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的掌心被小竹攥得發(fā)白,少女的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的皮肉里。
沼澤邊緣的蘆葦突然無風(fēng)自動,在血色迷霧中掀起層層漣漪,三十道如狼似虎的氣息正從三個方向包抄而來。
腐臭的泥沼里,偶爾冒出的氣泡發(fā)出"咕嘟"聲,仿佛遠古巨獸在吞咽活物。
"分頭跑!"蘇寒突然將小竹推向右側(cè),自己卻向左前方的腐木堆撲去。他在泥沼中翻滾時,右眼的血色紋路突然迸發(fā)出灼熱,視野瞬間被染成暗紅。
這種詭異的狀態(tài)下,他竟能清晰看到百米外每片蘆葦葉上的露珠——露珠里倒映著黑衣人的螺旋紋踏板,青銅材質(zhì)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追左邊那個!"沙啞的嘶吼聲響起,七道黑影如夜梟般掠過蘇寒頭頂。
他在落葉堆里屏住呼吸,看著那些黑衣人踩著沼澤表面如履平地——他們的鞋底竟嵌著青銅制成的螺旋紋踏板。
蘇寒注意到踏板上刻著細微的符文,與《太虛問道錄》中記載的"踏浪訣"極為相似。
"太虛問道錄...凌波步!"蘇寒突然想起典籍中記載的輕身功法,試著將真氣注入腳掌。
下一秒,他整個人竟如離弦之箭般射向空中,在黑衣人驚愕的目光中,右腳精準(zhǔn)地踩在為首者的天靈蓋上!
青銅踏板與頭骨相撞的脆響,驚起一群夜鴉掠過血色迷霧。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在迷霧中格外刺耳。蘇寒借力躍向另一人,右臂血紋如活物般纏繞住對方脖頸。
他聽到自己喉嚨里發(fā)出不屬于人類的低吼聲,那名黑衣人竟在他掌中迅速干癟,生機如潮水般涌入蘇寒體內(nèi)。
蘇寒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記憶碎片——三年前在赤焰城領(lǐng)取追殺令的場景,與黑袍老者交易的畫面。
"魔修!"后方傳來驚恐的叫聲,"他在吞噬精血!"
蘇寒的意識開始模糊,右眼的血色紋路愈發(fā)清晰。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三頭六臂的魔神形態(tài),那些潰敗的黑衣人在他眼中變成泛著金光的獵物。
直到小竹的尖叫穿透迷霧:"寒哥哥!別殺了!"
蘇寒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正深深刺入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心臟。他顫抖著松開手,看著那些尸體迅速化為飛灰,右眼中的血色紋路也隨之黯淡。
小竹胸前的朱雀玉佩突然發(fā)出明亮的紅光,玉佩表面浮現(xiàn)出復(fù)雜的符文,將周圍十丈內(nèi)的迷霧驅(qū)散一空。
蘇寒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竟不知不覺跑到了蒼梧山腳。高聳入云的山峰被層層疊疊的白霧籠罩,隱約可見懸崖邊懸空而立的九座青銅巨門。
每座門上都盤繞著栩栩如生的朱雀雕像,此刻正對著蘇寒手中的玉佩微微顫動。朱雀雕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與蘇寒右臂的血紋產(chǎn)生共振。
"是太虛秘境的傳送門。"蘇寒突然記起父親信中的內(nèi)容,"師伯應(yīng)該就在里面。"
小竹剛要說話,山頂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蘇寒抬頭望去,只見最中央的青銅門轟然開啟,無窮無盡的黑霧從中涌出。黑霧中隱約可見三頭六臂的魔神虛影,而在魔神腳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被釘在青銅巨柱上!
那人胸口插著的正是父親當(dāng)年的佩劍"太虛龍吟",劍身周圍環(huán)繞著九道血色鎖鏈。
"師伯!"蘇寒瞳孔驟縮,他注意到師伯的左手心刻著與自己相同的血契印記。
就在這時,蘇寒懷中的《太虛問道錄》突然自行飛出,懸浮在半空翻開至第三百六十五頁。泛黃的紙頁上浮現(xiàn)出八個血色篆文:"血契臨世,魔神降世"。
與此同時,蘇寒右臂的血紋開始發(fā)燙,在虛空中勾勒出相同的文字。
"快走!"小竹扯著蘇寒沖向最近的傳送門。他們身后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蘇寒回頭一瞥,瞳孔瞬間被恐懼占據(jù)——那些化為飛灰的黑衣人竟在黑霧中重新凝聚,每個人的眉心都多了個血紅色的"魔"字!
更詭異的是,這些魔修的容貌竟與蘇寒在秘境中看到的前世分身一模一樣。
當(dāng)蘇寒的指尖觸碰到青銅門的剎那,整座蒼梧山突然劇烈震動。他看到山頂?shù)那嚆~門全部打開,無數(shù)魔神虛影從中踏出,而在黑霧最深處,一雙燃燒著紫焰的眼眸正死死盯著他。
那眼眸的主人頭戴九旒冠,手持太虛龍吟劍,正是蘇寒在《太虛問道錄》殘頁中看到的蚩尤魔神。
"蘇寒!"小竹的驚呼聲中,蘇寒被吸入傳送門的瞬間,右臂的血紋突然與《太虛問道錄》產(chǎn)生共鳴。
典籍扉頁浮現(xiàn)出的血色紋路竟與蘇寒右眼的印記完全重合,在時空亂流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陣。
蘇寒感到無數(shù)記憶碎片涌入腦?!吹阶约涸谌昵坝H手封印蚩尤,又在三千年后親手解開枷鎖。
蘇寒在意識消散前,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三千年了...終于等到了能承受太虛魔體的容器。"這聲音與他在遺跡中聽到的空靈之音截然不同,帶著蝕骨的冷意。
……
當(dāng)蘇寒再次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座懸浮在空中的竹屋中。透過竹窗望去,外面是一片由星辰構(gòu)成的海洋,無數(shù)發(fā)光的水母狀生物在星海中游弋。
那些水母的觸須上掛著人類的魂魄,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蘇寒正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全身被九道鎖鏈般的光帶束縛,而坐在對面的老者,赫然是他在蒼梧山頂看到的師伯!
"醒了?"老者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你父親讓你來找我,可知道為何?"
蘇寒警惕地看著對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法感應(yīng)到老者的氣息。這種感覺就像在看一座巍峨的高山,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觸摸其分毫。
他注意到老者的左手無名指缺失,斷口處有一道陳舊的劍傷,與父親信中提到的"師伯曾為護他斷指"完全吻合。
"師伯..."蘇寒剛要開口,老者突然伸手按在他眉心。蘇寒只覺一股冰涼的氣流涌入識海,無數(shù)畫面如潮水般涌來——
血月當(dāng)空,一個與蘇寒容貌相同的男子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他身后懸浮著九尊魔神虛影,每尊魔神都長著蘇寒的臉。
男子抬手間,整片大陸在他掌心跳動,無數(shù)生靈化為他體內(nèi)的能量。蘇寒在記憶中看到,這個男子正是太虛道君,而自己是他的轉(zhuǎn)世容器。
"這是...我的前世?"蘇寒震驚地看著那些畫面,"我是魔神轉(zhuǎn)世?"
老者收回手,眼中閃過復(fù)雜的情緒:"你是太虛道統(tǒng)第三千六百代傳人,同時也是上古魔神蚩尤的轉(zhuǎn)世。
你的血契既是道統(tǒng)傳承,也是魔神復(fù)蘇的鑰匙。"他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處的蚩尤圖騰,"三千年了,我們一直在等待你。"
蘇寒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老者臉色驟變,一把將蘇寒拉到窗邊:"看!"
蘇寒順著老者的手指望去,瞳孔瞬間收縮——在星海的盡頭,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巨城正在緩緩逼近。
城墻上站滿了手持骨刃的魔修,而在城頭最高處,那尊蘇寒在蒼梧山看到的三頭六臂魔神,正對著他們露出森然笑意。
魔神的第三只眼中映出蘇寒的倒影,與老者心口的圖騰產(chǎn)生共振。
"蚩尤城!"老者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魔神要提前復(fù)蘇了。"
蘇寒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血色紋路不知何時已蔓延至心口。他突然想起《太虛問道錄》扉頁的警告:"血契之痕,成則為仙,敗則為魔。"此刻,他的血紋正與蚩尤城的魔紋同步閃爍,仿佛在呼應(yīng)某種古老的召喚。
當(dāng)蚩尤城的陰影籠罩整個竹屋時,蘇寒聽到老者在耳邊低語:"記住,你的選擇將決定整個世界的命運。"這句話與三千年前景天峰上,太虛道君封印蚩尤時說的話完全一致。
而在蚩尤城的深處,黑袍老者正將蘇寒的畫像呈給王座上的魔神。畫像中的蘇寒右眼泛著紫焰,背后九尊魔神虛影若隱若現(xiàn)。
"主人,太虛道統(tǒng)的傳人已經(jīng)覺醒。"黑袍老者恭敬地說。
魔神睜開第三只眼睛,眼中映出蘇寒掙扎的畫面:"很好...讓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話音未落,蘇寒所在的竹屋突然被一股無形力量碾碎。在老者驚恐的目光中,蘇寒的身體懸浮在星空中,右眼的紫焰照亮了整個蚩尤城。
他的血紋開始吸收蚩尤城的魔氣,九道鎖鏈般的光帶瞬間崩斷。
"蘇寒!"小竹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快醒醒!"
蘇寒緩緩轉(zhuǎn)頭,看到小竹正被魔神虛影掐住脖子。他右臂的血紋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紅光,九道鎖鏈般的光帶瞬間崩斷。當(dāng)蘇寒的指尖觸碰到小竹的剎那,整個星海突然陷入絕對的黑暗。
而在黑暗深處,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歡迎來到,魔神的領(lǐng)域。"與此同時,蘇寒的左手心浮現(xiàn)出與老者相同的斷指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