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斯嶼的形象,和她從小到大接觸到的男生都不一樣,他很會打扮,微卷的短發(fā)、精心搭配的耳釘、一身名牌,連鞋子都是國內(nèi)軟件難買的款式,他穿衣風(fēng)格很美式,很松弛,同樣也很時髦。
這樣的男生帶有一種獨特的鋒利感,讓人望而卻步,只敢遠遠欣賞。
原茉對他,就處于不敢靠近的心理階段。
在網(wǎng)絡(luò)上,她感覺不到和他的差距,現(xiàn)實中見了面,那種差距被直觀放大,他們根本就不般配。
去餐廳的路上,原茉心中雀躍的情緒靜了下來,她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眼珠許久都不見轉(zhuǎn)動。
談斯嶼坐在她身邊,同樣沒說話。兩人就像拼車的陌生人,毫無視線交集。
前面司機看著后面兩個如同雕像一般的男女,下意識以為是情侶吵架,熱情開口:“出來玩就開開心心的,帥哥,你哄哄你女朋友,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冷戰(zhàn)多傷感情啊。”
“不……”
“沒吵架?!?/p>
原茉的解釋被談斯嶼打斷,他看著前面司機,面容帶著淡然的禮貌:“她比較文靜,平時就這樣?!?/p>
“……”
原茉感覺一口氣堵在胸口。
他有在陰陽她之前對自我的形容嗎?
外國人也深諳博大精深的中文了嗎?
想著,她就聽司機笑笑:“沒吵架就好,小情侶出來玩,都開心點?!?/p>
談斯嶼說了聲謝謝。
原茉:“……”
她很想問問他為什么不解釋,默許司機誤會,但是她不敢。
下了車,原茉作為本地人,熟悉道路,走在前面??伤咧咧?,回頭發(fā)現(xiàn)一個紅綠燈把談斯嶼攔住,他倆之間隔著一條斑馬線。
自己走太快了嗎?
原茉站在路邊,笨拙地等待紅燈變綠。
一分多鐘,談斯嶼終于走過來,主動解釋:“剛剛回了個消息,沒來得及過來?!?/p>
“沒事。”
這都是小事,現(xiàn)在最重要的,她得趕緊吃完這頓飯,先逃為上。
談斯嶼請客,自然是以原茉的口味為準(zhǔn),她沒選精貴吃不飽的西餐廳,也不吃日料海鮮,她想吃涮肉。
“可以嗎?”
她問對方能不能接受。
談斯嶼眼神詫異:“當(dāng)然可以,按你喜歡?!?/p>
原茉唇角不受控地翹起,如果不是他請她吃飯,過幾天她也要約上舍友出來吃一頓了,她非常想念那家餐廳的蝦滑。
“很好吃的,你應(yīng)該也會喜歡?!?/p>
說起輕松的話題,原茉身上的緊繃感松緩很多,走在他身邊給他介紹:“我們這兒還有很多好吃的店,有機會……”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要說什么,一下噤聲,喉間梗了梗,改口道,“有機會幫你做攻略,你可以和你朋友去嘗嘗?!?/p>
談斯嶼聽著,隨口反問:“你不算我朋友嗎?”
“……”
原茉當(dāng)即的沉默好像陷入深思考,良久,才溫聲開口:“可以算?!?/p>
“好勉強。”
談斯嶼輕嘖一聲,眼底卻壓著笑意:“那就先不當(dāng)朋友,等你覺得可以,我們再做?!?/p>
“……”
原茉沒有再說什么。
到餐廳,他們跟著服務(wù)員到包間坐,單都是原茉點的,每選一個都問過談斯嶼的意見,對方態(tài)度很松弛,她吃什么他就同樣吃什么。
很快,服務(wù)員下去準(zhǔn)備,席間又是一片沉默。
經(jīng)歷剛剛朋友話題的微妙氣氛,原茉此刻不知道說什么,下意識埋頭看著桌面,一秒一秒地煎熬尷尬。
談斯嶼拿著手機,臉上絲毫不見拘謹,指尖輕點著屏幕,有一聲沒一聲地和她聊著:“最近和你哥聯(lián)系過嗎?”
原茉嗯了聲:“你來那天我們打過電話?!?/p>
“是嗎?!闭勊箮Z調(diào)子慵懶:“那很久了,你想他嗎?”
“……”
原茉耳根騰地一熱,成年后的兄妹關(guān)系被拎出來是很肉麻的話題,一句想念都讓她生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抬頭看他:“怎么突然問這個……”
就見男人調(diào)轉(zhuǎn)手機屏幕,對著她。
隔著桌面一段距離,原茉看不太清上面的英文,只看得見這是私聊界面,他在和誰聊天。
“怎么了?”她沒懂。
談斯嶼收回手機,輕笑了聲:“你哥,說想你?!?/p>
原茉:“……”
她的臉一下子更熱了。
“他……”
她口齒有點磕絆:“他凌晨一點不睡覺,說這些有的沒的干嘛……”
一點都不尊重時差。
聞言,談斯嶼唇角上揚的弧度加深:“你哥說,要和我們視頻,你愿意嗎?”
“……”
手機不是原茉的,但現(xiàn)在騎虎難下的人是她。她沒有理由阻止那兩個男人視頻,她可能只是湊巧在場的倒霉蛋。
“好吧……”
她答得不情不愿的。
沒幾秒鐘,談斯嶼的手機響起原錚笑嘻嘻的聲音:“不是都挺不情愿見面的嗎,怎么還出去一起吃飯???不會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嗎?”
原茉聞言眸色倏地一變。
談斯嶼不愿意和她見面?
她目光無法掩飾地落在尚未言語的談斯嶼身上。對方在淡定地喝水,氣場絲毫沒有變化,語調(diào)沉穩(wěn):“我是這么說的嗎?”
原茉像動物園被操控的小猴,視線跟著他們的對話走,又看向那個發(fā)出哥哥聲音的手機。
談斯嶼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坐過來?!?/p>
原茉絲毫沒有猶豫,繞過桌身,坐到他旁邊,一同入鏡。她和原錚許久沒見了,隔著冷冰冰的屏幕,那為數(shù)不多的想念都在他剛剛耍賤的玩笑中泯滅。
她問得直接:“你說話有沒有準(zhǔn)?”
原錚笑得爽朗:“開句玩笑,你倆至于嘛,真敏感?!?/p>
“……”
原茉無語。
原錚就朝旁邊不語的男人揚揚下巴:“這回好了,你去中國了,也算擔(dān)起幫我照顧妹妹的責(zé)任。要是有人欺負她,記住,你就是她親哥,給老子揍死他們?!?/p>
原茉:“……”
神經(jīng)!
兩人都沒回應(yīng),原錚斂笑湊近鏡頭,嘖了聲:“談斯嶼你聽見沒有,那是我妹,也是你妹,能不能給她撐腰?”
原茉還在心里翻親哥的白眼。
耳邊響起談斯嶼那低沉磁性的嗓音:“當(dāng)然。”
她心頭猛地一震,攤在腿上的指尖無聲攥緊,漸漸在掌心摳出凌亂的指甲痕。
見他答應(yīng),原錚才放心:“行了,好好處吧?!?/p>
臨掛視頻前,他突然想起重點,急吼吼地喊住談斯嶼:“差點忘了!這死丫頭最近處了個眼尾炸花的對象,我不喜歡,你幫我給他們攪黃了。謝了啊?!?/p>
“……”
原茉的臉騰地爆紅,她俯身急急點了掛斷,沒忍住脫口吐槽:“神經(jīng)病……”
話一出口才驚覺失了優(yōu)雅矜持,渾身瞬間僵住。她飛快做了兩秒心理建設(shè),才攢足勇氣轉(zhuǎn)頭看向談斯嶼。
他在笑,很淡,很蠱。
帶著點懶洋洋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