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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在沉默中愛你 糖離諾 94438 字 2025-07-10 05: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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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暗戀,

就像流星劃過夜空,

縱然無法觸及,

依然燦爛耀眼。”

高三開學第一天的清晨,陳默比往常提前了半小時到校。夏末的風穿過教室敞開的窗戶,帶著一絲尚未褪盡的暑氣。他站在門口,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教室——課桌椅整齊排列,黑板上還殘留著暑假前值日生沒擦干凈的粉筆痕跡。陽光透過玻璃窗斜射進來,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斑,那是他和林夏的座位。

陳默走到座位前,手指輕輕撫過桌面。兩個月的暑假里,他和林夏幾乎形影不離。圖書館里并肩復習時她發(fā)絲間飄來的淡淡洗發(fā)水香氣,藝術中心畫室里她安靜閱讀時偶爾抬頭對他微笑的側臉,電影院黑暗中她因為劇情緊張而攥緊他袖口的手指觸感......這些細碎片段如同散落的拼圖,在他腦海中自動組合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這么早?"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陳默轉身,看見林夏站在教室門口,逆光中她的輪廓被鍍上一層金邊。她剪短了頭發(fā),剛剛及肩的發(fā)尾隨著走動的步伐輕輕晃動,在晨光中泛著淺棕色的光澤。白色校服襯衫的袖口被她隨意地卷到手肘處,露出纖細的手腕,那里戴著他去年送她的那條細細的銀鏈。

"你的頭發(fā)......"陳默不由自主地伸手,又在半空中停住,尷尬地收了回來。

林夏摸了摸自己的短發(fā),發(fā)絲從她指間滑過:"暑假太熱了,媽媽帶我去剪的。不好看嗎?"她歪著頭,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顯然早已知道答案。

"好看。"陳默輕聲說,耳根微微發(fā)熱。其實他想說的是,無論長發(fā)短發(fā),她眼里的星光從未改變,那種能讓他心跳加速的魔力始終存在。

林夏笑著把書包放在桌上,從里面取出一個精致的紙袋:"給你帶了早餐,知道你一定又沒吃。"紙袋里是兩個還溫熱的奶黃包和一瓶豆?jié){,"昨天聽你說今天要提前來打掃美術室,猜你肯定來不及吃早飯。"

陳默接過紙袋,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那一小片皮膚立刻像被火燎過般發(fā)燙。他低頭咬了一口奶黃包,甜膩的餡料在口中化開,卻比不上心頭泛起的暖意。

"暑假作業(yè)畫了幾幅?"林夏湊過來,發(fā)絲垂落,帶著柑橘的清香。

"十二幅。"陳默從書包里取出素描本,封面上還沾著些許顏料痕跡,"蘇老師說要重點練習人物動態(tài)和光影處理。"

林夏小心地翻開素描本,每一頁都承載著他們共同的夏日記憶。公園寫生時捕捉到的晨跑老人舒展的身姿,圖書館角落里專心閱讀的少女側影,還有街頭藝人彈吉他時手指在琴弦上舞動的瞬間......翻到最后一頁時,她的呼吸突然一滯——那是她在圖書館復習時不小心睡著的側臉。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還帶著一絲疲倦而滿足的微笑。

“你什么時候畫的這個?”林夏的聲音輕柔得如同羽毛一般,仿佛生怕驚醒了畫中那個沉睡的自己。她的手指輕柔地撫過紙面,仿佛能透過這薄薄的紙張,觸摸到那個夏日的溫度。

陳默的聲音比平時更小,像是被這靜謐的氛圍所感染,他的目光躲閃著,不敢與林夏對視,輕聲回答道:“上個月底,你復習到睡著那次。”

林夏微微抬起頭,目光落在陳默身上,眼中閃爍著一種陳默讀不懂的復雜情緒。那是一種混合了驚訝、感動和些許羞澀的光芒。

“我……本來想叫醒你,但那個光線……構圖太完美了……”陳默的聲音有些結巴,似乎在努力解釋著什么。

林夏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的指尖輕輕點在那幅畫的角落,那里畫著她的發(fā)卡,微微有些歪斜。

“這里,我的發(fā)卡歪了,你連這個都畫出來了?!绷窒牡穆曇糁袔е唤z難以言喻的感慨。

就在這時,上課鈴驟然響起,清脆的鈴聲在空氣中回蕩,打斷了這個微妙的時刻。同學們陸續(xù)涌入教室,原本空曠的空間瞬間被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填滿。高三的第一節(jié)課是班會,班主任李老師抱著一摞資料走進來,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嚴肅。她身后的黑板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值日生用紅色粉筆寫上了醒目的"距離高考還有293天"。

"同學們,"李老師環(huán)視教室,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從今天起,你們就是高三學生了。這一年將會很艱難,但也會是你們?nèi)松凶钪匾囊荒曛弧?

陳默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他知道李老師接下來要說什么——高考,藝考,未來......這些詞匯從高二起就像幽靈一樣縈繞在他們頭頂,而現(xiàn)在,它們終于變成了迫在眉睫的現(xiàn)實。

"接下來兩周,各科老師會進行摸底考試,評估你們的水平。"李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然后我們會根據(jù)成績和你們的志愿,制定個性化的復習計劃。"

志愿——這個詞包含了太多可能和選擇。陳默和林夏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對陳默而言,道路已經(jīng)明確:中國美術學院,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而林夏,她一直說要考北京大學的新聞系,用她的文字記錄這個世界的故事。

"另外,"李老師補充道,聲音里帶著不容商量的堅決,"學校決定每周六上午加課,從這周開始。請大家做好準備。"

教室里頓時響起一片哀嘆聲。陳默在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周六加課意味著他每周只有半天能去蘇老師那里學畫。藝考在即,每一分每一秒的練習都彌足珍貴。

下課鈴響起,同學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抱怨著高三的殘酷。林夏轉向陳默,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些擔憂地問道:“周六加課,你的繪畫課怎么辦呢?”

陳默無奈地搖了搖頭,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中的鉛筆,顯得有些焦慮,“我也不知道啊,也許可以改到下午吧。但是蘇老師下午通常都有其他學生……”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對這個解決方案并不十分滿意。

林夏若有所思地咬著下唇,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要不這樣吧,周六中午放學后我陪你去藝術中心,你畫畫,我就在旁邊復習。這樣我們都能充分利用好時間,而且……”她稍微停頓了一下,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下來,“而且我們還能多待一會兒呢?!?/p>

陳默的心跳突然加速,仿佛有一只蝴蝶在他的胸腔里撲騰。林夏竟然愿意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來陪他去畫畫?這個念頭讓他既感動又有些愧疚。他當然知道林夏的功課壓力有多大,北大的錄取分數(shù)線對于文科生來說幾乎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你不用……”陳默剛想開口拒絕,卻被林夏打斷了。

"我想去,"林夏打斷他,眼睛亮亮的,像是盛滿了陽光,"看你畫畫很治愈,真的。而且藝術中心比圖書館安靜多了,更適合復習。"

陳默點點頭,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林夏總是這樣,用最自然的方式支持他,從不讓他感到負擔。就像去年冬天,當他因為連續(xù)三次模擬考失利而幾乎要放棄藝考時,是她默默在他課桌里放了一本梵高傳記,書簽夾在"即使我不斷遭受失敗,我也不會灰心"那一頁。

接下來的日子像按下了快進鍵。每天從早到晚的課程,堆積如山的作業(yè),每周一次的模擬考試......高三的生活如同一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但每周六下午的藝術中心時光,成了陳默唯一的慰藉。

在那個陽光充足的畫室里,陳默可以暫時忘記高考的壓力,全身心投入到繪畫中。而林夏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時而埋頭復習,時而抬頭對他微笑。有時候,當陳默畫累了,他們會一起去附近的小店喝杯奶茶,短暫地逃離學業(yè)的壓力。

十月底的一個周六,藝術中心的銀杏樹已經(jīng)泛黃,落葉在風中打著旋兒飄落。陳默正在畫一幅靜物寫生——一個插著枯枝的陶罐,蘇老師說這能訓練他們對質(zhì)感和光影的把握。他全神貫注地描繪著陶罐上的裂紋,以至于沒注意到林夏已經(jīng)放下書本,靜靜地看了他好久。

“陳默,”她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異樣,仿佛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般,“我有件事要告訴你?!?/p>

陳默的筆尖猛地一頓,在潔白的紙張上留下了一個突兀的黑點。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落在林夏的臉上,只見她的表情異常嚴肅,原本白皙的臉頰此刻也顯得有些蒼白,嘴唇緊緊抿著,手指更是不自覺地緊緊攥著衣角,似乎在努力克制著內(nèi)心的不安。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靜靜地看著林夏,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我爸爸被調(diào)往北京總部了,”林夏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一片羽毛飄落,但每個字卻又都像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才從她的口中吐出來,“全家都要搬過去了?!?/p>

這句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陳默的胸口,讓他的呼吸都為之一滯。北京——那個遙遠的城市,距離杭州足足有一千多公里,坐飛機需要兩個小時,坐高鐵則要五個小時。然而,對于兩個正處于高中階段的學生來說,這一千多公里的距離,卻無異于天涯海角。

陳默的大腦在瞬間閃過無數(shù)個畫面:教室里那個空蕩蕩的鄰座,課間再也沒有人遞過來的美味零食,藝術中心里那個總是安靜閱讀的身影也將消失不見……

“什么時候?”他的聲音干澀得幾乎不像自己的,仿佛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一般。

“元旦前后,”林夏咬著下唇,這是她緊張時的一個小動作,陳默再熟悉不過了。"我可能會轉學到北京的一所重點高中,準備高考。媽媽說...那里的教育資源更好,考上北大的幾率更大。"

陳默的鉛筆從指間滑落,在畫紙上滾出一道灰色的痕跡。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林夏要去北京,他要留在杭州——但當它真正臨近時,痛苦還是超出了預期。他想起暑假里他們一起看的那部電影,男女主角因為升學而分離時,林夏曾小聲說"如果是我們,一定會有不同的結局"。

“那……很好啊,”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仿佛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北京的教育資源……確實更好。”他的目光有些躲閃,不敢與林夏對視,生怕自己的真實情緒被她看穿。

林夏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原本充滿了期待,但隨著他的話語,那絲期待漸漸被失望所取代。她凝視著他,似乎想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

“陳默,你能不能至少表現(xiàn)出一點不舍?”林夏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哀傷。

陳默猛地抬起頭,與林夏的目光交匯。他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他當然不舍,他怎么可能舍得?這兩年來,林夏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自然而又重要。

他回憶起那些和林夏在一起的日子,上課的時候,她會偷偷地給他遞紙條,紙條上寫滿了鼓勵和關心的話語;他畫畫的時候,她會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不打擾他,只是默默地陪伴著;當他遇到困難或者心情低落時,她總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然后用溫暖的話語給予他鼓勵和支持。

這些點點滴滴的回憶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讓他的心如刀絞般疼痛。他是如此地想念她,想念他們一起度過的每一個瞬間。

“我……”他的喉嚨發(fā)緊,所有的話語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無法順利地說出口。他想說“我會想你”,想說“能不能別走”,甚至想說“我喜歡你”……然而,最終,懦弱還是戰(zhàn)勝了勇氣,那些話如同被囚禁在他內(nèi)心深處的囚徒,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束縛。他只能沉默地低下頭,盯著畫紙上那個刺眼的黑點。

林夏搖搖頭,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微笑:"算了,我知道你不擅長說這些。"她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書本,但陳默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繼續(xù)畫吧,我不打擾你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畫室里只有鉛筆在紙上沙沙的聲音和偶爾翻書的聲音。陳默機械地畫著,眼睛盯著靜物,心思卻全在林夏身上。他想說些什么,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多少次了?他總是這樣,在關鍵時刻選擇沉默,用畫筆代替語言,用逃避面對感情。

離開藝術中心時,天已經(jīng)黑了。初冬的風猶如冰刀一般,無情地劃過人們的臉頰,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它肆意地卷起地上的落葉,讓它們在空中飛舞,發(fā)出沙沙的響聲,仿佛在訴說著離別的哀愁。

陳默和林夏并肩走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他們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載著無盡的思緒。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交織、纏繞,然后又緩緩消散,就如同他們即將面臨的分別,看似緊密卻又如此脆弱。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陳默終于忍不住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你會……回來高考嗎?”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被呼嘯的風聲淹沒,仿佛生怕這個問題會給對方帶來壓力。

林夏緩緩地搖了搖頭,她的圍巾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微微發(fā)紅的眼睛,那里面似乎隱藏著許多無法言說的情緒?!皯撛诒本┛肌!彼穆曇粲行┑统粒又袷峭蝗幌露藳Q心一樣,補充道,“但……我會回杭州看你的畢業(yè)展,如果你考上了國美的話?!?/p>

畢業(yè)展——那是六個月后的事。六個月,對于陳默來說,是如此漫長的一段時間。他從未想過要和林夏分開這么久,即使是暑假,他們也會幾乎天天見面。一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里,自己將無法見到她,陳默的胸口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發(fā)悶得難受。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孩,發(fā)現(xiàn)她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在微弱的路燈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不知道那是霜還是淚,只覺得那水珠仿佛也掛在了自己的心上,讓他的心微微刺痛。

“我送你回家吧,”陳默輕聲說道,“天黑了。”他的語氣很溫柔,帶著一絲不舍和擔憂。

林夏點點頭,沒有拒絕。他們沿著熟悉的路線走著,路過那家經(jīng)常光顧的奶茶店,林夏曾在那里笑著說"你畫畫時的樣子最帥";路過她曾經(jīng)躲過雨的涼亭,那天他把外套撐在兩人頭頂狂奔;路過兩人一起喂過流浪貓的小公園,那只橘貓總是特別親她......每一個地方都承載著回憶,如今卻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染上憂傷的色彩。

在林夏家樓下,兩人停下腳步。樓道里的感應燈忽明忽暗,照亮林夏半邊臉龐,她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陳默,"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卻堅定,"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這個直接的問題像閃電般擊中陳默。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林夏對他而言是什么?是朋友?是同桌?是暗戀對象?還是...更復雜的存在?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畫面:她笑著搶走他的橡皮時狡黠的眼神,她認真幫他修改作文時皺起的眉頭,她站在他獲獎作品前驕傲的表情...每一個都是她,每一個都是他珍視的瞬間。

"我......"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像被無形的枷鎖禁錮。他多想告訴她,她是他的靈感,是他的勇氣,是他沉默世界里唯一的聲音...但懦弱像一堵墻,擋住了所有真心話。

林夏等待了幾秒,然后苦笑了一下:"算了,當我沒問。"她轉身走向單元門,腳步比平時快了許多,"周一見。"

陳默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后,心如刀絞。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辜負了林夏的期待,又一次因為怯懦而錯過了表達真心的機會。冷風吹過,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回到家,陳默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取出素描本,開始瘋狂地畫畫。不需要模特,不需要參照,林夏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深深刻在他的腦海里——她微笑時眼角的細紋,思考時輕咬下唇的習慣,生氣時微微皺起的眉頭......他畫她在圖書館專注閱讀的樣子,畫她在櫻花樹下轉身的瞬間,畫她生氣時鼓起臉頰的可愛模樣......

畫到凌晨,陳默的手指已經(jīng)沾滿鉛灰,眼睛酸澀不已。他翻看著剛完成的十幾幅速寫,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林夏早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他甚至沒有勇氣告訴她。

周一早晨,陳默比平時更早到達學校。晨霧中的校園靜謐而空曠,他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回蕩。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林夏的座位前,從書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小心翼翼地放進她的抽屜。里面是昨晚畫的所有速寫,還有一張字條:"無論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畫中最美的風景。"

同學們陸續(xù)到來,教室里漸漸熱鬧起來。陳默假裝埋頭看書,實際上全身的感官都在等待林夏的出現(xiàn)。當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門口時,他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林夏看起來有些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陰影,顯然也沒睡好。她走到座位前,發(fā)現(xiàn)了那個信封。她疑惑地打開,取出里面的畫作。陳默屏住呼吸,觀察著她的反應。

林夏一頁一頁地翻看著,表情從驚訝逐漸變成柔和。當她看到那張自己在櫻花樹下轉身的速寫時,嘴角微微抽動;看到生氣時鼓起臉頰的畫時,忍不住輕笑出聲??赐曜詈笠粡垼痤^,對上陳默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那不是一個燦爛的笑容,但足夠讓陳默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謝謝,"她輕聲說,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畫,"我會好好珍藏的。"

上課鈴響了,打斷了這個短暫的交流。但陳默感到一絲安慰——至少,他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向林夏傳達了一些無法言說的情感。

接下來的日子,林夏即將離開的事實像一片烏云,籠罩在兩人頭頂。他們依然一起復習,一起吃飯,偶爾一起去藝術中心,但那個關于"你心里我是什么"的問題,始終懸而未決。有時候,陳默會捕捉到林夏注視他的目光,里面包含著太多他讀不懂的情緒;有時候,他會發(fā)現(xiàn)林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開了話題。

十二月初的一個下午,林夏沒有來上學。陳默盯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課間時,班主任李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表情凝重。

"陳默,"李老師遞給他一個信封,"林夏的父親突然接到調(diào)令,他們?nèi)医裉焐衔缫呀?jīng)飛往北京了。這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這個消息如同一桶冰水澆在陳默頭上。今天上午?這么突然?他甚至沒來得及好好道別......他的手指顫抖著接過信封,回到教室才敢打開。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張照片——去年藝術工作坊結束時,他們站在陳默獲獎作品前的合影。照片上的林夏笑靨如花,挽著他的手臂,而他則略顯拘謹,但眼中的喜悅無法掩飾。

信上的字里行間都透露出林夏的匆忙和不舍。

她在信中向陳默道歉,因為她走得如此突然,甚至連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爸爸的調(diào)令提前了,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而她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

林夏在信中回顧了與陳默共度的兩年時光,她感激陳默在她每次喋喋不休時的耐心傾聽,以及在每個她沮喪的時刻的默默陪伴。陳默的安靜和堅持讓她明白,有時候,沉默比言語更有力量,而堅持比天賦更為可貴。

林夏告訴陳默,她會在北京努力備考,希望他也能在國美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最后,她提到了那張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陳默正在藝術中心畫畫,專注而平靜,完全沉浸在創(chuàng)作之中。她洗了兩份照片,一份自己帶走,一份夾在信封里送給陳默。這樣,即使他們相隔千里,也能通過同一張照片看到同樣的風景。

陳默翻過照片,背面是林夏工整的字跡:“勇敢一點,好嗎?”這簡單的幾個字,卻讓陳默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盯著那張照片,仿佛能看到當時的自己,專注地在畫架前創(chuàng)作,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那是林夏眼中的他,最好的他。而那句"勇敢一點",像是一把鑰匙,輕輕轉動了他心上某把鎖。

放學后,陳默沒有直接回家。他來到學校后面的小山坡,坐在那棵老銀杏樹下,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空。十二月的風刺骨寒冷,但他渾然不覺??诖?,林夏的信和照片被他捏得發(fā)燙。

沒有正式的告別,沒有最后的擁抱,甚至沒能親口告訴她......告訴她什么?陳默苦笑。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想說什么。謝謝?再見?還是......那三個從未說出口的字?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陳默才起身回家。路過一家文具店,他停下來,買了一個精致的牛皮筆記本?;氐郊?,他小心地將林夏的信和照片夾在筆記本的第一頁,然后在第二頁寫下今天的日期,開始記錄沒有林夏的第一天。

這個筆記本后來成為了陳默的日記,記錄著他備考的艱辛、對林夏的思念,以及那些他想說卻從未說出口的話。在扉頁上,他寫了一行小字:"給那個讓我成為更好自己的人。"

高三的日子在題海和畫稿中一天天過去。沒有了林夏的教室變得陌生而空曠,但陳默依然習慣性地提前到校,擦干凈旁邊空位的桌子;依然會在抽屜里發(fā)現(xiàn)忘記帶走的橡皮或鉛筆時,下意識地想遞給已經(jīng)不在的那個人。有時候,他會收到林夏從北京發(fā)來的短信——簡短但溫暖,告訴他北京的雪很大,或者她今天路過了一家很像他們常去的那家奶茶店。

藝考那天,杭州下著小雪。陳默站在考場外,手中握著準考證,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消散。他想起林夏信中的那句話:"勇敢一點,好嗎?"深吸一口氣,他邁步走進考場,帶著兩個人的期待。

三個月后,錄取通知書如期而至。陳默被中國美術學院插畫專業(yè)錄取,而林夏也如愿考上了北京大學新聞系。當陳父顫抖著雙手接過那封錄取通知書時,他的眼睛里仿佛有兩顆星星在閃爍,那是一種無法掩飾的驕傲和喜悅。陳默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父親,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

這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時刻,一個他期待已久的時刻。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將真正開始,一個全新的篇章即將展開。

畢業(yè)典禮的那天,陽光明媚,校園里的梧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陳默站在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他微笑著,舉起手機,拍下了一張自拍照。

照片的背景是他們班的教室,那是他和林夏曾經(jīng)并肩而坐的地方。教室里的桌椅整齊地擺放著,黑板上還留著老師最后的板書。陳默凝視著照片中的教室,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他將這張照片發(fā)給了林夏,并附上了一條簡短的信息:“畢業(yè)展見?”

沒過多久,林夏的回復就來了:“一定。勇敢的藝術家,杭州見?!?/p>

陳默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文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能想象出林夏回復時的笑容,那是他最喜歡的笑容,溫暖而燦爛。

雖然未來的道路依然充滿了未知,但有一點陳默非常確定——無論相隔多遠,林夏永遠是他畫中最美的風景,是他沉默世界里最動人的聲音。

而那個一直藏在他心底的秘密,或許有一天,當時間和機會都恰到好處的時候,他會親口告訴她。在那之前,他會繼續(xù)用他的畫筆,一點一點地描繪出那份無法言說的情感,讓它在畫布上綻放出最絢爛的色彩。


更新時間:2025-07-10 05:2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