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四國峰會,高臺巍峨,旌旗獵獵。
裴寂端坐于主位之上,金冠龍袍,威儀天成。
然而,眼底深藏的猩紅血絲卻泄露了他此刻瀕臨爆裂的煩躁。
這峰會不僅是國力較量,更是決定未來十年霸主歸屬的關鍵會盟,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他抬手用力按壓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若是小宜在……若是他的小宜還在……
“小宜……”
裴寂無聲地呼喚著這個名字,巨大的悔恨與空虛幾乎要將他吞噬殆盡。
他快撐不住了……這龍椅,這江山,這無休止的權謀傾軋,失去她之后,一切都成了灰燼的顏色。
唯有今日,唯有此刻!裴寂眼中迸射出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偏執(zhí)。
蓮拂圣女!他死死盯著入口的方向,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只要她出現(xiàn),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他定要將她強留在夏國!
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復活小宜的稻草!
“西岐國主到——”
“夷國君后到——”
冗長的通傳聲中,其余三國君主及代表依次落座,華服璀璨,氣度雍容。殿內一時觥籌交錯,暗流涌動。
然而,那最重要的位置,容國席次,依舊空懸。
裴寂心中的煩躁如同野火燎原。
他已布下天羅地網,無論如何,他都要留下蓮拂圣女,為小宜招魂。
殿內的竊竊私語聲響起,
“容國君后前日遇刺,雙雙墜崖,兇多吉少啊……”
“嘖嘖,聽聞是夏國主的手筆?為了給那位衛(wèi)后招魂,竟做到如此地步?”
“可怪哉,不是說夏國主心頭另有所愛?怎對衛(wèi)后突然這般情深似海?莫非是……幡然悔悟?”
“悔悟?呵,人都死了……”
“咔嚓”一聲輕響,裴寂手中把玩的一枚玉扳指,竟被他生生捏碎!
他猛地抬眼,目光裹著駭人的殺意掃向聲音來源。
殿內溫度驟降,方才還議論紛紛的眾人瞬間噤若寒蟬,冷汗涔涔。
“容國君后到——!”
一聲清越的通傳打破了這種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于大殿入口。
容時一襲玄色錦袍,金線暗繡龍紋,他步履從容,絲毫不見墜崖重傷的狼狽。
緊接著,一只瑩白如玉的手,輕輕撩開車簾。
容時自然而然地接過那只玉手。
眾人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蓮拂圣女!
一抹純白的身影緩緩步入,衛(wèi)宜身著素雅圣潔的白色紗衣,如九天謫仙降臨凡塵。
裴寂的目光死死釘在那抹白色身影上,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期盼。
恰在此時,一陣風卷起那覆在女子臉上的輕薄面紗——
一張清麗絕倫、眉眼如畫的臉龐,毫無遮掩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裴寂臉上的血色如同被瞬間抽干。
他猛地從龍椅上站起,高大的身軀竟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他死死盯著那張臉,瞳孔急劇收縮。
“小……宜……?”裴寂發(fā)出一聲破碎的低吼,像驚雷般炸響在死寂的大殿里。
“小宜!是你!真的是你!”
裴寂踉蹌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高高的主位上,不顧一切地沖向衛(wèi)宜。
“你沒死!你還活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他伸出手,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急切,想要抓住眼前這虛幻又真實的影子。
可一道玄色的身影穩(wěn)穩(wěn)地擋在衛(wèi)宜身前。
“夏國主,”容時嘲弄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大殿。
“請自重。”他微微側身,將衛(wèi)宜護在自己身后。
衛(wèi)宜靜靜地站在容時身后,朱唇輕啟,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夏國主,”她微微頷首。
“本宮乃容國王后,蓮拂。夏國主口中聲聲呼喚的‘小宜’,又是何人?”
“不……不可能……”裴寂如遭雷擊,身體劇烈地搖晃,臉色青灰。
裴寂死死的盯著容時緊握著衛(wèi)宜的手,眼底的痛色瞬間被戾氣取代。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容時:“若容國主肯放人,我夏國邊境十六城,盡數相讓。”
全場嘩然,那可是九州最富庶的地方!
容時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如刀鋒般掃過裴寂慘白的臉。
“夏國主是認錯了人,還是……存心要折辱我容國王后?”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裴寂的心臟。
殿內一片死寂。
裴寂突然瘋狂的笑起來。
“容時,你以為,你們還走得了嗎?”
裴寂抬手,士兵瞬間魚貫而入。
“京郊有我夏國十萬重軍,不僅如此,若容國主執(zhí)意要走,我夏國百萬雄師將即刻對三國發(fā)起進攻!”
衛(wèi)宜死死咬唇,指尖深深陷進掌心。
就在這時,容時握住衛(wèi)宜的手,聲音平靜而堅定:“那就一起死?!?/p>
但其他兩國使臣卻慌了,紛紛哀求:
“圣女,求您答應他吧!”
“是啊圣女,戰(zhàn)事四起,生靈涂炭,百姓何其無辜啊?!?/p>
衛(wèi)宜死死咬住唇,最終深吸一口氣:“……好,我留下?!?/p>
“但你要立刻放走無辜!”