼的形象愈發(fā)清晰。她突然明朗一個道理,人就是活瞬間的,好像不用過早擔憂未來。
如果她好好隱藏,應該不會被談斯嶼發(fā)現(xiàn)她就是那個人。畢竟她從未露臉,打語音的時候說話聲音會下意識往細了夾,和她現(xiàn)實中音色不太一樣。
這么捋捋,她頓時覺得自己很安全。
從浴室出來,原茉感覺自己腳步都輕盈,很多壓在心里的情緒得到釋放。她爬上床,悄無聲息地拿起手機,點開談斯嶼的微信。
他這會兒應該還在校外打球。
算了,先別打擾他。
她強行轉移注意力,躺在床上想小憩一會。迷迷糊糊再醒來,寢室極其安靜,拉著窗簾,有種辨認不出時間的混沌感。
原茉拿手機看時間。
狀態(tài)欄堆疊兩條新消息。
她點開微信,顯示談斯嶼半小時前發(fā)來一張照片。來不及細看,先被下面緊跟著的文字消息吸引了目光。
很簡潔:[下雨了]
手指像有了自主意識,點開照片。
畫面是室外籃球場,橡膠地板上砸著大滴雨珠,還有男人那雙擦得潔白無瑕的運動鞋,露出半邊,充滿抓拍的臨場感,很真實。
楊思琦說過,這種行為是報備。
“他如果不喜歡你,只會隨便搪塞,不會特意拍照發(fā)來解釋。”
原茉呼吸微微一滯,她點開鍵盤,指尖敲擊的節(jié)奏,與心跳悄然同頻:[沒帶傘嗎]
半小時過去,這關心已經(jīng)遲了。
原茉又發(fā)一條:[你現(xiàn)在回學校了?]
談斯嶼那邊依舊沒動靜。
這短暫的空白,讓她更清楚地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感受到那份幾乎盛不住的期待。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比暑假和他網(wǎng)聊時還要緊張。
一樣的,是她還想主動。
手機嗡地一震。
是談斯嶼:[沒回,繼續(xù)玩]
后面緊跟一張自拍。他沒露臉,畫面卡在腰線與下頜之間。運動背心被雨水打深,浸濕的布料格外柔軟,熨貼著肌肉僨張的胸廓,透出一種自然又克制的性感。
原茉分不清,他是單純分享,還是在悄悄撩撥。
她猶豫了幾秒,沒那么緊張了:[這雨……挺不客氣的]
她以為談斯嶼還在打球,要過會兒才能回消息,就沒著急。沒想到,他這次秒回了。
:[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